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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奇幻 > 恐怖堡的女儿 > 尾声 春晓的希望(五)不屈不挠(下) 1

战斗时渐焦灼。

我知道,就和过去数百年前铁群岛与河湾的每一次交锋相似,后世的学城会称这场海战为“盾牌湾之战”,长于接舷肉搏的铁民又一次与装备精良的河湾水手硬碰硬地较量,并且强弱悬殊。

铁民都是半职业战士,自小练习打斗,以从远方的青绿之地,抢掠到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财富。

河湾军队相比之下更加像是渔民和商人,如果不是战时,他们一旦看到长船和海怪的旗帜,就会远远逃开,宛如遇到真正的海怪。

然而,该在兰尼斯港集结的西境舰队不见踪影,铁群岛的宿敌仙女岛的法曼家族没有及时出现。铁民寡不敌众。

这就意味着——

苦战!

“王上!”

娜梅莉亚的声音,听起来尖锐高亢,像是受惊的鹌鹑。

她就站在我身后,大概趴伏在地上,我能想象得到她的表情有多恐惧。

此时我们的船正在挪移冲锋,四周全为华丽丽的闪光与呼啸,那是落下的火焰、石块与弩炮投出、横冲直撞的长矛,不断有惨叫声响起,旋即被整齐的战吼给淹没,我所见之处的海面全是浸透了红色的深黑,黑的是大洋本身,红的是血与火。

“我至少看到沉了六七艘战舰,您要不转移吧!”娜梅小姐苦劝道。

我摇了摇头,露出娜梅莉亚熟悉的眼神,那是她嗜血的沙蛇姐妹常有的表情。

“王上——”

“把这丫头送进船舱!”我转躯矮下身子,笨拙地适应着颠簸剧烈的甲板,避开滚动的长矛杆子和不省人事的男人,“维克塔利昂!找他们的旗舰,找最大的旗帜还有最沉的号角!”

维克塔利昂看朝我的双目阴沉地布满血丝,显然这种战况不会太有指挥的机会,他朝我点了点头,“猎头!”

猎头,猎敌舰的首脑!

“猎头!”水手们大声传布司令的指令,让每一双眼睛都注意寻找敌军的首级。

现在要紧地是将混乱波及到敌人阵营里,想必这不会太慢,我觉得。

我一只手上套着盾牌,后面暗藏短柄战斧,一只手上握着投斧,此番这投斧终于不是在毫无意义的“手指舞”里见血,而是将嵌入敌人的脑门上。

“船长,女王!”维克塔利昂绰号“铁船长”,我们只听一个年轻汉子大叫,“我们有的船在后退!”

“记下他们的纹章!”我无暇顾及逃兵,只是喝令道,“回头算账!”

铁种也不是各个有种,总有“机灵”的人,正常,目前我们的船在上风,可是局势对我们而言却是下风。

在更多的船只逃跑前。

在实力大不如前的铁舰队彻底覆没前。

快啊!青亭岛的旗舰,你一定会在这里,否则谁来指挥!?

“那里!”另外有铁民喊道,“大旗,大号角,还有金边船舷!一看就很有分量。”

还真是海盗眼光。

众人闭住呼吸远眺,朝向这铁民所指的方向,我也一样,我看到一艘巨舰随波起伏,其周围至少有四艘战舰拱卫左右,大家看向铁船长维克塔利昂,这位铁舰队的司令在战火纷飞之中昂首挺胸,面容坚毅,在长如一天,实则一秒的停顿后,终于,我听到他用取笑的口气发出进攻的命令:“他们还真把船打造成了花园,多彩多姿,这不是大海的道理,这是青绿之地软弱的孔雀!铁种,践行古道,给我上了它,让它哭!”

让它哭。

对!

人们眨了眨眼,然后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一个过于激动的小伙突兀响应,打破了这风暴前的宁静:“让它哭!”

“是的,对!让它哭,调整撞角!”维克塔利昂的副手立刻喊道,“动起来,看好自己!‘无敌铁种号’要开荤啦!”

饱受飞矛掠火煎熬的铁民战士此刻群情激昂,“喔吼!”

撞角,正是我之前揽过的少女雕像。

军心振奋,众人雀跃,我似乎闻听到底舱里鞭打桨奴的噼啪声越加频繁而激烈,顺风顺水的“无敌铁种”号超过了自己在火焰中徐徐沉没的友船,避开寻衅而来的河湾船撞,人人拿出投掷用的标枪和斧头,淹神的牧师位列其中,正在沉郁地宣扬铁群岛流传了无数个年头的古道。

这古道,不是支付铁钱。

这古道,是“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愈烈”!

来,多恩的马泰尔家族,来看看你们家的族语“不屈不挠”,再看看打不死的铁群岛海盗,什么叫真正的“不屈不挠”哇?

此刻,仿佛所有战场上的杂音都成了背景。

不管变得更加血腥的局势,还是为这艘船开路的长船,以及接战的厮杀声,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个:

我们一艘船上的一百多个战士,就这样迎着浪花、火焰和呼啸而来的暗箭,如一把尖刀刺入了青亭岛舰队的心脏!

那巨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看到它足有三排桨在划动,别说船舷,就连桨叶都是金的,“就是它!”一个铁民士兵大呼,“‘青亭女王’号!”

三张酒红色的巨帆,足足有“无敌铁种”号的三倍大!

此刻,这艘“青亭女王”号正笨拙地转头,上面的水手拉绳弄帆,一些穿甲的士兵正在向我们搭弓。

他们想要逃走。

他们想要反击。

来不及了!

铁灰色的“无敌铁种”号本身就是一支掠风劈空的标枪,侧缘偏开想要拦住它的雷德温战舰,在猛烈的颠簸中直直撞向那华丽雄伟的三层桨战船“青亭女王”。

雷德温家族的蓝底紫葡萄旗近在眼前!

喀乓!!!

铁铸少女拥上白漆船身,狠狠地扎了进去!

“万岁!!!”

在河湾人惊恐的视线下,海盗们蜂拥而上,“投掷!”维克塔利昂身披黑色的板甲大步流星,撞开拦在他身前的一切。

响应着他的命令,一百个黑影席卷向河湾士兵的头盔、盾牌和肉身,那是众人向对手支付的铁钱,斧头、标枪和长矛。

突然,一股寒冷的呼风刮过在场的一切,径直让敌我双方一滞。

只见人群中的女子,我,莱雅拉,高举起了蒙霜的斧头,响应我的号召,方才倒毙的雷德温士兵颤颤巍巍全部起身,已是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活死人。

我大声宣告:“凛冬已至,红王在此!我要青亭岛伯爵的脑袋!”

“吼!”尸鬼们凭依着我的命令和它们自己的记忆行事,就如同一群偏执的疯狗,扑向了派克斯特·雷德温所在的位置。

我眼扫四方,铁民的激情似要因这可怕的一幕而冷却,而我却视若无睹。

这,就是红王。

我眯眼看向远处,那里有另外一艘华美的战船,更大,更漂亮。

海塔尔家族的“旧镇荣耀”。

“完成你们的工作,”我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平静说道,“三日后,旧镇屠城。”

他们依旧平静,除了只瞥了我一眼就专注向前的维克塔利昂之外。

“女,女王万岁”一个期期艾艾地声音。

良久之后——

“女王万岁!!”铁民们迫于恐惧和贪婪发出高呼,如此声嘶力竭,像是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具走肉。

很好,我想道。

我迈步前行,每一个人都躲避着我,向后挪着步子,仿佛我不是走在两船之间,而是朝着神明的宝座更进一步。

既然河湾先起反旗,考虑到这片领地富可敌国,那我,索性就真的把这里变成另外一个瓦兰提斯吧。

这一次,让河湾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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