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个姓张的酸秀才.......”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如此痛苦,像是在撕扯着自己的肉一样,血不断从胸前的伤口处涌出来,顺着衣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麻烦您和他说一声.......欠.......我的钱.......他不用还了.......”
顾时雪道:“我会帮你带到的。”
“嗯.......”大当家的气息弱下去,眼睛重新闭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死了。
顾时雪进入城镇,打听了一圈,方才找到那个“姓张的酸秀才”——这人在街上摆了一个小摊,卖字画。见到顾时雪过来,那秀才稍有些激动,掸了掸自己打着补丁的长衫,道:“姑娘可是要来看看字画?或者代写书信?”
顾时雪在他的小摊前蹲下来看了一眼,字画多是临帖前人,不过颇有骨力,行笔流畅,妍美中又不乏厚重之感。顾时雪从中挑选了一副《快雪时晴帖》的摹本,问道:“这一副多少钱?”
秀才脸上喜色溢于言表,张口道:“二十......”
稍微犹豫了一下,他改口道:“十五文!”
顾时雪道:“便宜了。”
秀才估计是听成了“便宜点”,脸上肉疼不已,小心翼翼道:“那.......十二文?”
顾时雪给他一两银子,道:“不用找了。另外,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说你欠他的银子不用还了。”
秀才如遭雷劈,愣了一阵,问道:“那人.......现在还好吗?”
“死了。”顾时雪道:“你认识他?”
秀才就像是脑袋上挨了一闷棍似的,整个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略微地失了神。过了片刻,他的眼神才重新恢复焦距,苦涩道:“他.......小时候是我邻居,长我几岁,我以前一直喊他冯大哥,那会儿他常说要当我妹夫。”
顾时雪问道:“那你欠他钱又是怎么回事?”
秀才道:“前些年,我妹妹得了重病没钱治。冯大哥将家里的几亩田卖给了附近的杨家庄杨老爷,才凑上钱来。然后.......他就成了庄里的佃农。”
顾时雪道:“他看来真的很喜欢你妹妹。”
秀才苦笑了一下,道:“那个杨老爷听说对下人很不好。反正有一天,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估计是庄里的下人终于忍不了了,就闹起来,打杀了杨老爷,之后上山当了土匪,冯大哥当上了土匪头子。后来我和他就没了联系.......我还想攒钱还他的........”
顾时雪沉默了一阵,又问道:“你妹妹还好吗?后来是嫁人了吗?”
秀才脸上愈发苦涩:“没治好,最后还是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