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维多利亚，议事厅，一阵急促的皮靴声音传来，随后来人用力推开木质大门，议事厅的大门格外高大，厚厚的红木质地，高度在6米左右，左右分别雕刻着龙与狮子的浮雕。
十分的精美，但是也极为沉重，正常情况下是由两门专职侍从负责开门。
大门被人推开，怒气冲冲的莱塔尼亚使节强忍着火气和诸位高贵的绅士们见了礼，然后分别落座在维多利亚独特的仪式圆桌边上。
维多利亚的议事风格是圆桌制度，随着后来贵族增加，在圆桌外又设置了数个弧状座位，层层升高，正对女皇的王座位置，按照身份高地分别落座。
这也是维多利亚近代来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议会改革之一，为什么叫比较重要，因为这很好的制约了贵族们在争吵时打起来和丢鞋子的行为。
维多利亚人的特点就是绅士起来可以风度翩翩，而流氓起来可能比运河两边的那些帮派都还要流氓，而这个设计就导致如果丢东西就可能砸到女皇。
泰拉贵族客观来讲，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时候，这些因为血脉的力量而比普通人强大的存在是具有积极性的。
但是，随着泰拉的工业力量逐步兴起，各种源石装置、火炮和巨舰都在不断的摧毁这份统治的根基。
而女皇作为维多利亚最高贵的血脉，自身的实力自然不弱，而且真o封建贵族多少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还留有尚武的精神，作为高等贵族，剑术、马术甚至兴起的技术兵器的使用都是必备的技能。
比如说出生狮子家族的女皇之一就擅长使用传统的阔剑以及狮家的长柄斧头。
换成在一百年前，她一个人就能带着亲卫在军队当中杀个七进七出。
即便是在三十年前的时代，也可以凭借一手可以在战马上单手持铳枪命中敌人的卓越技巧带领冲锋击退两倍以上的敌人。
而现在嘛……能打五个，不能再多了，前提是这五个人不能拿维多利亚的电磁弩。
否则只能打一个，如果拿卡兹戴尔流出的极少数的支撑者步枪，那么一个都不行——全自动步枪面前没有武艺的意义。
哪怕行动起来甚至可以逼近音速的斯卡蒂都表示面对全自动步枪的射击她也只能找掩体，借助对方换弹的时间逼近斩杀，如果超过两把可以交替压制，那她都没办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丢东西砸到女皇的话，对方甚至不用躲，抄起手边的仪剑就能给贵族们杀个七进七出，介于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护贵族，也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就设计了这种独特的议事厅结构。
不过，对于来求助的莱塔尼亚使节而言，这些逸闻趣事毫无兴趣，只是礼貌的对给他介绍维多利亚议事厅的绅士点点头，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由于龙家的女皇失势，而没有参加会议，她的雕刻着红龙的宝座上空无一人，而主持会议的是阿斯兰，也就是狮家的女皇。
由此看来，维多利亚独特的双女皇共同治国的传统将要结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声音也并非是坏事，尤其是在这个大战的时代。
头戴金色宝冠，手里拄着一柄作为权杖长柄斧。老实说，这个形象稍微有点失礼。
不过，考虑狮子家的女孩子的特点，也很正常，相比优雅的龙家，狮家的武德显然充沛得多。
“咚！”女皇用斧柄敲了敲地面，宣布会议开始。
“陛下日安，前几日关于卡兹戴尔之事？”使者已经失去了耐心，现在再拖延下去，就不是惩戒卡兹戴尔而是要被卡兹戴尔惩戒了。
“维多利亚也在进行一场战争，难以腾出手来，而且……”
女皇看向右手边的「国王之手」（宰相），后者也是一名阿斯兰，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就好像所有阿斯兰一样桀骜不驯的张扬着，同色的络腮胡与头发连成一片，仿佛一圈鬣毛，看上去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样子。
“维多利亚已经为莱塔尼亚提供了足够多的帮助，而莱塔尼亚却没有为维多利亚做成任何一件事情，即便我们再追加更多，你们真的可以解决卡兹戴尔吗？”
“足够多的帮助？”使者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靠着这是别人家，打起来估计走不出去才压下抽这人的冲动。
“什么样的帮助？当莱塔尼亚人像野草一样倒在卡兹戴尔的土地上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大使先生，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们从未想过和卡兹戴尔宣战，是你们信誓旦旦表示，那不过是一个外表光鲜的草棚子，只需要提起脚一脚就能踹倒不是吗？”
作为职业搅屎棍，要是能够留下口实给人那才是怪事，顿时堵得莱塔尼亚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维多利亚是跟着莱塔尼亚宣战的，从这一点来讲，对方没有追究莱塔尼亚人把自己拖下水就不错了。
但是，没有维多利亚的暗示和部队调动，莱塔尼亚也不会那么冲动开战啊。
而且按照当时的协议，维多利亚提供帮助，而莱塔尼亚就需要在占领或者逼迫卡兹戴尔求和的时候，维多利亚作为利益均沾国，也在卡兹戴尔拥有特殊利益。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莱塔尼亚拒绝提供这份特殊利益，那么维多利亚就会停止帮助，而维多利亚提供的帮助越多，这份利益就越大——而这部分则被莱塔尼亚竭力想办法加了一堆限制条件。
他们当时绝对自己靠着维多利亚，两面夹击，拿下大份额的利益毫无问题，那么维多利亚如果中途注资稀释股份，那么打生打死的他们不就是亏了吗？
“而且，我记得我们当时有提出过，以各自实际控制区为分界线，而莱塔尼亚人拒绝了维多利亚的帮助，这怎么是我们不帮忙呢？”
这也是维多利亚为什么按兵不动的原因，因为这个协议表面上，如果卡兹戴尔真的是不堪一击对于莱塔尼亚是最有利，即借了维多利亚的势，又吃到最大头，又避免维多利亚在自己东部的势力扩大。
但是，当你准备暗算一个老油条搅屎棍的时候，最好是想一想到底是你成功了，还是对方将计就计，也得亏是卡兹戴尔还算能打。
否则维多利亚就得资助对面了，最好是让莱塔尼亚撑不住让出一部分的利益来。
同意维多利亚「中途注资」，如果卡兹戴尔特别能打，把莱塔尼亚打回去了，那么他们自身损失也很大，维多利亚直接摘桃子。
如果莱塔尼亚按照原本的计划成功了呢？那么维多利亚按照利益均沾也不亏，反正在前面打生打死的又不是自己，只需要敲敲边鼓，摸摸鱼就能拿到一份收益何乐不为。
而且莱塔尼亚真的吞了卡兹戴尔北部，那么雷姆必拓和伊比利亚以及南卡兹戴尔就得联合在一起了，到时候维多利亚再挑动一下，你看，东线也就大陆均势了不是？
“说到底，还是贵使国内军队战斗力低下，溃退速度之快，让我们无法救援，真是……”
这位阿斯兰做了一个经典的动作，摊手，耸肩，摇摇头，“真是抱歉，我们无从帮忙……”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声，但是也说明了一件事，维多利亚是真的不准备再介入了。
既然莱塔尼亚证明了卡兹戴尔不好惹，那么从卡兹戴尔那边收益的概率不大，那么联合卡兹戴尔从莱塔尼亚这边割肉就是可选项目。
当然，一遍联合卡兹戴尔割莱塔尼亚的肉，又不能割得太狠，还需要他们去抵抗乌萨斯人呢，另外一遍则是联合雷姆必拓给卡兹戴尔背后施压，避免卡兹戴尔崛起威胁维多利亚东部。
总之，维多利亚和任何人都是朋友，但是不是任何人的朋友，锦上添花的事情多多益善，雪中送炭完全为零，而且还经常干点「锄强扶弱」的「大善事」。
这一番话说得对方哑口无言，卡兹戴尔或许是破房子，但是没人说过里面藏着一群彪形大汉啊，一脚踹倒房子后，里面跳出几十条大汉直接给你毒打一顿也是莱塔尼亚和维多利亚都没想到的事情。
“不过，维多利亚还是可以为盟友做点什么的。”女皇开口说道，她让自己的同族这样一番话就是打压一下这个莱塔尼亚大使，为了说动维多利亚出兵，他可是一阵上蹿下跳，甚至联络了已经失去势力的龙家的那些人，这就不是女皇能忍的。
龙家的那些人可不介意用一场战争重回权力中枢，至于说维多利亚的策略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管是龙还是狮子，不管哪个上位还是恢复过去的双女皇状态，都会推行一贯的平衡政策，关键就在于一点——
在他们还没上位或者被打下去的时候，完全不介意反传统和出卖维多利亚的利益。
“比如说？”大使总算燃起了一点微薄的希望，然后就被女皇无情的掐灭了，“为你们调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们退回出发点，最好可以保持现在的实际控制区”莱塔尼亚可不能在卡兹戴尔消耗太多，他们还得对付乌萨斯呢。
“调解！？”莱塔尼亚人总算是勉强可以接受这个条件，毕竟最坏不过是一无所得，最好还能多少从卡兹戴尔身上割一点东西下来，至于说能不能补偿自己的损失就不好说了。
但是，既然维多利亚是这种态度，那么某些情报就没有必要通知这位「盟友」了，怕不是他们得到情报之后，更加倾向于牺牲莱塔尼亚的利益。
“调解？”博士看着信件，差点没乐出声来，“一个对我们宣战的敌人和我们说，为我们调解和其他敌人的矛盾？我多久没听过这种笑话了？”
“我建议你还是听一听比较好。”凯尔希抱着手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解除一部分的边境紧张局势，有利于我们在接下来的更大范围的战争当中获得喘息的机会……”
不过，没等高层有什么决策，边境上的萨卡兹们就听说了这些事情，这也是维多利亚故意传出去的信息，本意是让这些被战火折磨的人变成卡兹戴尔内部的推动和平的助力。
按照正常的情况下来讲，被反复攻防拉锯下，边境上的居民早就疲惫不堪，对于这个新生的没有悠久统治历史的政权产生怨愤的情绪，操作得当，甚至可以扶植一个分裂势力出来，隔开卡兹戴尔和莱塔尼亚。
即削弱了卡兹戴尔又避免了莱塔尼亚的扩张，而且有这样一个缓冲带，很多事情就能操作，卡兹戴尔太强就联合莱塔尼亚自持这些独立势力，试图从卡兹戴尔分裂出更多的领土来。
莱塔尼亚太强，就支持里面的亲卡兹戴尔派系，让莱塔尼亚感到威胁，不得不在这个中间缓冲带投入更多，从而牵制莱塔尼亚。
在必要的时候，还能拿他们做礼物撮合两方去牵制乌萨斯。反正是拿别人的东西当礼物，横竖都是不可能亏的。
只是……哪怕是搅屎棍的老手，有些时候还是会因为惯性思维而作出完全错误的决策。
特别是在和意识形态和自己有很大区别的势力打交道的时候，就好像地球上的大英一样——甚至在关于美国这种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的事情上，他都失算了。
“什么！？把我们的土地和同胞送给那些入侵者？休想！”
战壕里面一片沸腾，这个消息确实在前线的军队和城镇激起了极大的反抗情绪，也让博士的基层组织和结构受到了一次严峻而恐怖的考验。
就是诉求上，有点不太一样，他们觉得按照过去的战争状态，双方兵灾来回犁地的情况下，前线的平民的厌战情绪高涨，会推动卡兹戴尔以胜利者的状态接受一个不公平的条约，而如果卡兹戴尔不同意，那么为了避免战火，则可能推动他们独立和中立强行把这片土地分裂出一块来。
然而，现实是：“去找上级反应！绝对不能这么做，这样怎么对得起后方的同胞们！”
“对！老子天天好吃好喝都长膘了，不打一场就想拿走老子的家，哪有那么容易！？”
“绝不同意这种不公平条约！”
“谁特么提出来的狗屁和平提议，你们村的人吗？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去给你们全家和平了？”
“艹！你这蛮子讲不讲道理，脱离出去，没了肥料，种子，上游水库把闸一关，俺们村吃啥？吃莱塔尼亚人过日子啊？吃多了油蒙了心啊！？谁特么污蔑的俺们？俺要找他决斗！”
“额，说来也有道理啊——”
那些坐在城市里面的绅士不知道，自己这些土生土长的萨卡兹还能不知道这片土地过去是什么鸟样吗？
没了上面发的良种和肥料，不出一年就得继续和过去一样啃泥巴了，到时候吃啥？吃莱塔尼亚人还是吃维多利亚人？
于是前线指挥部收到成吨请战书，要不是纪律还能维持，就要出现下级军官独走了，好在，很快官方就澄清了事情，只是维多利亚人提出的调解请求和莱塔尼亚的条件而已，上面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调解，就算接受调解也得是莱塔尼亚人赔钱啊！
“这天底下哪有打赢了的赔钱的？不过，你们这样躁动起来，给莱塔尼亚人机会，说不得就真的是我们要赔钱了。”
这么一说，才把群情愤涌的普通官兵和各个前线村镇的负责人给劝了回去。
有些村镇干脆是全村老少，都提着武器来了，说是要是前线没兵的话，他们这些以前也是跟着大队出去劫掠过的，也是个懂战斗的，到时候也可以填上去。
正常情况下，边境城镇的居民是很难对国家有太高的凝聚力的，因为边境线变来变去，今天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明天是那个国家的，反正都是纳粮交税，给谁都是一回事。
可问题是，卡兹戴尔不是啊，他们虽然交税，但是，集团和卡兹戴尔的基层部门会提供独有的服务啊，就好像之前的争论一样——我们独立出去，那种子和化肥怎么办？吃啥！？
这还好说，还能掏钱买，要是边境上的水库把闸一收，以几次婴儿潮后人口增加了快特么一倍多的边境村镇情况，这特么的还不得去吃人啊？
没了水，现在的草场和农场不出一年就是荒漠，到时候吃啥去？
啃莱塔尼亚充饥还是去维多利亚就食？那些国家大义之类的大道理，这些萨卡兹牧民和老农是听不懂的，就算军队里面的萨卡兹士兵也大多是懵懵懂懂，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归属感不是那么快和简单就能凝聚出来。
但是你要说独立出去之后，种子化肥灌溉怎么办的问题，他们就懂了，这不扯淡嘛，谁敢说要独立出去或者要答应这个和平条约，本乡本土的人直接就给打死丢饲料搅拌机里面拿去喂猪了，更别说给博士他们施加压力了。
当然，压力还是给了的，这个压力变成了如何阻止前线发动死亡冲锋，虽然士气可用是好事，但是军官独走的先例绝对不能开。
为了缓解这个压力，很快前线就部署了大量的新款的电视机和通信网络，收音机也部署了不少，接下来就是公布卡兹戴尔的议和条件。
首先是，莱塔尼亚必须退出卡兹戴尔的领土，卡兹戴尔倒是不需要对方割地（反正谈不下来），但是，赔偿必须要有，总计4.5万亿龙门币赔款，允许莱塔尼亚分期付款或者以关税抵押。
其次，莱塔尼亚必须交出发动战争的战犯由卡兹戴尔审判。当然，给莱塔尼亚留点面子，审判的地点可以放在中立的龙门。
再次，莱塔尼亚不得在边境部署超过一万人的军队，如果需要增兵必须通知卡兹戴尔。
否则视为重新战争行为，卡兹戴尔会立刻对莱塔尼亚发动军事惩戒。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小的条款，从整体的角度来看，略显苛刻。
但是还算公正的要求，毕竟战败者是没有话语权的，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给莱塔尼亚留了条底裤遮羞。
如果莱塔尼亚不同意怎么办？那当然是狠话该放就放啊：“如果不同意，那么我们就莱塔尼亚见，相比那些受到伤害的边民们很乐意亲手把凶手从宅子里面拖出来绞死。”
当然，这是满天要价，最后落地还钱是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但是最起码是把前线的激烈情绪摁了下去，摆出了高层并不会出卖任何人的打算，并且还准备给敌人割一块肉下来。
至于说赔款的问题也提前公布，获得的赔款，会分期在边境建造两条大型主干铁路和一座大型贸易港口，利用边境充沛的源土资源，开发新型源石精炼和合成玉产业，可以为边民提供超过600万个各类岗位。
要不是卡兹戴尔的高层一贯说道做到，别说其他国家，就连边民自己都特么不信——
这赔款一开始没任何人想过自己能分到钱，能维持之前的正常福利就万事大吉了——至于说死人？死人很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