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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法兰西不缺皇帝 > 1.Kosmopolitismus

“国王一旦受审便必死无疑”——乔治.阿尔西.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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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东境的边陲城市斯特拉斯堡,其实就整个欧洲来说绝非“边陲”,实则是法国和德意志两片文明区域的交汇处,这座崇尚新教的城市是“法兰西和德意志之间的万花筒转盘”,它拥有着两个国度的璀璨文化、艺术和科学,街区上耸立着哥特风塔楼,也有大批的洛可可风建筑,教堂既有天主教的也有路德宗的,它的大学是法国顶尖的,也在德国大学位列第二(仅次于哥廷根大学),它的国际性无与伦比,是不折不扣的“外交官摇篮”:

歌德在斯特拉斯堡大学学习过,不过他的建树更多在文学;

巴伐利亚著名的国务活动家马克西米安.蒙特格拉斯伯爵在此就学;

俄国著名外交家安德烈.拉索莫夫斯基侯爵曾在此就学......otg2ntc=

时值1790年六月,大学一座单独的讲堂里,某位年轻的学生正优雅地翘着腿,穿着考究,与该大学最杰出的国家法和历史学教授克里斯托弗.威廉.科赫先生交谈着。

话题便是“民族,历史和哲学。”

“历史的排列,是按照事物进步的顺序来的。不过克莱门斯,真实的历史排列里,却远不止‘进步’,还有假象、启蒙和迷信等东西也混杂其中,进步不断出现,但假象和迷信也不断出现,我们思考的精髓就是试图从这种乱象中,识别出规律性的痕迹,为未来有着明确目标的行动做出规划。”

那年轻学生用流利典雅的字迹,记录完科赫教授的论点后,便抬起脸来,他长得很英俊,鼻梁端正高耸,稍微有点鹰钩,嘴唇薄但线条明朗,弯弯眉毛下一对黑色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海洋里的珍珠,眼瞳里透出的气息明快但不炽烈,有时候还带着些轻佻和玩世不恭,不过应该没人会把这年轻人看作成个浪荡公子看待,他的谈吐格外清晰而有条理,“也就是说,历史基础上形成的准则和规则是永远正确的,因为它们符合事物不变的规律。我们收集好这些原则,便能把它形成自己的道德学说及政治体系。我在其中,要察觉人类有史以来各种统治方法的推动力,它的长处和缺点都是什么,英雄崛起的法则,还有他们先后衰落的诱因......我觉得,像我这样有志于领导公众事务或从事国务外交的人,眼光决不能局限在自己的民族上。”

“说得对,克莱门斯。”科赫教授走到了黑板上,写下了“民族江浙湖汉北”、“自负”和“偏袒”的字样,使用的是德文,“历史的目的是什么?不,我们学习历史不是为了学习史实本身,而是要学会如何运用历史知识。只有这样,才能治愈我们由于自负和民族偏袒而误入歧途的毛病。谁只认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谁就会变得自以为是,认为只有他生活的那个地球角落里的统治、习俗、观念主张才是唯一合理的,与生俱来的民族的自负会滋长这样的偏见,并瞧不起其他的民族,矛盾和冲突就产生了,随后盲目自负的民族,便会催生政治恐怖主义,以及对外疯狂的侵略扩张。”

“那什么才能挽救呢?”克莱门斯张开双手,询问说。

“一种凌驾在国家、民族上的世界主义,在这种主义框架下,所有人都共享一种叫‘政治理性’的东西,这种理性能维持真正的和平,我将其称作kosus。”

“这是两个词汇的联合,希腊语os和polis,‘世界’还有‘城邦公民’,哦科赫先生,您是想让种叫‘世界公民’的政治家出现吗?”

“没错,克莱门斯,你该成为这种公民,你的视野不该在古希腊和古罗马,也不该单单在法国或德意志,把它扩散出去——北美、拉丁美洲、东印度、加拿大,还有诸如奥斯曼这样的国家,审视每个民族的精神和性格特点,还要了解它们之间的战争,目标便是重新架构起它们间的和平。”

“这种和平的典范是什么?它存在过吗?”克莱门斯的眼睛闪闪发亮。

“有的,那便是我们德意志帝国宪法。”说到这,科赫教授的眼睛也充满了光芒。

“哦?”

“德意志帝国,你也该知道,绝非是个帝国,而是个分裂的松散的邦国联盟,他的宪法也是部混合式宪法。也许很多德国人认为这是种不幸,但从我的kosus学说角度来看,这恰恰是整个欧洲的幸运。德意志分裂成了许多小邦国,又以邦联的模式形成个欧陆最重要的国家,可以说欧陆的势力平衡集中在了我们德意志,所以这部帝国宪法既是国家法律,也是国际法律。如果德意志统一,成为单个民族单个国家,那就太可怕了,它不容置疑会出现一位实力超强的君王,并极其容易地会形成个万能皇朝,其他欧洲国家不可避免会遭到这个君王和皇朝的专制暴政肆虐荼毒的。而这部帝国宪法下,德意志每个乡镇每个省份每个邦国都有适合它们的法律和机构,但往上又不违背共同利益,德意志君王的统治可以是专制主义的,可任何位君王只要戴上皇冠,便不得不被这种邦联体制所钳制,它即是世界主义、爱国主义和利己主义的完美融合。所以德意志实际是也应该是个由独立自主的诸侯组成的联合体,欧洲其他强国一旦染指其中任何一个邦国,就会被其他角落的强国联合抵制,就如路易十四时代的法国那般,它的力量一旦超群,就立刻成为众矢之的;而德意志本身,站在最顶端的两个强势家族,哈布斯堡和勃兰登堡间也形成了个稳定的均势。因此德意志最好继续保持这部宪法,绝不要统一为个民族主义政权,这样欧洲所有国家既摆脱了被远在天边的大国摆布,也能避免被‘民族主义德意志帝国’奴役。”

“当民众都呼唤着德意志的统一,并希望或由哈布斯堡,或由勃兰登堡完成这种光荣伟大的统一时,您却希望德意志最后继续保持邦联,甚至是诸侯林立的模式,这种超越凡常情感的,就是最高的‘政治理性’吗?”

“是这样的,克莱门斯.温策斯劳斯.罗塔留斯.冯.梅特涅。”科赫教授动情地说,他为学生能完全理解自己的主张而感到高兴,“你注定是个要从事外交生涯的人,你的理解力和心灵正处在正确的道路上,实际生活你要坚持下去,历史学会引导着你,你的职业生涯无论有多长,都永远不要离开这条直线般的道路,也许会有所谓的伟人会超越你,但你务必不要偏移原来的道路,你就跟在他们后面,最终你会赶上他们,即使是在他们的回程路上再度相遇。”

“政治理性,还有kosus,它来源于绝对的秩序和均势,所以秉承这种理念的愿景,顶峰便是建立起个‘欧洲国家联盟’,决不能让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强大到再也没有其他国家能抵制它的程度。”

“除去我们德意志帝国宪法外,其他任何宪法都会有个变质的过程,王朝宪法会变为专制独裁,贵族共和宪法会沦为寡头统治,民主宪法则会沦为蛊惑和煽动乃至成为大多数人的暴政,但德意志帝国宪法不然,因为它本身就蕴含着法宝,即‘阻止权力的权力’。克莱门斯,终我们一生,我们都得寻找这种权力啊!一旦有民族主义的宪政出现,并发展为政治恐怖主义的话,我们就得启动kosus,将其重构,来恢复世界的秩序。克莱门斯,先前的欧洲恰好达到了这样的均衡,但我很担心将来破坏它的,是法国新近兴起的大革命,所以你将有责任来恢复古老的和平、秩序。”

“我明白了。”克莱门斯很尊敬地起身,对科赫教授鞠躬,随后推开了教室的门。

但当他走到大街上,却发现整个斯特拉斯堡都陷于了癫狂之中:市民和民团,还有贫苦手艺人,组成和去年攻陷巴士底狱的巴黎人相同的洪流,向市政厅大厦涌去,法国大革命的风暴很明显刮到了这里,大家全都高呼着“杀去勒米尔蒙女修院,那里的院长就是叛国的孔代亲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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