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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科幻 > 这世界危在旦夕 > 第11章 集权主义

古代宗族权力之大,大到何种程度?今日周青峰见识了一番。

南湾村就那么两百来号人,村内有座郑姓祠堂。进祠堂的门廊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猪笼。其用竹篾扎成,呈圆柱形,作网状,网口颇大,一端开口。

是猪笼,不是灯笼。

和祠堂其他落灰的摆设不同,这两具猪笼挺干净。周青峰进祠堂,一眼就看到这两具玩意。他扭头问道:“这是用来惩戒奸夫淫妇的?”

郑五四正被今日境遇弄到心如乱麻,垂头耷脑的跟着,抬头瞄了眼,说了声‘是’。但说完他又觉着不准确,加了句:“男的乱棒打死,女的才装进猪笼浸入河中淹死。”

周青峰又问,“浸的多吗?”

“每隔四五年总是要浸那么一两个。”郑五四点头道,“其实偷情的不多。但不守妇道的,妒忌撒泼的,有辱门风的,也都浸了。”

“什么叫做不守妇道?”周青峰冷冷低喝。

郑五四张了张嘴,又不言语。

周青峰再问,“谁来判断什么是‘不守妇道’?又是谁来下令浸猪笼?”

“自然是族长。”郑五四说道。

“看来我杀他也不冤。”周青峰语气发狠。

穿越已经半个月,‘圣光’团队的人员已经探查了自己所能抵达的地理边界,再朝外走就要脱离短时通讯范围。

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的社会环境极度恶劣,是发展到极致,完全没被清理过的封建社会巅峰。

满清末年,中国社会被太平天国和外国殖民势力反复摧残,给新文化革命提供土壤。但现在的大明真的是社会极度固化,极度保守。

一级又一级的压迫中,底层女子的境遇是最苦的。

明史专家对青龙镇的民间轶事记录颇多,特别是团队招募一批年轻女子后,更是增加了许多鲜活记录。

比如有新嫁的小媳妇因为穿了花布衣服外出,引得左邻右舍的男人风言风语,拦路挑逗,就被冠以‘心思淫贱’的理由,浸了猪笼。

还有‘倒骑驴’的刑具,专门用来欺凌女子——后世文字图片上看到类似玩意,感受不深。可听当前的女子配合实例说出来,会令人毛骨悚然。

周青峰站在两具时常使用的猪笼面前,心想有多少女子的冤魂缠绕其上,想多了满心戾气。他回头下令道:“烧了这两具玩意。”

郑五四不敢违抗,却也没太在意。他只觉着周老爷大概觉着处死太多女人的刑具晦气——烧了就烧了呗,以后再扎两个就好。

新华村周边村落的心态大抵都如此,知道这帮外来老爷实力太强,有钱有势还动辄杀人——周青峰搞‘治安整顿’,最先倒霉就是南湾村的几个无赖。

其中一个老无赖在河边调戏洗衣的小媳妇,掏出鸟儿在上游撒尿,被隔河一枪打爆了鸟——大冬天细菌感染都慢,他被抬回村里痛了五六天才死。

因为被周老爷辣手收拾过,周围村子看着都挺老实,暗中抵触却是难免。尤其是掌握权力的宗族阶层更是明里暗里搞事。

结果把周青峰给招惹来。

南湾村两百多号,男女老幼都出来接受登记。周青峰统计村中人口、住所、余粮,随后命令道:“虽说大冬天的,但你们也别闲着。

南湾村周围有几座竹林,你们选粗大的砍了,送去建桥。等桥梁建起来,两村可以合并成一村。”

目前木材不够,挖缙绅家宅祖坟之事尚未开始,于是竹子成了建材替代品。松江府不是竹子的主产地,但还是能找到的。

周青峰下令砍竹子修桥,郑五四只当是变相徭役,蔫头耷脑的应下,选了村里二十个‘壮妇’去砍竹子。

此人还是没意识到‘圣光’众多老爷急切要动员人力的想法。哪怕村里耆老被处死,他也只当是忤逆了老爷,倒了霉运。

二十个‘壮妇’要么矮,要么瘦,没几分力气。她们手里缺乏趁手的工具,砍了一上午只向建桥工地运送了三十几根粗大的竹子——运输全靠拖,能快才怪。

临近中午,河边工地开饭。

新华村的中央厨房用小船运来伙食,满桶满桶的糙米饭,开盖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炒的青菜里有猪油渣,喷香。外加管饱的蛋花汤,葱花和咸盐放的十足,还飘了一层亮晶晶的油水。

有这等伙食,二十个‘壮妇’吃饭时差点噎死几个。她们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朝分餐的‘协警’面前涌,同时在工地吃饭的新华村雇工要跟她们打起来。

太眼馋了,地主家雇工割麦子也没见这么好伙食啊!

大冬天的,穷苦人都讲究‘猫冬’。全家躺在铺满稻草的漆黑屋子里,不饿到快死不做饭,节省每一粒粮食和柴火,以求熬到开春回暖。

要不是郑五四集合村里青壮逼迫,谁家也不会在这个时节跑出来干重活。这是要死人的。

好些‘壮妇’被逼着上工,连御寒的衣服都不够,被冻的手脸发青,晕倒好几个。她们逆来顺受成了习惯,只当自己命该如此,直到被工地上几碗热汤给救了过来。

原本都要魂飞魄散的,热汤下肚就能满血复活。

村里中农富农的孩子闻到香气,拼命的想朝食物跟前凑,伸手讨要。护食的雇工和‘协警’可没‘圣光’老爷那般客气,又骂又打,把他们赶走。

小孩哭啼啼的回去,把修桥工地上大吃大喝的消息传来。郑五四得知后连忙跑到工地上看,亲眼看到自己安排的‘壮妇’吃的满嘴流油,红光满面。

“对面的周老爷好阔气,竟然舍得给干活的仆妇吃这么好的伙食?整个青龙镇都没这样的。”

郑五四找到还在修桥工地的建筑组成员,表示要换掉送到工地的二十个‘壮妇’,他可以亲自带队给老爷们砍竹子。

建筑组的组长高震负责修桥,瞥了眼积极表态的郑五四,摇头道:“我认为你不行,南湾村的村长改有汪阿妹担任。”

高震招招手,一个瘦瘦的女人怯生生的走过来。但看到郑五四,她又不敢靠前,畏惧的站在好几米外。

郑五四见到这女人,当即怒道:“这是嫁到村里的外姓媳妇,她怎么有资格来管我们村的事?老爷,你可千万别被骗了。她这是不守妇道,要浸猪笼。”

瘦瘦的女人被郑五四的指责吓的两腿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急的都开不了口,只能摆手发出哇哇的声音,示意自己绝对没有‘不守妇道’。

高震勃然大怒,指着郑五四的鼻子骂道:“老子受够了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我好不容易找到教一遍就会的聪明人,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剁了你全家。”

怒了,怒了!

郑五四不明白眼前的老爷为何发怒,却被吓的跌坐在地。在他看来,新华村的老爷都很客气,哪怕是最凶的周老爷也是文明人——动手施暴时都能笑呵呵。

眼前的高老爷却为个女人发怒,难不成他看中了这个小媳妇?

郑五四跌坐之后晕头晕脑,不分东西的掉头就跑。

高震却盯着郑五四的后背,恨恨不休。再回头看见只有十来岁的村妇跪在地上,他更来气,“起来,去干活。我看重的是你那颗脑子。”

当天夜里,‘圣光’团队讨论后认为当前环境下启发民智,授予民权是件脱离现实的事,实施简单的军事化管理才能有效利用资源。

军事组的的两名‘城管’穿着黑色甲胄,带着一队‘协警’进入南湾村,宣布郑五四被罢免,村里两百多号人改由所谓的‘外来媳妇’管理。

“有任何不服的,一律镇压。”

村里点着火把,来镇场的‘城管’身高两米,黑黢黢的像个门神。为了在冷兵器时代占据优势,军事组的人特意选了高大强壮嗓门粗的类型,极具威慑力。

按照内部讨论,想快速发展,想实施周青峰的拆屋平坟计划,就必须实施权力高度集中的威权军管体制,任何个人都必须服从集体。

就在夜里,军事组给村里剩下的人吃一顿饱饭,然后要求他们做一次选择......

要么连夜拆掉村里象征族权的祠堂和坟茔,留下来接受‘圣光’的统治;要么收拾细软逃亡,去往别处。

在这场残酷的社会实践中,有十几名村民进行了反抗,却被全身黑甲的军事组‘城管’轻松干翻——有人死于搏杀,有人被驱逐,大部分选择当顺民。

隔天,南湾村成了‘圣光’统治下首个施行配给制的地区。老人、成年人、孩童、健全者、残疾者,按不同的劳动能力获得生活物资。

能干活的就能吃饱饭,干不了活的就只能获得有限补给,孩童必须依靠父母才能活下去;鳏寡孤独者要么靠子女,要么靠自己。

在这场社会实践的第一天,两百多的村民给修桥工地提供了一千多根合格竹子。第二天,他们获得足够工具后,砍的竹子翻倍。

五十多米的临时浮桥由此获得了足够的建材,并且在五天后建造完成——如此速度让‘圣光’团队非常满意,虽然高压政策残酷了点,但它有效。

对于周围的村落来说,南湾村变了个样。这个穷到死的村子居然能在大冬天吃饱饭,还每人都穿起厚实的冬装。

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只是打听到的消息却让其他村子骇然——南湾村被新华村彻底给吞了,村里的宗祠和祖坟都给刨了。村里管事的不是死就是逃,剩下的......居然得意洋洋。

就因为能吃饱饭。

“此事可当真?”

和南湾村相对,几里外的北湾村,同是郑姓的郑大善人正在自家院落内来回踱步。他的管家刚刚前去打听消息,回来印证了事实。

和南湾的旁支相比,北湾自认郑姓主房。其村里人口上千,是附近有数的地头蛇。

按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得知族中旁支居然被全灭,郑大善人只觉头皮发麻。

他正是前些日子和‘万公’对话的男子,原想召集青龙镇周边势力来个先下手为强。没想到‘万公’说的海上朋友迟迟不来,反倒是新华村的反贼动手了。

“南湾的剩余族人竟然不愿意逃?”郑大善人好生不解,“反贼毁宗祠,拆祖坟,如此奇耻大辱,他们难道也能忍?”

去打探的管家跺脚叹气,“老爷,确实如此啊。能逃的都逃到我们北湾了,剩下的不但不逃,反而觉着现在也挺好。新华反贼给吃给喝,他们的心思就变了。”

“给吃喝就行?”郑大善人更是气炸,“这帮寡廉鲜耻之徒,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他们以后别想被记入家谱,记入的也要划掉。”

家谱?旁支那帮穷鬼哪里还顾着家谱哦。他们正在跟‘圣光’制定的劳动规则做斗争,想尽办尽法多吃多占。

担任秘书长的蔡学斌每天想的是如何制定更好的法西斯规则,既要激发劳动者活力,又要不能让偷奸耍滑者占便宜——最后发现996制度挺好的。

资本家经历几百年的迭代进化,压榨员工劳动潜力的管理制度非常完备,抽取其中一部分用来管理当前的农户完全足够了。

管家看郑大善人焦虑,又低声道:“老爷,南湾的事不大,可新华反贼又搞出新东西了。”

“又有什么奇物出现不成?”郑大善人也烦。新华反贼隔三差五搞出些让他看不透的事,每次都能搅的他坐卧不安。

“新华村那边新建一座锯木厂,能用吴淞江的水流来锯木头。我偷偷过去瞧过,实在了不得呀。

水流冲的什么齿轮,又带动什么飞轮,最后力道汇聚在锯条上来回动作。两尺胸径的巨木也能被锯开。这可比人力省事多了。”

又是什么省事,快速,精密,郑大善人听得心头火大,“反贼就是反贼,奇技淫巧,不是大道。有种让他们跟我比诗书。”

管家低头弯腰,心里倒是嘀咕一句,“老爷,你也就参加过一次县试,顶多算个童生。连秀才都不算,真比诗书还未必能强得过那帮反贼。”

只是话不能出口,管家还指望老爷出个主意。

郑大善人也没什么招,毕竟新华村的反贼越发强悍。硬碰硬,他也不乐意。

正愁苦间,门房从外头进来,通报了一声:“老爷,外头来了个客人,自称是老爷的‘海上朋友’,万老爷介绍来的。”

海上朋友?来得好!

“天助我也。”郑大善人闻言大喜,“快,快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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