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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奇幻 > 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 35.知我者谓我心忧

草草地睡了两三个小时,再醒来时,天光将明未明。布兰度朝侍女询问,听说珂赛蒂醒了,便拖着脚步前去。

小妹约略恢复了些精神,坚决而礼貌地拒绝了服侍,也没有穿安妮夫人送来的华服。布兰度进门的时候,她要来了一套不甚合身的修女服,正往头上束云波巾。

布兰度朝侍女们比个手势,她们各自掩着口,小声议论着离开。他扶住额头,教她们不要关门。他自去拉一把椅子,坐到珂赛蒂对面。

“没事吧?”看着对方憔悴的脸庞,他问道。

“没……你才是,没事吧?” 看着对方憔悴的脸庞,珂赛蒂神情复杂地反问。

布兰度稍显尴尬,手掌稍稍下滑,遮住自己的眼圈:“一点意外,不碍事……”

小修女凝视了他一会,低下了头:“这里,是勃艮第人的屋子吧。”

“啊,是。”布兰度上下打量着,这间客房比崔丝汀住的要小些,但陈设更丰富温馨,更有人间烟火气。

“给我送信的也是勃艮第人。”她慢慢点着头,“您是同他们携手了吗?”

“这么说完全没错。”布兰度道,“你对他们有偏见吗?”

珂赛蒂用力地摇头:“您一定有您的难处,我也没有资格指教您什么,我来到这里,已经给您添了天大的麻烦。”

布兰度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孩子说话还有点自觉,为何行事却如此冒失?

“我很生气。”他隐隐带着一丝训斥的意味,半是倾诉半是宣泄,“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如今法国乱成这样,你好好呆在医院里不行吗,非得一个人出来冒险?被尖耳朵抓去还是好的,至少我在这里还有点地位,还能活着见到你,你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去向洛塞尔大人交代!那老……他已经死了,这尘世里他挂念的只剩你一个人了!”

布兰度自己都意外,竟然会说出这样没用的一番话。

珂赛蒂只乖巧地垂着头,一缕干枯的额发从云波巾里滑脱出来,斜挂在她的小脸上。

对她生气无异于对天空扔斧头,宣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布兰度意识到这一点,自己也冷静下来。

“我不该对你生气,抱歉。”

迎来的却是抽泣般的声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随即他的手被牵了起来,能感到珂赛蒂小手上的茧子。小修女吸着鼻子,说道:“布兰度哥哥,您在这边也过的很不容易吧?”

布兰度先是惊愕,然后是沉默。

珂赛蒂继续道:“您很久没能这样,朝谁肆无忌惮地说一番话了吧。”

布兰度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诚然如此,寓居约翰宫中,虽无矛戈相向,合纵连横之中,亦是如履薄冰。

虽然在世人眼里,他过得十分舒适,睡了摄政王的老婆,睡了摄政王的女儿,甚至还有谣言说他睡了摄政王的大将——这个暂且不论!

但谁又能知道布兰度内心的痛苦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过得挺乐。等到珂赛蒂坐在他面前了,布兰度才确乎觉得,自己似乎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可以近乎完全信赖的人/棋子。

小修女抬起手,在胸前点了个十字:“我不是来给您当负累的,布兰度哥哥。我来这里是奉了主的旨意,因祂怜悯的心肠,引光来照坐在黑暗死荫里之人的。请尽力地使用我吧,骑士团现在不需要我,需要我的应该是您。即使,即使是安伯,他在这世上牵挂的人也不止是我,还有您啊。”

她说得豁达,眼睛倒是红彤彤的,似乎在过去受了许多委屈。布兰度也听出了她的抱怨,在骑士团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浆糊般的脑子渐渐转动起来,布兰度伸手,隔着头巾抚摸小修女的头顶。

“很好。”他夸赞道,“我正需要你帮我个忙呢,姐妹。快告诉我这段时间里,骑士团都做了些什么。”

一抹红晕悄悄地爬上了珂赛蒂的面颊,她清了清嗓子:“是的,哥哥,在你不在的时候……”

随着她的叙述,窗外的世界渐渐地亮了,冰冷的天空垂下聊胜于无的辉光,洒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一照千里。

贞德睁开眼睛,发现夏洛特正坐在床边,抱着隆起的小腹,望着她出神。

“怎么醒那么早?”她从被子里探出手,抚摸公主冰凉的脸孔。

夏洛特眨了眨眼,似乎回神,笑道:“因为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啊,好像做噩梦一样,都把我吵醒了。”

贞德稍稍低头:“对不起呀,夏洛特。”

她旋即闭上眼,重新躺回枕头上。

夏洛特一时懵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贞德蹭着枕头,呢喃着:“我在想我刚刚做的是什么梦……啊!”

她嚯地坐起来,双眼惊惶地四下转动:“我想起来了,我看到布兰度先生和一个女尖耳朵在一起,折腾了足足半夜!我还被绑在一边,他们完全不让我加入进去!”

“不,啊,这……”夏洛特欲言又止,最后只哭笑不得地说道,“没必要刻意逗我开心的,让娜。”

贞德往身上套着男装,夏洛特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毫不羞愧地说:“太敏锐啦,夏洛特,为什么你都怀孕了还这么聪明啊。”

说话间,少女又和衣服挣扎起来,公主无奈地凑过去,将她伸错的胳膊塞进正确的袖子。

“让我多帮帮你吧,让娜,我在这里闷着,脑子都快生锈了。”

贞德的脑袋钻出领口,闭着眼甩了阵头发,才说道:“谢谢,夏洛特,让我稍微任性一下吧。”

她靠着公主的肩膀,絮絮地说:“现在我有这几个麻烦:天气越来越冷了,行军变得十分困难。士兵也分散在各地过冬,一时集结不起来。最重要的,过冬的作战物资储备不足。”

她这时才露出一丝忧色,像是不畏风雪的寒梅都蔫了边。

“你说,夏洛特,为什么他们都开始变了呢?别把市民的储备报成军队的,不要把三百斤小麦报成四百斤,有那么难么?”

公主怜爱地捋着少女的长发:“让娜,这世上的事,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

“可这样不对啊。”贞德一步不退地说道。

夏洛特摇了摇头,满眼都是温柔的光:“只是你太幸运了,让娜,能做对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女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法国没那么危险了,可我们自己反而内斗起来,眼看要葬送我们的成果,又眼看布兰度先生困在巴黎城里,我们却无能为力。你说,我们法兰西的勇士们,是为什么才会聚集在一个小女孩的旗下呢?我自己呢,又是为了什么,才站出来挑战英国人的?”

“我也知道,夏洛特,如果我现在公告他们,布兰度先生还活着,还在巴黎等着我们去救他,而且还要尽快,大家一定会重新奋起,做最后一次努力,提前集结起来。”

她慢慢地低下头:“可我不敢啊,那中间变数太多了,每一个都可能牵扯到布兰度先生的性命。攻打巴黎本来就十分艰难,大家都会冒着生命危险,我却在欺瞒他们……真是太自私了。”

公主又坐近了些,把贞德的头强行掰起来。

“你背着的东西太多了!”夏洛特一脸严肃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能放弃吗?”

贞德下意识地开口:“当然不。”

公主便抵着她的额头,恳切地说:“那就做好你该做的事,让娜,想想该怎么赢。我听你的局面是很困难,可凯撒在阿莱西亚战役之前也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我相信你是天父赐予我的救主,那么凡世中的人能做到的,你也该能做到。”

贞德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迷茫地问道:“这个凯撒,他厉害吗?”

夏洛特连连摆手:“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他就是那种……哎呀,你就知道他征服了整个法国的土地,开创了罗马的伟业就行了。”

贞德连连点头,发出赞叹的声音:“唔哦……”

她随即傻笑了一阵,打起精神:“方案倒是有几个,但都很困难,一个是按照上次进军的路线,现在隆格维尔已经在拉海尔手里,进入塞纳河会更通畅,我们的塞纳河也是从不封冻的,方便我们运输补给,对巴黎实施围城。”

“难点在于?”

贞德的目光锐利起来:“太慢了,而且我们未必有围城的时间,如果尖耳朵压榨他们自己的人民,再调来一批大军,就会有倾覆的风险。”

夏洛特深以为然,便继续问:“还有呢?”

“走上次没走的北线,沿瓦兹河进军,但这条路的运力有限,路上还有几个没臣服于我们的城市……最好是轻装前进,一路突破贡比涅,然后杀到巴黎城下,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开始强攻。”

夏洛特略一思索就明白,从南边走力图稳妥,但会绕一段路,巴黎会重新做好守城的准备。走北边则是出奇制胜,赌自己的行军速度能追上敌人的信使,奇袭巴黎。

瓦兹河,她回想了一下,是发源于阿登地区的河流,也算是一条自德意志前往巴黎的便道,速度倒是快,但是行军路上四面皆敌,除非巴黎能够自动投降,否则这几乎是有去无回的一条路。

“你最想走的是……”

“还用说吗?”少女的眼里闪烁着决然的光。

夏洛特仰头,闭上眼睛。

“我明白了,让娜,你尽管按这条路来准备吧。”她用同样的觉悟回应着她,“我会帮你扫清道路的,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好耶!”贞德欢呼着,想要用力拥抱,又看着夏洛特的肚子无从措手,只能跳下床,在屋子里欢快地奔跑。

她边跑边喊:“所有我弄不明白的问题,就让我打进巴黎,找布兰度先生好好地问清楚!”

“在那之前你先把裤子穿上!”夏洛特头疼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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