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神来神死，佛至佛陨
诸葛亮最终还是派了赵云前去驰援魏延，不求能救下魏延，但求能保下军队。
是的，这就是诸葛亮的命令，就算丢了魏延也不能丢兵，他就是这样痛恨魏延，巴不得魏延死了之后，赵云能够把那一万精锐的骑兵带回来。
不过临行之前，刘备啊，黄忠啊，还有霍峻等一干将领，还是趁着机会，悄悄跟赵云说了，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还是要把魏延与军队都带回来。
而且要速战速决。
是的，他们的军粮如今只能支撑十日。
从昨日开始，运送兵粮的部队就变得稀疏起来——一眼便能够看到，仅剩的一些拖拉着板车的人马，那都是刘备自己的人。
刘璋说要断粮，那就真的断粮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诸葛亮给了赵云三天的时间，三天往返，但求保全战力，三日之后，大军将于曹军在金牛古道，在阳平关前一决胜负。
不留遗憾。
——
所以，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们被诸葛亮钦点为宿敌的魏文长将军，到底在做什么呢？
——
马鸣阁道后段，也是陈仓道中段。
再有不到百里的距离，魏延便能够带人杀至武都下辨。
下辨城不大不小，只因为地理位置：它正巧在陈仓道拐向东北，一路通往关内陈仓长安一带的必经之路上。
因此，只要是事关陈仓道的战事，下辨的归属，就是重中之重。
按照这个道理来说，魏延的想法其实一点没有错。
就如同另一个时空，他在当年蜀汉中后期，诸葛亮北伐困顿之际，提出了子午谷奇谋的思路一样。
兵行险着，一但成功，能够获得的收益也会出奇的大。
关于子午谷奇谋成功的几率，现如今已然无法考究。
因为这段路，对于当时困顿的蜀军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一段能够同行的道路。
与魏延思路相同，就在数月前，张鲁与韩遂联军，兵出子午谷，打算打长安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没有易小天的话，韩遂这个计谋或者说刘协的这个计谋，绝对是精妙无比。
易小天虽然没有亲口说过，但事实上，当时长安的处境，只要走错哪怕一步——譬如赵范并未回援，譬如马超没有念及旧情，直接帮助韩遂反攻长安，譬如易小天没有救到马腾，只要有一步出错，曹操的西北大局就会全盘皆输。
那时，其实曹操已然是面对了一个绝境中的绝境了。
这便是奇谋的作用。
所以再回到现在。
魏延越过走马岭，甚至躲避了广石的曹军，直接偷袭下辨的策略绝对没有问题。
但关键就在于，魏延这个人对于大局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所谓大局观，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准确的判断局部的变化会对整体战局造成怎样的影响。
整体的局势，又会影响局部战局怎样的走向。
魏延没有大局观，他自然就不会想到，整个下辨的存在，都是蒋琬联合马超张郃抛出的一个诱饵。
可以承认的是，这原本对于曹军来说，也是一个奇谋。
只是…他们当下多了一个为他们兜底的存在。
这是易小天离开长安之前，做的最后一个准备。
——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夜色之中，魏延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
“夜色好行军。”
这是魏延的独到理解。
光从这一点来说，你真的还难去说魏延这个人脑子是有问题的。
为了将风险降低到最小的状况，白日里魏延率军在山林里穿行，夜晚则在谷道狂奔。
这样一日一夜至少有二百里的速度。
在这样陡峭的谷道之中，绝对不慢了。
“不要掉队，加紧速度！天亮之前，我们赶至下辨，稍事调整之后，由先登营随我一举破城！”
魏延的眼中只有杀气。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破掉下辨——只要破掉下辨，他就能够夺回他在军中的威望，他就能独自扭转整个战局，也能够获得与诸葛亮平起平坐的机会，不必在遭受诸葛亮的冷眼。
身边的将士们一言不发，可能是魏延此刻魄力太深，他们竟然难得的同仇敌忾起来。
是的，破掉下辩，他们便是功臣。
此前关于魏延的一切恐惧都消失了。
都被这触手可得的功劳所压住了。
在这样的气势之下，大军行进的尤为迅速。
“哼…马超敢去往正面的战场，那就是不把我魏延放在眼里！”
魏延这样自我激励着，殊不知，早有人把他的心里摸得清清楚楚。
——
当夜色的边际迎来第一抹光芒的时候，横亘在陈仓道中，那一如既往雄壮且冰冷的下辨城就这样显现在魏延的眼中。
魏延的胸中生起了难以言表的兴奋之意，他大手一挥，大军原地止步，迅速的补充水分与体力，在为他们最后的攻城做足准备。
现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兴奋。
没有人说话，因为这会发出声音，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当太阳的身影从那远处的峰峦间隐隐浮现的时候，下辨城依旧被山影笼罩。
而这就成为了魏延吹响进攻号角的时机。
沉默之中的魏延第一个跨马起身，他的右臂高高举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用力一握，朝虚空砸下。
紧接着，伴随着马蹄声的渐起，漆黑且苍凉的山影之中，魏延与他的骑军化作一条长龙，疾光电影一样顺山而下，向着下辨冲杀而去。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凝滞了。
似乎，这样下去，下辨城真的要被魏延一举夺下。
毫无反应的下辨城，在万余精锐的兵马冲击之下，怎么可能坚持的下去？
除非…
就在这个时候。
陷入了死寂的下辨城城墙之上，有一只瘦长但尤显坚韧的手臂高高举起。
他举起的不只是手，还有他手中的一把长弓，一杆劲弩。
紧接着，一呼百应，像是安排好了一般。
从那城墙之上，数十只手，数百只，乃至于数千只手持奇异劲弩的手高高举起。
风也止息。
龙亦颤抖。
在神箭营的面前，神来神死，佛至佛陨。
“放箭！！”
马岱的声音清脆且有力。
当声音传到埋头冲刺的魏延耳边时，一名冲锋在前的骑兵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一时间，魏延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