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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民国不求生 > 第三十七章 山东

在红军的主要将领里,陈更新的地位非常高,他是北伐军第一混成旅旅长,从先锋队时代到社会党时代,陈更新一直以来指挥的都是革命武装的绝对主力和劲旅。

但他性格沉稳,平常话也很少,又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也极少在党内和其他同志发生冲突。默默无言中稳扎稳打的埋头苦干,才是陈更新的特点。

现在连他都感到山崩般的压力,可见北线战场的情况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指挥部里烟雾缭绕,年轻的作战参谋们全部拿着红蓝铅笔三班倒地转,华东野的参谋长就是北伐军的参谋处作战主任李济深,他和陈更新更熟悉也更信赖的副参谋长秦汉唐一样,两个人完全累得脱相,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很明显是连续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华东野战军编制下的总兵力是五个师又三个独立旅,这之中最精锐的张云逸第一师被调去打响了南京奇袭战,薛岳第三师一部正在配合浙江的光复军占领苏州,一部则已抵达南京准备应对李烈钧的反扑,三个独立旅中装备最好的张发奎旅也正在向南京增援,孙宁旅则驻守在豫东一带,叶挺旅则留在上海做预备队。

陈更新手中的可用之兵,确实只剩下三个师,而且还是杨若钧第二师、陈仪第四师和杨宗周第五师这三支装备、训练都稍弱一些的部队。

他们要面临的对手,却是由段祺瑞亲自指挥的北洋军四师三旅主力部队。

向北防御,向南发展。

说来简单,现实中执行起来却也就意味着红军主力必须集中在南线战场,北线只能部署次一级的部队,兵力、兵器都是如此。

而且山东省内的津浦线和胶济线形成了天然的封锁网络,大大局限了红军的机动活动范围,使陈更新很难把握打运动战来伺机歼敌的机会。

段祺瑞不是一个庸将,恰恰相反,即便不提他在战略战术上有多少造诣,仅仅是段祺瑞在北洋军事集团内部的威望地位,就能确保他对各支部队如臂使指。

像北洋军这样距离半近代化都还有一些距离的军队而言,一个能够把各部拧起来的领袖才是最重要的。

北洋军这一两年来并不是在吃干饭,段祺瑞、徐树铮都很认真地研究过红军的作战特点,他们同样看得出来北洋军长在阵地战的火力优势,红军则长在运动战的机动优势。

所以北洋军山东兵团的攻击部队作战非常谨慎,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采取集中兵力、稳扎稳打、齐头并进和避免突出的战法大兵力谨慎地滚动前进,并且绝不脱离铁路做单独行动。

徐树铮还为山东的北洋军提出一条毒计,那就是在北洋军正规部队前出发动攻击以前,必须要先放任鲁中缙绅的团练武装出击红军的纵深,以此引诱红军提前发动反击,或是试探出红军的伏击部署。

如果红军不提前发起反击消灭这些团练武装,那团练们就会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他们杀人放火没有理由,为了发泄兽性无恶不作,根本没有任何道义可讲。

对于鲁南解放区内的百姓而言,犹如惊弓之鸟,闻风而动,跑反的时候,挈妇将雏,总带着自己认为值钱的东西,所以有牵着牲口的,有推车担担儿的,也有背着包袱带着行李的……这不是干净利索的撤退,而是漫无目的的乱跑,完全是跟着感觉走,所以在慌乱中被枪杀的机率也很高,从而更加剧了人们心中的恐慌!到了谈跑色变的程度!

红军如果对深入纵深的团练提前发动反击,就会暴露自己的兵力部署;红军如果坐视还乡团们的烧杀抢掠,就等于坐视群众基础的毁灭,也等于放弃红军保卫国民的责任与建立在这基础上的威望。

段祺瑞严于律己,徐树铮一步百计,他们在纯粹军事方面的造诣其实都比半路出家的陈更新水平要高。然而中国社会党是一个半步脚踏入现代的先锋党,红军也算一支比之北洋军更接近近代化军队定义的新式军队,组织程度上的差距足以抹平指挥能力的差距。

各地农会也积极行动了起来,贫苦农民有了农会的组织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有自己的团体、有自己的武装,这就意味着农民们有了自己的力量。

解放战争开始以后,山东解放区内的分地速度大大加快。以前社会党还要顾及到“社会影响”,所谓的土地改革往往要隐藏在“转型正义”、“农技改革”的名目下,现在南北双方正式开战,中国社会党也就不需要再顾忌这些问题,也不需要再去努力维持本地大地主的关系。

反正即便你不去进行激进的土改,这些大地主也一样正在举兵作乱。

相反,迅速有力的推进激进土改,则可以让农民的力量大大增强,像泰安一地的贫苦农民,土地占有就由1912年的人均一亩半迅速上升到了现在的人均近四亩。

鲁中地区的还乡团打进解放区后,鲁中南几乎每个村庄都提出了“支前支党支红军,保田就是保家乡”的战斗口号,只要战斗一打响,农民们不但在粮食供应、伤员护理和弹药运输方面全力帮助红军,而且还直接参战。

大量农会民兵奔赴前线,保卫着一座座村庄不受还乡团的侵犯,就在华东野战军和北洋军山东兵团展开大规模会战以前,鲁南赤卫队首先和鲁中还乡团展开了一场血腥程度更胜一筹的民兵战争。

双方都饱含阶级仇恨,士绅视农民为“土棍”、“流氓”,农民视士绅为“恶霸”、“劣绅”。战斗迅速蔓延,天天激战,夜夜劫攻,或焚烧村落,全家灭门,或抢洗五谷,田野一空。夜里还得看着门隙窗缝,听到外面有声响,便对外开枪。厕旁荒僻,都有埋伏,只要踏出自家地界,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持戒心。

徐树铮的放狗计失效以后,两个大兵团正面碰撞的日子终于将要来临,北洋军山东兵团的四师三旅部队中,除了与段祺瑞不亲密的李纯第六师(李纯是直隶人,与同为直隶人的冯国璋更亲密)被部署在平度县压制胶东红军以外,剩下的部队都在沿着津浦路南段向泰安一带猬集。

段祺瑞的作战方针非常明确,泰安、兖州、滕县……然后就是徐州,只要能够占领徐州,“叛匪”、“社贼”在江北就再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

驻守泰安前线的华东野第二师师长杨若钧处境艰难,求援电报一封又一封的打往徐州,然而都是泥牛入海,全无回音。

杨若钧还组织了几次反击,他亲自带领第二师部分部队离开泰安城前出至界首一带,希望通过从正面坚决抗击中路之敌,诱使北洋军左右两路突出,以利红军寻歼其中的一路。

然而北洋军不但没有冒进,而且徐树铮在发现红军的作战意图以后,还建议段祺瑞立刻命令左右两路部队反而立即向中路相互靠拢,甚至停止前进就地修筑防御工事,敌人这种极端的小心翼翼,使得华东野第二师始终没能寻找到化解危急的机会,处境日渐危险。

运动战、运动战,运动中调动敌人寻机歼敌,说得容易,然而事实上就是现在的红军既然做不到攻敌之所必救,也就不能做到调动敌军,更不能做到在运动中野战歼灭一部敌人。

压力全部都承担在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更新的身上,中革军委很干脆地否决了他的增援请求,并明确表示至少在半个月时间内南线战场无法向北线调动任何一部援军,华东野战军必须自己想方设法地完成防御任务。

要不要撤退呢?诱敌深入?用放弃一部分解放区来争取一个运动中歼敌的机会?

然而那也就面临着无数解放区百姓将遭到残忍屠杀的问题。

陈更新还在踌躇,机会尚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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