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拳场的空气并不流通，手雷爆炸之后，一片硝烟还未散开，顾时雪虽然欣喜，但并不觉得卡尔玛能被当场炸死，但苦于没有多余的扫尘符，只得硬着头皮一头冲入硝烟内，精神高地集中之下，感知力仿佛被成倍地放大，爆炸的热意残留不散，呛人的硝烟背后，一丝危险的预兆忽然升起，烟雾在流动，黑暗中有人抬起了枪口。
果然没死！
顾时雪一刀劈出，青君劈在霰弹枪枪管上的那一刻，卡尔玛也扣动了扳机，呯的一声响，这把威力惊人的霰弹枪直接炸膛，子弹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但巨大的力道震的顾时雪虎口瞬间出血，青君居然脱手而出，卡尔玛也发出一声痛呼，应该是被炸伤了。
顾时雪右手直接一掌打出，正中卡尔玛面部，打得卡尔玛整个人凌空飞起，从烟雾中倒摔出去，重重落地。顾时雪紧随其后，如同旋风般杀出，卡尔玛此刻的模样好不凄惨，机械的右手已经彻底碎裂，半个身子都是火烧的痕迹。
“来杀了我啊！”卡尔玛如同失心疯了一般发出惨然的狂笑，拖着重伤的身躯从地面上爬起，挥拳朝着顾时雪打来，如同激发出凶性的困兽。
顾时雪心中震撼了一下，将槐木剑转交到右手，负在身后，和此刻独臂的卡尔玛一样，只用左手对敌。
呯呯呯呯！
拳脚交错。
风声呼啸破空，两人不断接触，不断分开，筋骨与关节撕扯着抖开摩擦游走，若是常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二人的出手，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影子，那每一下拳脚对撞的声音都沉闷到肉，噼里啪啦如同炸雷，迈步退步，抬腿弹踢，每一次碰撞都显得短促而刚劲，震动着空气发出爆鸣！
重伤之下，居然还能打出如此的气势，如果单纯从比武的角度上说，这份执着简直叫顾时雪有些佩服了。
但如果光是这样硬碰硬比拼拳脚，全盛时期的卡尔玛也未必是顾时雪的对手，更何况是此时？顾时雪以胡笳十八拍对敌，暗劲如同海潮，每一掌都能将卡尔玛内伤撕裂，对拼几掌之后，卡尔玛伤势越来越重，顾时雪一掌击中他心口，汹涌的掌力如排山倒海，将卡尔玛再一次打飞出去。
噗！卡尔玛大口吐血，挣扎了几下，终于没能爬起来，仰头咳着血大笑道：“我居然会死在你手上！”
顾时雪抽出那把小指刀，向着卡尔玛步步走来：“还有什么遗言吗？”
卡尔玛眼中的神采就像是将熄的烛火一样，正在黯淡下去。他浑身血污，躺在地上，稍微想了一下。遗言吗？确实没什么，倒是想说点儿膈应人的话。可是这个时候，脑子里忽然回想起白天那个少女。卡尔玛的眼神略微跳动了一下，道：“其实.......我可以当个好律师的。”
顾时雪道：“下辈子做个好人。”
她高高举起那柄小指刀，然后重重落下，一刀割断了卡尔玛的喉咙。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卡尔玛长大了嘴巴，似乎是想要呼吸，但是没有用，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只是让更多的血泡从喉咙里涌出来，发出滋滋的响声。过了几秒钟，他的眼神彻底熄灭下去，躺在那里，死了。
顾时雪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疲惫感随之涌现。
这次倒是没怎么受伤，就是先前被手雷炸了一下，一身黑。紧张了许久，但真的打起来，好像是没花什么力气就赢了——不，也不能这么说，实在是白渔方才那一鞭子太妙了，直接扭转了局势，不然和卡尔玛还有的打。
顾时雪在一旁的观众席上找了处座位坐下，缓缓地吐出几口气，调理气机。几个小家伙都凑到她身边来，苏瑶显得十分羞愧，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我都没机会出手，没有帮上什么忙.......”
顾时雪摸了摸苏瑶的脑袋：“没事儿，这说明局势还没紧张到需要咱们三个一起上的程度嘛，是好事儿。”
白渔眯着眼，等着顾时雪夸她。
顾时雪用力揉搓白渔的脑袋：“给你记大功！奖励一个亲亲！”
白渔嫌弃地扭过头去，陆望笑道：“她是嫌你脸上脏。”
顾时雪不管，强硬地抱起白渔一顿猛蹭，白渔喵喵乱叫，用猫爪子抵着顾时雪的脑袋往外推，但仍是被顾时雪蹭了一顿，还在猫脸上亲了好几口，雪白的毛发顿时也变得脏兮兮的。白渔“喵——”地一声惨叫，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两眼无神，完了，身子脏了，不干净了。
陆望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而是微微出神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进度条走满了。陆望伸了个懒腰，心想，过会儿再回去。
他走到顾时雪身边，拍了拍小姑娘的腿：“感觉怎么样？”
顾时雪笑道：“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噩梦了。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被卡尔玛杀了，吓得我起床之后好长时间都有点儿心神不宁。”
她看了看卡尔玛的尸体，道：“以后不会再有夜巷屠夫了。不过陆望，其实我感觉这家伙有一点说的没错，被社会无声无息吞没下去是比被杀更凄惨的淘汰，虽然没了这个杀人狂，但实际上，
那些边缘群体的处境依然堪忧。我以前也当过乞丐，知道那日子有多苦。”
陆望摇头道：“我不建议你现在就考虑这个问题。个人的善心太过于微渺，想要让人人都温饱富足，远离贫穷困苦，首先需要一个强盛的国家。”
顾时雪长叹。
九夏历代王朝都有“盛世”，但封建时代的盛世依旧是封建，盛世照样会饿死人。强盛？什么样才能叫强盛？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却是何其远大的目标。
入口通道处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颗脑袋。褚冉环视了一圈，看见地面上卡尔玛的尸体，惊呼道：“还真把人杀了！五境都被你给宰了？”
苏瑶一下子钻进阴影中躲起来。顾时雪谦虚道：“侥幸而已。”
褚冉啧啧道：“厉害啊.......”
顾时雪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地下拳场被打得损坏不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如果需要重新修缮一下的话，要多少钱，我来出。”
褚冉摆摆手：“不必不必，本来就是个破地方，修一修要不了多少钱。一会儿我叫人把尸体处理掉，这边稍微填一填土，墙壁上重新刷一层就行了。”
陆望爬到顾时雪的肩膀上，小声地喵喵耳语了几句，顾时雪道：“卡尔玛身为律师，还是有些积蓄的，现在他死了，钱财也成了无主之物，都在他的律师事务所里。”
褚冉眼前一亮：“这个好！不过人是你杀的，我不能要。”
顾时雪摇头道：“我也不太缺钱，拿着没用。我听说褚冉姐姐私底下一直在帮助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我想那些钱，姐姐你拿着更合适。”
褚冉眨了眨眼睛，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顾时雪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灰，问道：“那个........褚冉姐姐，我能不能在你这边洗个澡？”
褚冉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可以，一起洗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