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要求似乎还算比较合理，而且老实说，自己的那些东西要真的就这么带进棺材，要说没有不甘心那是骗人的。
“画什么图？”
“船舶设计图，我们没有专业的大型船舶设计师。”
“完全零基础白手起家？”老人再次开始后悔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就算有钱这么造，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啊！”
设计图上差一丝，到了装配现场起码给你整出七八条人命来，这可不是那种小船。
别说设计图有问题，就算是施工装配的流程图出点问题就得弄死一堆人，比如说底仓还在干活，上面就把舱给焊死了。【现代造船业著名经典事故】
“而且这不是一个人的工作……”老人又开口道，这个工程量非常的大，图纸那是按百吨算的，一个人拿什么来画图啊？审图都得一个工作团队。
当然，作为总设计师画个简单的结构总图阐述一下设计思路和大致上的构成结构倒是没问题，画个概念图拿来糊弄一下当官的拨款也没问题，真的落实到生产的话，一个人是不可能画得出来整条船的图纸的。
“你们需要的是一整个团队。”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啊，因为所有的还活着的设计师里面，您是唯一有教学经验的。”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准备花多长时间来培养？”
“一年，最多一年……”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老人苦笑着摇摇头，一年最多让人学会入门的部分，一群萨卡兹人学一年，怕是最多学会怎么拿尺笔画个锤子，这还是有点天赋的。
“要想培育一些可以制造最小型载具的设计师和相关的技术工人，你们需要至少三到五年，并且这期间还得做好工厂空转赔本和损失人手的心理准备。”
“而要培育可以建造最普通的陆行舰的人才，不算工人，就算是施工设计人员和最基础的审图的能力，你们需要大约10年，一群农夫和牧民要干这个，十年是往少了算的。”老人细细的解释起来。
“如果要到造楼船的水平，各行各业的配套设计人员和生产人员，你们需要至少一百年以上去建设。”
【这也是百年海军的来历，海军本身建设十年绰绰有余，但是背后的一整套产业要发展到可以自力更生少于一百年纯属做梦。】
“这个事情，我们很难解释。不过，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实际上，比您想的乐观多了。”少女挠挠头。
“好，那就去看一眼，我先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不行，我也没办法，你们就是把我这几十斤肉全给剁了也没有用。”老人一咬牙说道。
第五十二章 怪力乱神
第五十二章
对于工厂的第一印象是乱，各种意义上的乱，横七竖八的管道，裸露在外的钢铁骨架，四处喷溅的焊花和嘈杂的叮当咣啷声。
而这种「乱」对于老头来说却是亲切无比，这种「乱」是「乱」中有序，明显看得出制定修复计划的人是个懂行的，没有出现外行人领导经常干的面子功夫，比如说在没有熟悉设备和环境的情况下先来个大扫除。
到时候，扫除的外行工人把那些线缆拔了，清完灰还能不能装回去就是一个技术问题了，更别说没弄清楚设备环境就大扫除，不仅不能提高生产精度，还可能因为打扫的时候乱动东西，把设备弄坏，比如说用洗过别的东西的脏水继续擦机床的高精度零件部分。
再比如说到处乱钻，还没关总闸，当场被电死几个，所以一般接手一个陌生的工厂，第一时间是把厂里的老师傅找到，然后制定一个恢复生产和维护计划，然后等大家熟悉了这些设备和环境后，再开始扫除工作。
扫除是肯定要扫除的，清灰，清理垃圾，打扫生产线，恢复某些生产车间的高净环境，以提高生产效率和减少工伤事故，一半以上的工伤事故都是工人乱放东西，不按规矩复位导致的。
但是，面子工程和专门为了生产恢复而进行的扫除计划，对于老头来说简直是一眼就能分清楚，这个第一印象非常不错，直到看见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在这些庞大的生产机械之间钻来钻去为止。
“简直乱弹琴，这是什么个情况，为什么还有小孩子在这里？”
老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起来了，果然是一群外行，怎么能把小孩子带进去呢？
就算是工厂最糟糕的时候，那些二流子一样的工人都不敢把自己家小孩带进厂里。
因为真的会出事故给你来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厂里还没钱赔给你。
「这，这是总裁的女儿」“那更不行了，出了事情谁负责啊！？”
这些人敢把总裁的女儿放进工厂生产车间玩，也不怕出事，看样子这份工作干不长了。
“我负责啊……”老夏拎着皮猴子一样的夏秋过来，给她擦干净脸。
“你？”老头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是看身上倒是肌肉结实，是个干活的好料子，“你凭什么负责？”
“啊这？凭我是她爹？”老夏有点茫然，这个问题问得他措手不及。
“呃……”
“集团总裁？”
“对，有什么问题吗？”
“呃……”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为什么集团总裁会在这里啊？“我来看看这边的设备，还有解决一下动力的问题。”
“您懂这个？”老头的火气顿时消失了，小心翼翼的陪着笑问道。
“懂啊，算是一点业余爱好了。不过，主要还是材料的问题，耐热性能不够，源石这东西如果添加入燃烧腔，想要维持燃烧效率就不得不添加高能态的源石粉末，结果就是炉芯熔解，龙钢炉芯也顶不住，只能用废墟里面拆的古代材料。”
“是啊，老大难问题了。”老人叹了口气，确实是老大难的问题了，之所以包括移动城市在内的很多核心部分都是用的遗迹产物就是这个原因。
不加源石粉末，这玩意儿吸能反应一起来，发动机功率直线下降。
特别是空气当中的源石粒子不断的沉积下来，最终还会导致发动机的重量都会上升；
而加高能态源石粉末，利用高低能态源石间的流体效应从而缓冲这个吸能反应，又会因为高能态源石的不规则放能导致反应核心温度不规律波动和上升，最终炉芯熔解。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术士产生的源石效应场来控制反应速度，当做一个人形控制棒来用。
即便如此，整个源石反应堆和发电机也需要大量的超纯度源石燃料棒来维持，成本也非常的高。
而且功率也达不到那种程度，导致小型载具在泰拉的发展速度并不快。
“既然您懂这些，为什么要让您的……千金在这些机器之间乱转？”这也是老头的最大迷惑之处，这小姑娘可谓是生在罗马的典范。
一出生就有一个庞大的集团供她继承，按照夏氏集团的产能和收益，理论上这姑娘应该和公主没什么区别，可……
.“看看有没有机械方面的天赋。另外，她也差不多是该学点有用的实用技术了。”
“啊？这也太早了吧？”看上去撑死了六岁的幼女，能把话说的清楚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了，正常是该学习简单的文字、算数的时候才对啊。
“一点启蒙教育而已，不是正式的那种。”大概不高于积木拼凑，可能比高级积木要难一点。
不过，也还算是正常的情况，而且老夏也在附近看着，不会让她钻到危险的地方去的，主要就是一点机械方面的启蒙级的知识。
“不过，看上去不是很擅长这方面，连个锤子都做不好。”
“已经很可以了，我这个年纪还在撒尿和泥呢。”老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正常的青工刚刚入厂也就这个水平了，搞不好可能还没有，最起码她还能车个锤子，没把手也一起车掉。
“哎，你不懂的。”老夏叹了口气，他说的只能车个锤子可不是那种古老的机床，而是用傻瓜式的设备车个锤子都不行。
基本上任何一个星盟家长看见了，都会打消让她往手工技术方面培养兴趣爱好的打算。
倒是空间感知能力不错，对于复杂的立体几何和空间感知有很好的天赋。
如果在老家那边，大概会往飞船导航员或者驾驶员方面培育，然后当一个「星际女魔头」——女司机，磨合期，头一次上路——如果不是太空足够空旷，就是新一代的航道杀手。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考飞船的驾照比考开车的麻烦多了，死在最基础的引导靠港停船流程上的考生至少占一半，剩下一半有八成死在牵引科目上。
毕竟太空飞船事故主要就是出港入港还有牵引其他船舶停靠的时候，其他时候，你想撞点什么都很难的。
甚至于要准确的撞击到目标，你还需要学习专业的导航学，走截击航线，还得预判对方的规避流程，才能做到准确拦截撞击。
在和这位肌肉结实宛如常年下地劳动的年轻总裁谈了一阵子，双方就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老夏得把女儿送回去，任何让小老虎把她摁着洗澡，而作为新聘设计师，另外一个则需要巡视一下船厂的情况，以确定可以实现什么样的设计。
老实说，后者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整个造船工业区只有不到20%的区域被重新整理恢复，如果想要造楼船甚至斗舰都有点难度。
不过，造那种工艺简单的，比泰拉的超大型卡车没大多数的小艇应该没问题。
但是，那种小艇，不会放在这里建造，对于这里的船台来说，简直就好像开着挖掘机炒菜或者用杠铃画漫画一样，难度倍增，还十分浪费资源。
不过，随着巡视的过程，老头还是勉强有了一点点的希望，毕竟多了不少不熟悉的设备，第一天上班，也只能是这样转一转，熟悉一下各个车间的位置，情况，负责人和那些外邦人派来的技术人员的水平。
再看看整个造船厂的修复进度和工人的数量，之后几天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和各个车间的负责人聊一聊，对设备进行检查和了解，从而确定各个配套车间和分段车间的制造能力，以方便设计子系统。
这种超大型的地面载具的设计和海面船舶很近似，总设计师并不需要去画每一个部分的详细图纸（也画不出来，几百吨呢！），他需要考虑的是各个子系统的安排和整体上的部分，以确保子系统之间不会出现冲突和互相削弱的情况。
具体的子系统设计则需要和其他设计师沟通，协调，然后他们再把这些子系统拆成更细化的图纸和要求分给配套工厂。
而那些配套工厂拿到图纸和要求之后，就会根据这个要求制定生产工艺图纸，由他们的技术员和设计人员出图，制定工艺流程，然后了解需要什么样的更细小的零件，开始招标或者对外采购。
如果找不到货架产品现货的，还得专门建立一个上游供应厂，可以说是大到主梁柱，小到螺丝钉都有一整套的图纸和工艺流程以及专门的生产线与负责人员。
造船厂本身只负责船体的建造和子系统的装配安装，还有后续的调整，测试等等工作。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了解这个造船厂本身的能力，在开头的一两个月基本上是别想马上开工的，还得马不停蹄的去各个配套工厂转悠一圈。
这可真的不是游戏里面，在小黑屋里面关一天，然后拿出一叠图纸，丢给下面的工程师，然后就能开始生产的奇妙流程——
一个合格的设计师，最不能犯的低级错误就是，你在完全不了解配套工厂的能力的情况下，出了一个他们根本做不到的图。
然后就会形成十分精彩的后果，全部人停工，就等着那个子系统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零配件工艺突破。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运气好浪费一两年，运气不好直接浪费十几年让设计稿难产在船台上都是正常的。
通常此时，就要考虑更换设计或者想办法绕过去了，这还是不考虑工艺专利的前提下，考虑专利的话，事情还会更加的棘手。
新的配套体系，也在不断的建设当中，这使得今年夏氏集团的财报难看得一批，成吨的大额支出，足以让一个小国当场破产。
当然，在这个经济寒冬当中，有的是银行愿意给夏氏集团投资和贷款，毕竟他们是这寒冬当中仅有的盈利企业。
而且这种重工业虽然投入巨大，但是搞成之后的回报也不低，为什么现代很少有人会投入重工业呢？
因为很难「搞得成」，投入巨大，难度又高，搞成之后一时半会回本也很困难，还容易受到技术革新的影响导致钱还没收回来，你的工业区就得再砸钱更新设备和技术。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没有简单轻松又愉快的金融游戏，躺着赚钱来得舒服啦——
不过，这对于准备玩迈耶经济学的博士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借钱搞重工业和军事工业，然后把债主鲨了，只要这个工业本身在，只要人类还要吃喝拉撒使用工业品，就算因此把信用清零都无所谓——最终找不到去处的消费市场和资本还是会乖乖的回来真香。
毕竟是不同于金融游戏对于信用的需求那么严苛，实业就是这样，面对实打实的暴力和产品需求，就算对方信用基本为零，你都没法拒绝，除非你有替代厂商，再也不用他们的东西。
“滋滋滋！”金红色的炎流在金属上奔腾，厚厚的龙钢板被轻而易举的切开，红热的切割面上，随着切削液的流淌而冒起一阵白烟。
“这是什么设备”带着安全帽的老头和其他几个重逢的老伙计抬头看着这巨大如塔楼的恐怖的设备。
“塔式切割机，我们用来切割大面积板材用的，这样可以减少陆行舰的焊缝数量和结头。”
能一次性整体成型最好，但是如果不能的话，焊缝越多，接头越多，其整体的强度就越低。
“切割能力如何？”
“很棒，我们用过很多次了。”
这种大型立式切割机可以把小型的船舶都拦腰切开，形状就好像是一张船帆型的塔，切割设备头在垂直面上，可以上下移动，比起原本造船厂的手工操作而言，这种精密的机械设备有着无比的稳定性和精确度。
而帆面上则是一排排的散热格栅，里面还能看见赤红色的不明流体还有漂浮在里面的立方体，随着设备的工作而微微发光。
除了这种立式切割设备，还有用于纵切的卧式切割设备，铸造车间出来的大型合金构造体直接被竖着切开，就好像是伐木场用的那种切木头的方式一样。
除了切割机，还有自动的焊接无人机，在辅助脑的帮助下，几个小姑娘一样的工程术士，在大炎被称之为「五金天师」站在操作台上，用法杖控制着这些小巧的无人机钻入已经初步成型的结构体内进行焊接和打孔。
“这是在生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