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火车在新西伯利亚站停了4个小时。
在火车站的站台，唐华还看见了没来得及涂掉的俄文标语：
到东方去！到西伯利亚去！建设苏维埃！
在这一行字前方和后方，各画了一个惟妙惟肖的玉米棒子。
emmmmm，赫鲁晓夫被赶下台都快一年了，标语还没涂掉呢。不但标语没涂掉，到现在为止，苏联国家计委的国情数据农业分类里，玉米的产量数字仍然是不予公布的。
也就是从今年开始，不从欧洲派农垦大军到西伯利亚种玉米了而已。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调回正常状态？
在车站附近活动的这会儿，有一列货车从东往西开，也在新西伯利亚站停靠，车上下来几个伸腿弯腰活动肌肉的工作人员，其中有一半是中国人。
“这些箱子装的是什么？玻璃制品吗？”唐华问工作人员。
火车有三节车皮全是大木箱，从缝隙能看到里面填着厚实的稻草，木箱底下还垫了橡胶缓冲垫，但看箱子打的标记，又不是销往苏联的计算机。
“我们是从景德镇一路跟车过来的，”工作人员说，“这是用复原工艺制造的元青花，三个车皮有两个是瓷瓶，还有一个车皮是其他瓷器。”
唐华：“以前还以为高端瓷器只销往南洋华人区呢。看来外贸部的工作做得不错，这个都卖到苏联了。”
“呵呵，苏联的领导干部，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喜欢中国瓷器的……”
这一部分苏联人不但得是喜欢中国瓷器，而且同时还必须有钱吧，现代复原工艺的青花瓷卖价不菲，制作流程很复杂、很耗费人工。看来，这几车皮瓷器，和海南旅游的火爆一样，也是勃列日涅夫新政带来的便利。
……
南斯拉夫，卢布尔雅那市。
第二十八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开幕。
庄则栋、徐寅生、李富荣领衔的中国乒乓球男队；李赫男、梁丽珍、林慧卿领衔的中国乒乓球女队参加世乒赛全部7个项目的角逐。
1961年世乒赛，中国运动员夺得4金，1963年夺得4金，中国队俨然已成为世界乒乓球的头号强队。只不过和第二名的距离还没拉开。
世乒赛男团的第一阶段是分组循环赛，中国队和荷兰、保加利亚、尼日利亚一个小组，每个小组的头名出现，进入第二阶段循环赛。
中国队第一场和保加利亚队打，同为社会主义阵营，但是保加利亚的实力总的来说还是偏弱，荷兰队才是本小组实力第二的队伍。中国队和保加利亚队战了5个回合，5：0拿下比赛。
中国队的首次亮相，把现场的观众和记者惊得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中国队打出去的球这么快？
为什么中国队打出去的弧圈旋转这么强？
为什么不但中国队打的球像变魔术，保加利亚队的弧圈也转得飞快？
观众中有不少懂球的，一看就知道这不太对：明明球速很快，但抽回去的乒乓球轨迹却顽强地往下勾，最后竟然上了台。
中国队就算是天赋异禀吧，可中国队的对手保加利亚队，拉出的弧圈是这个样子。
很快记者和观众就发现，秘密在两个队的球拍上。他们的球拍也是海绵和胶皮，但是上一届中国队用的正胶，这次是反胶。不但如此，中国队手中的反胶有点名堂，看起来比较有光泽，击球的时候声音很响亮。
比赛完毕，全场观众又看到了令他们迷惑的一幕：中国队庄则栋“刷”“刷”，把自己乒乓球拍的胶皮给撕了下来，胶皮放一个小袋，球拍放进球拍袋，走人。
对面的保加利亚队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撕下球拍胶皮，拎包走人。
小组赛第二轮，荷兰对保加利亚，中国对尼日利亚。
中国打尼日利亚肯定没什么悬念，荷兰对保加利亚，老二对老三的比赛，荷兰必须拿下，这样第三轮打中国队才能保留一点理论的晋级希望。
在比赛前半个小时，荷兰队看保加利亚队员从袋子里拿出只有海绵的球拍，又取出两块新的胶皮，在海绵涂上一层胶水，把胶皮黏合上去。
再然后，保加利亚队员用嘴朝球拍吹两口气，再轻轻挥几下，然后……就跳进比赛区去熟悉球桌了。
结果是荷兰队被保加利亚5：4逆转翻盘。
……
1965年的南斯拉夫世乒赛，无论团体赛还是个人赛，无论男队还是女队，都被社会主义阵营霸榜——除南斯拉夫以外。
这几个队的共同特点，就是用了一种奇怪的球拍，它的胶皮像是一次性的，每次比赛打完都撕下来扔掉，比赛前半个小时再黏合两块新胶皮上去。
问题是，这种超快干的胶水是从哪来的？为什么用这种球拍击球，在强旋转的同时球速还这么快？
……
国家计委大楼。
外贸部部长叶继壮和部里的几个同志、农业部和气象局的同志占了个小会议
室，烟雾缭绕小会开得不亦乐乎。
每个人手头都一叠报告或是照片，此外还有好多北美的报纸，以及电视、广播节目的抄录稿。
“叶部长，你们这一伙儿是在……研究什么呢？”
唐华推门来找叶继壮，看到这一幕场景觉得实在太奇怪了。
叶继壮：“炒期货。”
啥，上班时间炒期货？
气象局的李泽：“叶部长的意思是说，我们用农业估产卫星在炒北美的小麦期货。”
唐华：……
这帮人脑子可真好使，唐华还没暗中提示呢，叶继壮带着三部联动就开炒了。
中国农业/气象卫星体系从多光谱红外发展到被动成像，灵敏度从温差0.1摄氏度提高到0.02摄氏度，这时候从收集农田数据来估测作物最终收成就比较有谱了。
然后，农业部在前几年收集了很详细的小麦产量对照数据，小麦的估产体系就算初步建立起来了。现在水稻估产体系也差不多了。
这个小麦的估产系统，除了让农业部和国家计委掌握自己农业产量的精确数据，也可以估测其他国家的农业产量，比如美国。反正低轨道卫星也会经过美国上空，顺便拍一拍，数据就出来了。
估测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后北美小麦的产量，除了为中国粮食进口找到最佳的时间点，顺便还能赚点钱。
唐华估计现在叶继壮就已经在赚钱了。
打个比方，美国有70%的小麦是冬小麦，头年9~10月播种，那么，去年冬天，小麦过冬情况怎么样？
这在3月底可能还搞不太清楚，华尔街的人大概会从去年北美降雪面积、平均气温之类的消息来估计，降雪均匀、气温不高不低，嗯，很好，今年丰收可期。
但是中国用农业估产卫星一扫，不对，降雪虽然均匀，但其中有两个州的小麦反正没盖好雪，这两个州的小麦收成可能不太高，整个北美的小麦预期产量都没那么高。
中国用卫星瞬间获得的信息，华尔街要等一周之后，各地农业调查数据汇总才能知道小麦过冬情况不好，小麦期货才会上涨。
所以，中国虽然和美国隔着半个地球，但叶继壮却有领先一个星期的时间差，或者说，有先知之眼。
如果以后的每次行情波动，叶继壮都能上下其手捞一笔，那在小麦真正收割之前，怕是能赚上六七波行情。
“叶部长，今年炒期货能赚一个亿吗？”唐华问。
叶继壮：“一亿太过分了吧。小麦越冬情况，这一波行情我们赚了400多万，如果今年正常操作，再来几波行情，大概能赚三千到五千万。”
唐华：“就是不知道这样赚来的钱算是农业估产卫星的产值，还是外经贸部的资本获利。”
叶继壮：“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好吧，账面数字上就五五分成吧。”
……
唐华：“我本来是想问今年出口情况的，就是我发现咱们景德镇的瓷器居然也往苏联卖了。”
叶继壮：“高端瓷器不仅是南洋华人喜欢，欧洲其实也有不少进口，苏联也差不多。这方面景德镇做得是不错，他们复原出了几种版本的青花瓷工艺，产品和古法非常相似。元青花第一阶段复原的工艺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现在正在搞一个更逼真的二阶复原工艺。”
唐华：“那种青花瓷的价格不低吧。”
叶继壮：“不低，标准大小的瓷瓶要2000美元或者2200卢布一对。”
唐华：“那看来还不错，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就看见一列货车装了3个车皮的瓷器。”
“那应该是一阶复原术做出来的，二阶青花瓷可能卖价还不止2000美元。”
……
天津市南，黄骅第三工业园区。
叶继壮表示，现在对东西方的出口都在逐渐变通畅，不管是卢布还是美元，都大有用处——苏联东欧进口的工业机械自不用说，西方世界也可以进口工业机器，即使稍微擦边触碰了敏感线的机器，也有很大概率给办下来。
只要能把轻工业品换成美元，就等于轻工业的产出也可以用于国家基本建设。
“20美分已经是历史了，我们这个打火机，现在的出厂价是1毛5分钱。”
五年前唐华和切·格瓦拉参观过的第三工业园区“打火机之城”，唐华再来看的时候，第三工业园区进门的门口已经竖立起了一个巨大的雕塑，代表这个园区的主要产品。
这雕塑是……一个6米高的打火机。
从十年前的小作坊到现在高度自动化的流水线，成规模生产真的太可怕了。按现在各国的行情，黄骅第三工业园区的气体打火机很有可能率先达成全球垄断。
“一次性打火机，出厂价1毛5，零售价建议在2毛5分左右，可再充气的多次性打火机，出场价2毛5，气瓶一瓶一块钱，可以给二三十个这样的打火机充气。”厂长黄小骅说，“但是多次性打火机，充个五六次
气，寿命也差不多没了。”
唐华：“出口国外的打火机以一次性的为主，国内的打火机搭配销售一定比例的多次性打火机，尤其是农村，农民会能省则省。”
黄小骅：“其实一次性打火机的每次点火成本已经比火柴便宜了，火柴现在3到5分钱一盒，一个打火机，差不多能顶10盒火柴用。这就3到5毛钱了。”
唐华：“对于国外，一次性打火机其实更多的是和汽油打火机竞争，所以在出口定价方面，还是可以维持现在的较高的价位，看以后的情况再做打算。”
……
华盛顿。
“从3月初到4月15日，sx-1的弹道导弹拦截测试转移到勘察加半岛进行，拦截测试和在南海时相似，也是从陆地边缘发射一枚弹道导弹，由sx-1发射激光拦截。”
“所以，我们大致上能推测出来sx-1的拦截成功率。”
“在南海，sx-1拦截两次，成功1次，成功率是50%，对象是射程2000公里的弹道导弹。”
“在勘察加半岛，sx-1一共拦截了11次。其中7次是射程2000公里的弹道导弹，成功5次，成功率72%；3次拦截射程5500公里的远程弹道导弹，成功1次，成功率33%，1次是拦截r-16洲际导弹，成功，成功率100%。”
“综合来说，苏联的这颗卫星拦截成功率是61.5%，这个数字……其实比奈基导弹系统要高。”
美国空军的分析员汇报情况，这是第七舰队的飞机和军舰最近两个月，苦苦在勘察加外海蹲守获得的数据。
麦克纳马拉：“先生们，这已经证明苏联的这颗卫星是有效用的。所以，我们的拦截卫星呢？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们的激光拦截器上太空？”
麦克纳马拉这次是邀请了所有涉及航天的军工负责人，再加上nasa的局长詹姆斯·韦伯。
詹姆斯·韦伯：“从运载火箭的角度出发，据说这枚卫星是20吨左右，那么并不太复杂，我们为了阿波罗飞船的近地轨道试验而设计的土星-1b运载火箭，就可以把21吨的载荷送上近地轨道。”
雷声公司：……
洛克希德公司：……
波音公司：……
“韦伯先生，现在有一个问题，”雷声的代表弗拉基说，“即使我们用5到8年的时间，造出这样一个激光器来，它可能也远远不止20吨。或许，应该用土星-5号火箭来把它发射上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