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很不对劲!”矮人索林伸出粗短壮实的手臂,划拉一通,发现身前的雾气简直如同水波一般,挥之不去。
“我们都知道很不对劲,但那又如何?”生性乐观的卡斯提尔骑士笑道,“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被那些天球交汇现象凌辱得不成样子了,凑合着过呗。”
“你的比喻为什么感觉很下流?不过说得倒是没错,咱们还是先将敌人击退再说吧。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这场战斗是不会停止的。”茨匹西科说道。
他们三个步兵将领正在营地外围部署兵力,防守营地。
阿尔巴尼亚人带着他的轻骑兵外出去了。在这样的大雾中,能见度不到一百米,而且还在持续降低,只有派出侦察兵,才能掌握战场情况。
而在营地中间,让·布罗正指挥辎重兵为大炮补充弹药。
本来按照马友夫的设想,应该组建一支由二十辆四轮马车构成的运输车队,能够从营地里运送弹药,为前线的炮兵进行补给。
但是时间仓促,这个计划还没落实。
在两轮葡萄弹轰散了德意志雇佣兵以后,贞德发现炮弹与火药已经见底,只得返回营地。
于是,法斯托夫在缓坡下等了个寂寞。
贞德的部队返回营地补给的时候,马友夫也在关注沙隆城的战局。
看到英格兰人居然召唤了两个十多米高的树人作战,他不禁为守城的迪努瓦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阿马尼亚克伯爵的法师小队表现不错。
这位精研火球术的法师,率领众人发起了多轮魔法齐射,将一个树人在半途点燃。
不过另一个树人还是冲到了城墙边。
它倒在墙壁上,短暂的生命走到终点,尸身化作一道木桥,连通了城上与城下。
英格兰人立即嚎叫着冲上去,而迪努瓦也率领守军迎上,双方在狭窄的范围内展开了激烈争夺,城墙化作了血肉磨坊,正在细嚼慢咽的吞噬每一个士兵的生命。
然后,大雾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在这种情况下,下一步棋该如何走,贞德与马友夫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能见度不足一百米的浓雾中,大炮的作用肯定会大打折扣。而且贸然出击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哪里冒出来的敌人掏了后路。
但是一直固守营地的话,沙隆城怎么办?
要是城市被攻陷,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被俘虏,那这场战役就一败涂地了。
“必须出击!”贞德一拳砸在地图上,“我们要压上一切兵力,向沙隆城挺近,然后渡过桥梁,向攻城部队发起进攻。大雾中难以发现敌人,所以我们要多派骑兵侦查。至于炮兵的护卫任务,就交给步兵了。”
马友夫并不觉得,那些没经历过实战的步兵,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会有良好的表现。说不定半途偶遇一支敌军,己方就会吓得乱作一团,不战自溃了。
不过这就是战争,总是面临各种突发情况,根本没时间让人做好完美准备。反正英国人的情况也不太好,法斯托夫的部队挨了几轮炮火,死的死逃的逃,经过严重减员,总数不足一千一百人了,而且士气低落。
比烂嘛,谁怕谁呢。
就在马友夫与贞德达成一致的时候,尼古拉的骑兵斥候返回营地了。
“伯爵大人,准备防御!戴翼盔的恶魔们来了!”
浑身是血的阿尔巴尼亚人走进营帐,马友夫看到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白色的皮下脂肪都翻卷出来,鲜血直流。
“还好我躲得及时,不然这一飞斧就会削掉半个脑袋。”尼古拉用生硬的法语说道。
放出去的三十名斥候,居然只回来了十七名。
“欧鲁克,跟我来!”马友夫走出营帐,身后跟着的兽人护卫,拎着一个金属箱子。
这是马友夫特别打造的弹药箱,里面全都是他亲手制作的40毫米枪榴弹。
虽然从护卫沦为搬运工,欧鲁克倒是没啥意见。它跟着马友夫走到山丘最高点,打开箱子,根据马友夫的指示,递给他一枚弹头涂成白色的枪榴弹和一枚用作发射药的铜球。
砰!
力场能量瞬间释放,让枪筒发出一声脆响。
照明用的“闪光榴弹”仿佛剑鱼分水般冲破浓雾,飞行到半空中,化作一团耀眼的光球。
魔法的光芒将浓雾驱散,营地中的法兰西将士们,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大约在两百米外,一大片黑色的浪潮,正汹涌而来。
黑盔黑甲的维京战士留着大胡子,编着小辫,面色被北欧咆哮的风雪磨砺得如磐石般坚毅。
在几百年前就敢驾着龙首长船搏击大海的维京人,从精神到血肉到骨骼,都与生活在肥沃安逸环境中的法兰西农夫,截然不同。
这些高大强壮的战士,动作整齐,步伐统一,就连呼吸,仿佛都是一个整体。在营地掩体后观望的法兰西士兵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只数量上千的
军队,已经融为一体,化作《尼柏龙根之歌》中的恶龙法夫纳,即将吞噬一切。
好在,法兰西人虽然没有屠龙勇士齐格飞,却有洛林的圣女。
“快,枪兵结阵,守住入口,其他人进入阵地。骑兵们全部下马!”贞德朝马友夫点点头,便冲向前线。
马友夫也将让·布罗叫来:“火炮尽快进入防御阵位,全部使用葡萄弹!”
“大人,营地里合适的炮位,最多摆放二十门火炮,剩下的呢?”
马友夫指着营地里连通外界的唯一道路,说道:“四门炮布置在道路一端,装填实心弹。一旦敌人突破枪阵,攻上来了,就立即开炮,教对方玩一次死亡保龄球。”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保龄球,让·布罗还是点点头。
“至于剩下六门炮,就布置在安全位置,作为预备队使用。”马友夫拿起榴弹枪,“我会用照明弹为炮兵指示目标,在当前环境下,射击机会可能转瞬即逝,你一定要抓住。”
觉得自己肩头压力山大的让·布罗,快步离开,催促麾下炮兵去了。
而位于前线的茨匹西科等人,则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呜——呜——
犹如利维坦低吼的号角声,在维京人中间响起。他们军阵中,一面血红的旗帜突然大放光芒,在漆黑的盔甲上涂抹了一层暗金色的光膜。
维京战士仿佛陷入了某种狂暴当中,开始发足狂奔。
营地里的每一位法兰西射手,都在倾尽全力阻挡冲锋的敌人。但不论是十字弩还是弓箭,都没有造成太大战果。有些维京战士身上插着十多根箭矢,却依然飞奔如风。
倒是笨重难用的火门枪,如果命中的话,能够确实带走一条性命。
距离两军短兵相接不到三十米时,维京战士们突然齐齐停下脚步,从腰间拔出飞斧,朝法军投掷。
在这片瞬间刮过的死亡风暴中,有掩体保护的射手与近战步兵损失不大。但是列阵堵在道路上的枪阵,却瞬间被扫倒了一大片。
要不是马友夫舍得花钱,为士兵们配备了精良的防护,恐怕这些没经历过战争的新兵,就要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了。
好在贞德及时赶到,稳定了军心。
“士兵们,你们面对的敌人,是信奉邪神的异教徒,勇敢的作战吧,七圣与我们同在!”
她手中的圣凯瑟琳之剑遥遥前指,双方开始接战。
马友夫站在营地最高处,听到下方传来厮杀声。他又装填了一枚照明弹,发射出去。
魔力生成的小太阳在半空中闪耀,白色光芒照亮了大半个战场。
马友夫看清了情况。
整个呈现出不规则圆形轮廓的营地,从七点钟到十点钟方位的防线,此时全部陷入交战当中。
因为提前修筑了工事,挖掘了壕沟,导致接战面犬牙交错,错综复杂,大约只能展开五百人的部队。
维京首领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他只派出一半人手进攻,剩下一半人在后面列队,随时准备轮替。
依靠下马重骑兵与矮人佣兵为核心,法兰西军队稳住了防线。有圣女鼓舞士气,征召兵们也勉强维持着士气,作为消耗品填充到战争这头凶兽的嘴里,然后不断被刀剑枪矛组成的利齿撕碎。
让·布罗趁着照明弹的效果还没有消失,抓紧时间布置炮兵。
山坡上的地形不利于炮兵展开,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勉强布置好十四门火炮。
见半空中的亮光逐渐暗淡,就要失去目标,让·布罗当机立断,吼道:“开火!”
炮兵的目标不是搅成一团的前线,马友夫还没丧心病狂到不分敌我一起轰的地步。那些作为第二攻击波次列队等待的维京战士,才是绝好的目标。
事实证明,即便是这些信奉异界邪神,神秘而强悍的维京战士,在金属与火药构建的“高技术兵器”面前,与一块烂肉也没什么区别。
马友夫高声喊道:“士兵们,奋战吧,你们终将胜利!敌人强壮凶悍,纪律严谨,不惧死亡,装备精良,还有邪神的法术庇佑!但是那又如何?我们有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