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婉贞这么说，王九光笑了起来：“怎么？婉贞你对自行车厂有兴趣？”
“是有兴趣。”黄婉贞直截了当的说，“要是能参一股就更好了。洪门当中，没人不想的。”
“丫头，你就是参一股，也只有自行车能送往美国。我们这里的其他东西，都不能在欧美卖，理论上也不卖到印度和非洲。实际上，也还没买过去。”王九光回答道，他并没有直接把话说死。理论上，美国产的斯登在亚洲卖必须通过他们，而他们自己产的斯登则不能向亚洲之外的地方销售。但是实际上，美国人那边绕过他们向亚洲走私斯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所以只要不是往美国本土卖，别的地方，小来小去的也没啥。
听了这话，黄婉贞倒是眼前一亮：“非洲那边，还有阿拉伯那边，我们倒是有一点关系，而且需要的量不小。九哥，你看我们能不能合作一下？”
王九光吃了一惊：“你们安良堂的路子很广呀？他们要多少的量？”
王九光原本以为黄婉贞要提的是中美洲和南美那边呢，没想到她提到的居然是非洲，而且需要的量还不少。
“九哥，要是你这里有货，我们先要五百支去试试销路，销路不错的话，数量会更多。”黄婉贞说道。
王九光却看了黄婉贞一眼，摇摇头说：“丫头呀，要说呢，你比我家丫头都还小一些，我在外面打打杀杀的，就没让我家丫头碰过和这种事情有关的事情，你们家……司徒老哥真是……”
黄婉贞皱了皱眉毛：“九哥，这和我外公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做这些事情的——嗯，九哥，我能去工厂里面看看吗？”
黄婉贞按年龄算，比王九光的二女儿还小，按道理应该叫王九光一声“九伯”的，但是这丫头偏偏不这样，而是一口一个“九哥”，想当初李谦刚刚见到王九光的时候，也还要叫一声“九爷”呢，不过王九光也不和小丫头什么的计较。
“黄小姐你以后是要买我们的货的，是大客户，看看工厂有什么？”王九光说，“你要是有空，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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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带着支票，回到上海大学，准备立刻就去展开金元攻势。
“李校长，我倒是觉得，这下面的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你出面了。”华克之突然开口道，“这些天李校长您花了不少钱，但我说句实话，李校长您花钱，很多地方没花在点子上。我觉得，下面这怎么用钱的事情，最好您还是不要亲自去了。而且你是大佬，您亲自去，人家收钱的也有压力。我觉得这事情，您要是信得过我，真还不如我去跑。李校长，要论做学问，赚钱，我不如您；但要说行贿，装红脸装白脸的威逼利诱，您真的不如我。”
李谦想想，觉得华克之说的的确在理，而且华克之也绝对是值得信赖的人，而且这个事情，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干这事，自己确实是不如华克之专业。这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干。
“行，克之，后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要钱的话只管跟我说。另外，这事不要让九哥知道，也不要让人民党那边知道。”李谦最后这样说。
“我明白，”华克之点了点头，他知道，王九光要是知道了，他那脾气，真的是要杀人的。至于人民党那边，他们内部怕是出了大问题，让他们知道了，恐怕还要弄出乱子来。
“李校长，既然这样，这些事情我去跑，但是您也不能闲着，你也要在明处去跑。”华克之又提醒道。
“克之，你这是在用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李谦笑道。
“李校长明修栈道，我华克之才好暗度陈仓呀。”华克之笑道。
“那好。”李谦说，“那我现在就去找蔡孑民，然后就去找宋子文。嗯，今天还有去南京的车票吗？”
蔡孑民这时候基本上除了中央研究所这一块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职务了。不过他毕竟是所谓的kmt四大元老之一，总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至少表面上是。至于宋子文，这个时候已经是kmt的财政部的部长以及中央银行的总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家肯定觉得自己和李谦是很有共同点的，比如，他们身后都有美国人。
当天还真有一趟去南京的火车，不过是傍晚的，所以上午李谦还有事件到外面跑跑。既然是要发挥吸引注意力，给华克之的活动打掩护的作用，那上午的时间也要用起来，所以李谦上午便又跑去找史量才，接着又去找孙夫人，反正就是满上海的乱跑了一通，然后就坐上火车，朝着南京那边去了。
李谦的这番举动自然能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成功地掩护了华克之。就连人民党的一些人都在关心，李谦的南京之行会有什么结果。而另一方面，常凯申都知道，李谦要来南京了，甚至都知道李谦为什么要来南京了。
常凯申倒是不排斥和李谦打打交道，尤其是现在，kmt内部斗争也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如果能把李谦拉到自己这边来，那也是很不错的。
常凯申这会儿正和胡汉民斗得厉害呢。
按照孙先生当年的规划，中华民国实现民主有三个阶段，分别叫做“军政”、“训政”、“宪政”。军政结束后，实行训政，训政时期的任务是施行约法，由政府派出经过训练、考试合格的人员到各县筹备地方自治，并对人民进行使用民权和承担义务的训练。凡一省之内全部的县已实行自治，就可以结束训政，开始宪政时期。
如今在kmt内部，常凯申毫无疑问是控制着军权的。但是在kmt党内，常凯申一向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资历太浅。有一个开玩笑的说法，是说常凯申和李德胜两位，在共产国际和kmt的地位正好是相反的。李德胜在kt内部的排名还在常凯申前头，而常凯申呢，是共产国家的委员，地位也比当时的李德胜更高。
这虽然是在说笑话，但是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常凯申对kmt这个党的控制力确实是成问题的。在这个时候，kmt党内真正最有控制力的人并不是常凯申，而是胡汉民。
按照孙先生的计划，既然现在国内的军阀都已经服从中央了，那么就应该从军政进入训政了。在胡汉民看来，丛军政到训政，就是权力从军队转移到政府和党，训政就是党政。而在kmt党中，胡汉民的影响力可比常凯申大多了。如果不算军队，在党内选举什么的，胡汉民觉得自己轻松吊打常凯申。
所以胡汉民这一阵子拼命地表扬领导了西亚病夫土耳其的革命的凯末尔，凯末尔在革命成功后，放弃了在军队中的职务和军衔。胡汉民便用这个来忽悠常凯申，希望他从军政转向训政。像凯末尔那样将军队国家化，并且辞去在军队中的一切职务，来当个正常的政府首脑。
然而，常凯申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呢，我信你个鬼！
但是从军政变成训政，这个常凯申也是不能公开反对的。这毕竟是kmt的政治正确嘛。但是怎么变，却还是有讲究的。
胡汉民希望能首先解除常凯申的兵权，然后再制定约法，实现训政。但是常凯申却不愿意按这个程序走，常凯申希望能立刻制定一个约法，然后直接以总司令的身份，依照约法，参加选举，让自己变成能直接领导五院的总统。
如果按照常凯申的思路来干，那这个训政，和军政又有什么区别呢？当然，更重要的是，按这个方案，那胡汉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如今反倒是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虽然大家都在喊，要执行总理遗训，要实行训政。但是反倒是执掌军权的常凯申表示，要立刻制定约法，实行训政；而执掌党政的胡汉民却宣称，制定约法必须先缓一缓，先将军队国家化，然后再出约法，再执行训政。
总之，这会儿常凯申和胡汉民斗得正起劲呢，双方互相指着对方阻碍民主。帽子飞来飞过去，热闹非常。双方也都在拉拢舆论，给自己助威。
在常凯申看来，如果李谦能站到自己这边，支持自己，那对自己肯定是非常有利的。考虑到李谦身后的那些背景，最起码，不能让他站到胡汉民的那一边。他当然知道李谦跑来是打算来开后门，给他的几个加入了乱党的朋友帮忙的。常凯申也了解了一下案情，知道这次抓到了一些重要人物，但是李谦的那几个朋友，实在不过是小鱼小虾而已。常凯申觉得，这件事情，其实还真的可以谈一谈。
但问题是，不仅仅常凯申知道这个消息，胡汉民一样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