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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火热的年代 > 第1209章

对于各部委委员对于五年工业计划的支持,吴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为了推动这一计划的成型,他至少做了三年多的努力,并建立起了统计局和计划经济委员会两个专门的机构论证计划经济的可行性。

而在梁廷栋抛出了城市公社的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初步探索后,以宋云桐为代表的一批经济部门的党员们,也需要一个宏大的社会主义建设计划来捍卫自己的理念。到了这个时候,五年工业计划就进入到了成熟的阶段了。

因此在会议的最后,吴川做了一个简要的总结,“那么今天的会议上我们至少可以确认一点,就是推动五年计划进入实施阶段的时机已经到来了,而这一计划的完成也将使我国建成初步的工业化,从而真正具备了在物质基础上统一全国的必要性。

过去我一直反对一些同志提出的尽快出兵统一全国的请求,就是因为我认为在不具备物质基础上的统一不算是真正的统一。什么是真正的统一?不是说地方政府宣布效忠中央,同意中央政府在地方上驻军,就算是统一了。

这种形式上的统一对于中国人民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因为地方上的经济并不和我们完全相连,比如云南经济和法属印度支那更为紧密,西藏同英属印度的往来更为密切,长江流域各省及广东地区和英、法等国的贸易往来依然是地区经济的重心。

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即便我们在形式上把这些省份都纳入了中央政府的统治之下,也无能力让中央政府的政策在这些省份落实下去,除非我们直接用武力断绝这些省份和外国的经济贸易联系。但这又会造成两个问题,地方上的经济损失中央政府能否弥补?列强如果因为经济上受到的损失向我们提出赔偿,我们是否有能力进行拒绝?

这就是我所说的统一中国的物质基础,当然我们也可能采取另外一种统一的方式,比如像朝鲜那样,寻求一个强大的盟国的支持,最终用武力彻底的统一国家,然后把整个国家的反动势力清理一遍。但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我们要向我们的盟国一边倒的靠拢,从此在国际政治上不再有什么独立的立场了。

我正是担心朝鲜失去了这种可贵的独立精神,才坚决不同意他们的请求,更加深入的介入到朝鲜的独立统一战争中去。反过来,我也同样不希望中国失去现在的独立自主性,更何况我们也找不到一个那样支持我们的盟友。

因此,在发展工业化的进程上,我们可以谋求利用外国的技术和资金,但是在统一国家的进程中,我们最好还是依赖于自己的力量。我们自己的力量来自于何处,正是来自于我国的工业化,只要我们能够完成初步的工业化,那么我们就可以解决南方各省同帝国主义暂时中断贸易往来带来的损失,也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帝国主义向我们提出那些不公道的要求了。

所以,结论就是,五年计划就是我们统一全国的关键。也因此我要求,为了确保五年工业计划能够确实的落实下去,各级党组织和各地区的革命委员会内部都要进行一场广泛的宣传,宣传工业化的意义和必要性,对于那些不能接受中央推动工业化决议的党员或地方政府中的非党人员,要将他们调离领导岗位或是有碍于工业化实施的重要部门。大家对此有没有意见?”

虽然各部委的委员们对于为什么要保存朝鲜可贵的独立精神感到疑惑,朝鲜如果真要保存这样的独立精神,那么他们就得重新拿起长矛和大刀去对付全副武装的日本军人了。

在革命委员会的援助下,朝鲜民主共和国确实建设了几条铁路、公路和一和些矿山、工厂,但是这些矿山、工厂及基础设施只能帮助朝鲜把资源运到中国境内进行加工。倒不是说革命委员会向朝鲜民主共和国进行技术封锁,实际上在朝鲜人民党的要求下,共和党还给朝鲜人民共和国建设了一个最先进的炼钢厂,年产能10万吨粗钢。

不过这一炼钢厂的建成除了帮助共和党验证了高炉修建的新技术外,也就是解决了朝鲜民主共和国不会工业炼钢的历史。朝鲜人民党很快就发现,他们把矿石和焦炭卖给中国,然后再进口粗钢也比自己生产便宜的多,质量也更有保障。

这一结果让当初反对向朝鲜民主共和国转让炼钢先进技术的共和党党员感到无语,但是吴川对此却毫不觉得意外。后世的北朝鲜人口超过了2000万,也无法支撑起一个基本的工业体系,更何况是现在这个人口不到五百万的朝鲜民主共和国,他们甚至连小学教育都没有普及,也没有足够的配套工厂,就想要建立起一个最先进的炼钢厂,完全就是帮助中国这边消化自制的钢铁设备了。

身为一个小国的悲哀就在于此了,工业革命的出现让那些小国和大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变得越来越大了。而从内燃机和电力革命开始,工业化在带来财富之余,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陷阱。大国还可以踩着陷阱扛过去,那些小国踩上一个陷阱,也许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当然在宋云桐看来,吴川所指的朝鲜独立精神,就是确保朝鲜“自愿”的掏钱购买中国的工业品,虽然朝鲜民主共和国几乎没有外汇支付这些工业品,只能寻求革命委员会的低息或无息贷款,但是这种贸易方式却把朝鲜完全的绑在了东北的经济圈上,而革命委员会却几乎没有付出任何声望上的损失。

对比起日本对于南朝鲜的殖民掠夺方式,革命委员会简直是圣人。也难怪,朝鲜人民党这些年来不仅越来越布尔什维克化,在北朝鲜的统治能力也越来越强了,只不过他们欠革命委员会的债务也越来越高了。据说一些在哈尔滨和长春上学的朝鲜人民党同志已经开始研究,消灭国家差别是否应当从中国和朝鲜的合并开始了。

会议室内只是沉默了半分多钟,委员们就在宋云桐的带头下纷纷表示了对于吴川这个建议的支持。坐在这间会议室内的各部委委员们几乎都是五年计划的受益者,他们对于计划最大的疑问,只在于本部门能够在计划中占有多少比例,而不是质疑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哪怕是农业委员会也不会反对发电站的建设,水利枢纽带来了灌溉水源和排灌站所需要的电力,哪怕是那些农用拖拉机等机械和化肥、农药,都需要工业部门扩大生产。

于是在会议得出了自己所需要的决议后,吴川向着杨铨等计划经济委员会的同志回答并要求道:“计划经济委员会所要求的条件会得到满足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计划经济委员会能够进一步论证各项目落地的配套设施是否能够获得满足。

这些都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而这样大的计划一旦落实下去也必然会引发地方政府之间的争论,我希望计划经济委员会在选择项目落地地址时能够在效益和公平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毕竟我们也不能无视地方政府的意见的…”

对于杨铨等计划经济委员会的同志来说,这场大会无疑是一大成功,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的研究和计算,终于看到了将要变为现实的曙光,没有人不会为此而欢呼雀跃。

不过跟随着吴川走出会议室的宋云桐却发觉,吴川依旧保持着一种严肃的表情,于是在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为吴川泡了一杯红茶的宋云桐不由谨慎的问道:“您似乎对于五年工业计划还存有一定疑虑?是什么地方还存在着问题吗?”

吴川浅饮了一口香气扑鼻的茶水,润了润自己的喉咙后才有些疲惫的说道:“计划当然是好的,不管做任何事情,总要先制定个计划,做事才不会手忙脚乱。但是计划经济?说实话我以为这是一个能力问题,而不单单是思想的问题。”

宋云桐有些不解的思考吴川话中的意思,这边吴川又接着对他说道:“制定一个计划其实很简单,只要有思维能力的人都能制定一个计划,不过是好与坏罢了。

但是如何完成一个计划,并使之达到我们所设定的目标,那就不是计划本身的问题,而是如何完成计划并根据设定目标和实施情况间的差距进行调整的问题。

我认为,要使五年工业计划成功,制定一个书面上的计划只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一个及时的信息反馈系统,一个把计划变为系统工程的能力,和在计划实施中进行控制的能力,这样我们才能得到一个不会偏离设定目标的结果。

但是在我看来,哪怕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能否完成这样一个大计划都是存在疑问的。因为即便是我们自己党内,能够清楚了解和精确控制的各级党组织,是否超过一半,我也是心存疑虑的。”

宋云桐有些茫然,过了数秒后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可是,我们之前干的不是也很好吗?您刚回国时,我们甚至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党组织呢,我们不是也依旧完成了基本的工业建设了吗?”

吴川微微颔首后说道:“确实,不过我们是借了这场战争的东风,欧洲大战,不,应该说是世界大战造成的物资紧缺,使得我们不管投建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市场的问题。但是现在不同了,欧洲战争已经结束了,欧洲各国的工业能力也在不断恢复当中,如果没有外部提供的市场给予我们足够的容错,那么工业计划的实施也许会出现,完成了建设而背上了欠债,朝鲜的工业建设尝试不正是如此吗?”

宋云桐沉默了许久,方才若有所思的向着吴川说道:“您担心的不是计划,而是经济?我们也许能够完成计划,但是经济却未必会因为我们的计划而达到我们的预期目标?”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实际上美国在战争中的计划经济模式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范本,一个没有受到战争打击的工业国家,通过计划扩张了自己的工业产能,但是在战后却不得不废弃战争中扩建的产能,因为美国的国内市场不够大,而外国人有消费的需要,却支付不起美元。”

宋云桐思考了片刻后,若有所思的回道:“确实,市场需要货币才能交换到商品,没有货币就不会有市场。当前世界上,只有美国恢复了金本位制度,而我们采取了盯紧美元的货币政策,至于其他各国都没有恢复金本位制,也不愿意和美元进行挂钩,所以美国的对外贸易不断萎缩,就算我们和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现在也是我们进口的多,而出口美国的少。

我们能够筹集到五年工业计划的资金,但是并不能保证完成计划后获得足够的市场,除非我们封闭本国的市场,从而迫使各国也向我们开放本国的市场。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现在构建的中俄德经济贸易圈,至少能够撑住这个五年计划吧?”

吴川再次喝了一口茶水,才长吐了一口气说道:“第一个五年计划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我们不可能只完成一个五年计划,中国有五亿人口,想要过上和美国人一样的现代生活,我们至少要达到美国工业产值的数倍以上。

也许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我们还能依赖外部的市场分担我们的产能压力,但是在完成第二、第三个五年计划时,中国的市场就必须要统一在一个政府之下了。到了那个时候,不仅仅国内的市场要满足本国的工业产能,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外部市场和原料产地,才能满足工业快速发展的需要。

从这点来看,计划经济虽然是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但绝不是一国的社会主义能够支持下去的。统合全球的生产原料、劳动力和市场,不仅仅是帝国主义的需要,同样也是共产主义的需要。

继续往这条道路推演下去,那么帝国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的斗争就不可能避免。而当前英、法所代表的殖民地帝国主义,显然是难以维系下去了,接下来代表自由主义的帝国主义和试图把全球以武力统一在一个帝国下的集权帝国主义,必然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

所以,我们现在所推动的五年计划,也许是在增强我国抵抗帝国主义的物质力量,但同时也可能成为下一次世界大战的诱因。世界各先进工业国将会因为世界市场的不足而发生矛盾,最终形成两大对抗的阵营,一个属于帝国主义,一个属于社会主义。”

宋云桐想了许久,才向着吴川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所描绘的这个未来,距离我们还有多久?”

吴川沉吟许久后回道:“我们和苏联、美国都是属于土地辽阔的国家,英法又还占据着大量海外殖民地,所以最先遇到市场瓶颈的必然是日本和德国。

日本比德国的地理形势要好一些,如果他们放弃陆军全面发展海军的话,那么日本大约可以通过向东南亚地区的扩张来满足自己的工业产能。而德国的地理形势就太糟糕了,他们要想向中东地区扩张,就得先打倒法国和苏联。

所以,最先忍不住的必然是日本和德国。至于它们两个能忍耐多久,以德国的标准至少要20年,毕竟一战对于德国的人口损失是相当大的,他们至少得需要一代人的成长才能得到用于战争的人口。至于日本,那就要看他们什么时候和我们和解了,否则他们什么都干不了,要不然就要先和我们打上一场。”

宋云桐终于轻轻吐了口气说道:“只要完成了一个五年计划,我相信日本就会放弃和我们打上一场的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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