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市拍卖，给厉一依打开的不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是若干个。
她见识到了被允许的欺诈性质的交易，自己还成了其中的受害者。
见识到了各种违禁的东西被堂而皇之地拿出来拍卖，大家全都见怪不怪。
更见识到了什么是有钱。
虽然，她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有钱。
不过，轻飘飘就拿出来一千五百万买个鱼钩的，应该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了。
厉一依极为痛心地想：这一千五百万，能买多少条鱼啊。
以至于楚宁一手灵石一手鱼钩地交易完，厉一依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第四件，成熟玄黄果一枚，果实完全成熟，条件合适，可以种植成活。”
这是一枚宛如苹果和芒果之间的水果，才一拿出来，整座大厅里立刻就逐渐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这气息里还带着浓郁的灵气，闻上一口，都禁不住心旷神怡。
“产自大陆边缘妖兽森林，据说为了带出来这枚灵果，伤了两位结丹后期修士。起拍价……”
那修士停顿了下，才徐徐说道：“一千上品灵石。”
这个价位一下子就比鱼钩的起拍价高出来一倍。
“上品灵果，尤其是从妖兽森林内得来的，种子的价值要高过灵果本身。”楚宁给厉一依传音，对这个灵果却没有参与竞拍的意思。
他们就住在妖兽森林外围，日后只要想，就有机会进去。
就算自己不亲去，神符们还有个优先收购的机会。
转眼，这个玄黄果就远远超过了引鱼钩的价位。
以厉一依的阅历，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更值得一些。
接下来是一枚四阶妖丹，可惜有些破裂了，但这枚妖丹还是比玄黄果价位稍高一些被拍下。
到现在为止的五件拍卖物品，竟然有四件见不得光的。
厉一依逐渐明白了黑市和地下交易的意义。
“接下来，是我们这次拍卖会上的第一件珍品，一位筑基后期的炉鼎。”
震惊中，后台推出来一个蒙着红绸的笼子，红绸掀开，一位面容极为俏丽的女修，睡在其内。
她身着白色的衣裙，一头黑发上别着圈红色发带，看来就像睡着的仙女。
厉一依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楚宁的胳膊。
“安静。”雷修的声音忽然传来，厉一依也感受到来自台上的一瞥。
“这一位炉鼎，身家绝对是清白的，我们手里有完整的神识契约。”
拍卖师解释了下，直接报价，“二千上品灵石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灵石。”
刹那，连续不断的报价声，就此起彼伏起来。
厉一依的手紧紧地抓着楚宁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中的女修。
这个世界里竟然也会将修士拍卖了，筑基后期的修士啊。
楚宁轻轻握住厉一依抓着他胳膊的手，安抚地拍拍。
厉一依有瞬间的冲动，想让楚宁将那个女修拍下来，解救了下来。
可她嘴唇蠕动着，终究没有出言。
楚宁拍卖下来了呢？
这是个签订了神识契约的女修，任何人只要拿了那个契约，就拥有了对这个女修的全部控制。
她不想用个签订了神识契约的女修，去测试楚宁的内心。
且就算楚宁能释放了那个女修，之后呢？
有一位这样的炉鼎，就会又第二位的。
瞧着满大厅的修士，好几位在激烈地竞价，其他人袖手旁观，司空见惯。
便是自己，也就是在心里可怜下，其实与整个大厅里的其它修士，也没有区别。
意料之外的是，女修的价位竟然与妖丹一般。
这让厉一依再一次认识到，失去了自由的女修，也就是个物品，在修士眼里，与破裂的四阶妖丹一般无二。
拍卖会进入了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因为要交接炉鼎的神识契约。
厉一依的心情再一次压抑起来。
“你在可怜那个女修？”雷修传音道。
“是的。”厉一依心情低落道。
“大可不必，这个女修是不是自愿的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这个黑市只要是公开拍卖的东西，来路都正。”雷修道。
“怎么可能？雷前辈，有人会自愿成为炉鼎？”厉一依不相信问道。
“为什么不呢？当结丹无望之后。”雷修也奇怪地道。
面具之下的眼睛审视着厉一依，似乎厉一依问出的是一个再奇怪不过的问题了。
厉一依怔了下，她忽然想起溢香阁内的一些修士，想起前世也时常听说过的卖身的人。
楚宁忽然开口道：“不是任何修士都会愿意通过自己努力换得灵石的。你得明白，总有些人不想努力，希望走捷径。”
厉一依默然。
她怎么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修士也是人，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
自古以来就有笑贫不笑娼的说法，只是，她见到被关在笼子里被拍卖的女修，心里总是不畅快。
连带着对这个拍卖场也再一次失去了好感。
“让我们来看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乾坤丹。”
乾坤丹三个字一出，整个拍卖场哗然。
“传闻天道能预知修士的寿元，修为。左大丹师呕心沥血，仅仅炼制出一炉逆天行命的乾坤丹。
因为逆天行事，成丹之时遇到了丹劫，左大丹师不幸殒命。”
拍卖师声音沉痛，停了一瞬才接下来道：“这是左大丹师为我们修士留下的最后一粒瑰宝。
最后一粒能预支生命，扭转乾坤的神丹。起拍价——一万上品灵丹。”
厉一依愕然，这分明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同归于尽的灵丹。
在必死的前提下，与对手同归于尽。
能炼制出这样逆天灵丹的修士，是怎么个逆天的存在？
而要购买这种逆天灵丹的修士，又是准备遭遇什么？
但厉一依能够理解，若非必死是前提，谁愿意死于他人之手？
既然必死，也必然愿意穷自己的一切，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这才是掩藏在繁华表面上的修仙世界的本质吧。
外边所有的歌舞升平，都是因为暗地里有这些危险与肮脏的交易。
厉一依忽然想到了师父，想到了顾侠和林立。
他们若是见到乾坤丹，会不会也购买呢？
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