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一个攻入大厦的人，科洛自然得到了一枚勋章。但是，也因此在激烈的防御战当中失去了半只手，作为残疾人他被优先安排退役回家。
整个卡兹戴尔的军团都在进行整编，合并打残的，裁撤表现不佳的，退役残疾和失去战斗力的，再把临时征召来的过分年轻的少年少女们挨批次的送回校园和家里，这就是现阶段的卡兹戴尔人的主要工作。
“队长，你准备是回家还是就地安置？”
“回家，之前一直没说，现在真的打完也该说了，家里还有姑娘在等着我回去结婚呢——”
科洛哈哈大笑着，之前说这话是禁句。但是，现在真的打完了，退役通知书和发放的补偿金都到位了。
甚至按照军功，该分给他的宅基地和田地的文络传递过来了，只需要去军务处办理好手续，他就可以走人回家了。
虽然很舍不得这些小伙子，但是，现在战争确实暂时结束了，而且这个不仅是优待也是命令，只要还没完全办理手续，他就必须服从命令。
“实际上，队长，我们整个小队都得回家了。”
“嗯？”科洛愣了一下，他们这样的功勋部队不可能被裁掉的吧？
“年龄啊，队长！”科洛扫过这些手下，一张张被战火变得老相的脸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青涩，“该死的，我居然忘了这个，你今年才15岁对吧？”所有16岁以下萨卡兹士兵全部强制转业和退役回家。
“那可得有空多来我家里聚一聚啊，再怎么说，婚宴也得来喝杯酒才对……”
“那是当然的啊，肯定不会忘记的。”
“队长，我们没法喝酒的啊！年龄啊，队长！”
“啊这……”穿过沸腾喧闹的营地，去战地医院探望了刚刚做完手术的战友，又在格兰德城内购买了纪念品，之后和其他被划为退役回家的兄弟们聚一聚，就踏上了返回家乡的航船。
船舶会在边境运输港停泊，接下来坐两天的火车就到了位于卡兹戴尔中部的矿业城市，再转乘坐别的车辆辗转几个小时就到了那座位于山谷内的农业自然村，也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
过往的战火、死亡、飞掠的弩箭和炮弹仿佛都被甩在了身后那座城市内，随着陆行运输船越发的远离前线，变得安静下来的世界让人开始感到不适应。
太安静了，安静到不正常，好几次他都从睡梦中惊醒，试图去摸武器，却只摸到了软绵绵的枕头，周围是其他乘客的鼾声，才对着舷窗外安静的荒漠和夜色默然呆坐半晌。
听不到哨兵的声音，闻不到武器和护甲散发出的枪油和汗臭混合的怪味，没有无休无止的炮弹落地的震颤，一时半会竟然完全习惯不下来，摸惯了枪炮的手还能握得住农具吗？
作为萨卡兹普通农夫的过去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枪炮、钢铁、烈火和死亡才是这一世的生活，好几次，都有一种冲动扭头回去，重新打报告，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面去，但是……
“哎……真的打完了啊！”科洛仰头躺下慢慢闭上眼睛。
第七十一章 标题度假去了
第七十一章
最终，和平协议还是签订了，莱塔尼亚没有同意格兰德市中立化。
但是依照北地情况，该区域由卡兹戴尔租借80年，并由当地人组成自治政府，约定在八十年后收回，且不追究自治政府所有人员的事后责任。
这也差不多是博士他们的底线了，作为在领土上的让步的交换，在其他方面，就轮到莱塔尼亚作出足够的让步了，首先是对发动战争的相关责任人进行惩处。
这个部分没有什么风波，或者说在战事失利的情况下，一开始鼓吹攻击卡兹戴尔的那批政客和将军们不是死了就是失势了，现在抓出来为战争负责算是废物利用。
其次，是解除对卡兹戴尔的全部封锁，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应有之义，同时解除所有惩罚性关税并且在3年内给与免关税优惠。
作为战败国，当然，莱塔尼亚并不承认是战败，只说是打平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精锐主力都在乌萨斯境内作战，这些萨卡兹只要想打，莱塔尼亚几乎凑不出来多少阻挡的兵力。
他们的承认不承认都不能改变他们需要赔偿卡兹戴尔的介于莱塔尼亚根本拿不出来足够的硬通货作为赔偿，那么他们就必须通过抵押领土的方式来分期付款，并且加大对于科西切公国的掠夺。
而另外的一些细节问题，比如说具体的赔款数额、莱塔尼亚的道歉声明、对死难者补偿，还有商业和投资方面的未来优惠就没有多少人关心了——反正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想去莱塔尼亚投资，除非战争完全结束。
当和平协议签订，还在坚持抵抗的贵族私军也失去了战斗的意志，连他们的主人也放弃了抵抗，不然呢？
继续打下去的唯一下场就是要么被这些萨卡兹吊死，要么被其他不想打的边境贵族吊死。
排着队的莱塔尼亚民兵与正规军走到广场上，将武器丢进卡兹戴尔准备好的坑里面，然后空着手进入战俘营，等待下一步的甄别和安排。
其中，声誉较好的一部分人会被释放，作为新组建的城市防御部队和治安部队的一员，作为本乡本土的人，让他们来干这个可以有效消弭当地人的抵触心态，同时消除剩下人的反抗心理。
战后是比战争本身更麻烦和漫长的工作，占领区的人需要安抚，战俘需要安排，己方的功勋士兵需要奖赏，那些失去战斗力或者已经不想再打的士兵需要转业回家，安置工作。
敌方的投降部队，需要收缴武器，并且进行收容、安置处理，尽可能的把反抗武装变回原本的农夫和普通工人。
格兰德是一座以矿业和遗迹发掘为主要工作的边境城市，不适合作为农业生产地点。但是，庞大的沙漠矿坑可以安排足够多的人，只要有充足的水源。
风化的源岩颗粒混杂着大量的金属成分沉积在沙丘之下，只需要将沙丘挖开，用围墙隔离，露出下面的带有青黑色的泥沙，就可以开始采掘。
不过，这种采掘起来的矿物的精炼成本和开采成本都相对较高，在和平时代，并没有什么国际竞争力。
不过，现在战争时代，各种能源和钢材暴涨的情况下，算是有一点开采和精炼价值。
相对来说，更兴盛的是遗迹发掘作业，黄沙下有大量的先民船舶和设施埋藏，寻宝者会根据各种资料确定位置，然后组织队伍深入沙漠进行搜索和采集作业。
这里面，有可能找到值钱的东西，也可能只有一堆不值钱的垃圾，这种豪赌一样的生活吸引了无数的淘金客，而格兰德就为这些淘金客准备铲子、行囊、淡水和各种后勤物资而发展起来。
就好像是旧金山淘金热一样，那些淘金客有没有赚钱不知道，但是卖铲子和水桶的肯定发了大财。而现在，格兰德显然不能延续这样的旧业务了。
因为作为战场，没有淘金客会来淘金了，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是卡兹戴尔这边的专业化考古队的对手，不管是火力还是专业水平都不行。
然而，现在却多了一个全新的业务，那就是外面荒野上双方抛锚、废弃的车辆、载具和被摧毁的移动要塞等等设施的拆除与回收。
“滋滋——”火花在钢架上飞溅，塔热式切割机缓缓移动，伴随着工人们的一声欢呼，一大块金属构造体和碳构造体一起滑落下来，在沙丘上砸出一大团烟尘。
很快就有莱塔尼亚工人上去套上钢索，用卡车拉到周围的几个拆解场进行进一步的回收拆解，金属构造体会被肢解拆开，送入熔炉里面回收。
而碳材料被集中在一起送去城内的加工厂回收制造为新的城市重建用碳材料预制板和结构建材，这些建材一部分用于维护和修理格兰德市，一部分送往卡兹戴尔用于卡兹戴尔的建设和重建工作。
只是，对于这些莱塔尼亚工人来说，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绩效奖金可以换多少天的口粮。
不得不说，那些被释放的战俘组成的治安队和这些萨卡兹人还算不错的纪律让当地人的反抗心理和排斥心理有所缓解。
至少没有明面上的袭击事件和武装反抗，但是背后的各种串联、出工不出力和阳奉阴违依然严重，至少对于大部分莱塔尼亚底层人来说，这些萨卡兹人能够给足够的口粮，他们也不介意为这些人工作。
而这个现象，或许莱塔尼亚的有力阶层不那么重视，但是在博士眼里，这意味着莱塔尼亚人形成全新的国家民族意识的进程被敲断了。
一个国家的凝聚力的形成和一只军队差不多，需要接连不断的成就和胜利来塑造，需要灾厄和战争来考验，只有渡过去了，才会形成一个凝聚的象征。
用古代的名言就是，只有这样的区别才能塑造出「华夷之别」来，而要敲断这种凝聚力就没那么麻烦了，只需要一次足够大的失败和上层的不做人，很快这种凝聚力就会散掉。
一旦散掉的直接后果就是，当莱塔尼亚人觉得谁来都是当差纳粮，于自己无关系的时候，那么卡兹戴尔真的要入侵莱塔尼亚的话，就不会有多少人会坚决的抵抗。
而由这些人组成的军队，也不会有任何的战斗意志，不闹出先给钱再打仗的闹剧就不错了，而现在莱塔尼亚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之于萨卡兹的优越感在实打实的失败面前已经荡然无存，紧接着是萨卡兹这边的待遇和原本的莱塔尼亚上层给与的待遇之间的质的差异。
如果他们再煽动几次反抗行动和武装行动，被残酷的镇压并演变为对支持者的压迫，那么很快莱塔尼亚就会丢掉最后一丝国民的向心力。
当贵族和统治者的神圣性不存在，而凝聚国民的象征被打破，那么剩下的事情都不用外敌来入侵，他们自身的野心家和军头就会把这些人送入地狱，不需要任何外来的干涉。
“273分，今天干得不错。”坐在办工桌后面的小妞伸手扯下两张配给条丢出去，她身后五大三粗的萨卡兹护卫让所有的莱塔尼亚难民和工人老老实实的排队领取自己今天的工单报酬。
每100分的工作分能够得到一张配给条，每一张配给条相当于大约50千克的淀粉或者与之等价的任何生活必需品。
相对卡兹戴尔内部的待遇来，这已经是堪称奴隶工场的水平，但是相比给莱塔尼亚政府扛活相比，这些人即不克扣，发的东西又是足量保质的，还有护卫巡视，阻止抢夺他人配给的行为，这个差别就出来了。
“下一个……”
“90分，你今天没有，明天再来。”
“那个……”对面的莱塔尼亚人搓搓手，有些尴尬的开口，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对面高大的萨卡兹战士一把抓住脖子扯了出去，“下一个，嗯，200分，刚刚好，下一次最好多留一两分的余地，不然就少一张条子了。”
“知道，知道，多谢小姐姐。”
“嘴可真甜，但是没什么好处给你。”萨卡兹小姑娘笑了笑，然后按下铃铛，“下一个……”
这种工作相当的无趣，完全是机械式的算分，然后发条子。
一分大约是2千克的回收品。换句话说，要拿到200分，需要回收接近半吨的回收品，哪怕是以泰拉人的体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大部分的人都最多拿到100分上下，不足一百分的就什么都没有，除了食堂的淡而寡味的标准餐。
一百公斤的淀粉对于被战争榨干的边境莱塔尼亚市民来说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报酬。
不管是自己吃或者储存起来，还是拿去跳蚤市场交换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真的要说的话，之前莱塔尼亚政府给的配给口粮不仅数量更少，质量也糟糕，还会被各种克扣，最后真到手里，一个成年人一天也就不到1公斤的劣质混合粉。
这种混合粉是大约5%到10%的面粉，20%的糠皮粉，大约10%木屑粉以及占据过半分量的树根粉组成。
树根粉是一种野生的沙漠植物的根，用铁锤砸烂，挤出苦涩的发黄汁水，然后晒干之后析出的淀粉，苦涩难吃，还有微弱的毒性。不过，就算是这种混合粉也只能勉强让一个成年人不饿死而已。
而这些萨卡兹发的救济口粮和配给粮食就是真正的粮食，即便有不少有良心的知识分子在呼吁这是对方的邀买民心之举，等到大家都不反抗了，就没这种好待遇了，也无法阻止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去排队领取。
这些淀粉都不是小麦粉，而是土豆淀粉混合了少量的红薯粉，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没有木屑和碎石砂子混在里面，而且都是新鲜的，散发出粮食特有的香味——
比起小麦粉来说，质量是稍微差了一点，可是相比莱塔尼亚发的混合粉来说，简直是顶级食材了。
实际上，萨卡兹们给与他们这样的伙食和待遇也不全是好心，因为按照凯尔希博士的精确计算，这些人获得足够的食物和热量所能发挥的劳动积极性收益远远大于这些食物本身的价值。
毕竟卡兹戴尔生产这些东西确实没有多少的成本，至少比莱塔尼亚人认为的成本要低1/4以上，而他们的回收产品对于卡兹戴尔的价值却相对较高。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吃饱发挥更大的主观劳动积极性显然是一笔更划算的买卖，这就好像封建地主从来不会让泥腿子吃饱。
而资本工厂主最起码会给工人发至少足够买食物的工资一样——
因为他们饿的没力气，影响的还是工厂主自己的利益——当然，普遍来讲，工资也只够买食物了。
在格兰德城的中心区，一家属于卡兹戴尔的商场新开业，这里没有任何大家喜闻乐见的商品，只兜售各种农产品和食物，支持以物易物和配给条交易，很快就被饥肠辘辘的市民挤满。
老实说，这里的商品在占领军眼里都是不怎么……有吸引力的，都是来自后勤送来的没用完的物资和快过期的军粮，还有就是十分不受欢迎的后方生产的战争时期的「困难时期食品」。
这让很多买完东西害怕被人抢的莱塔尼亚人十分惊讶，因为那些维持秩序的萨卡兹人在这个方面简直是彬彬有礼，东西掉地上都不会去捡的那种。
作为在战争里面失去了父母，还有三个弟弟要养的未成年姑娘，莎洛特抱着一大袋子「救济面包」在一群强壮的男人和比男人还强壮的女人当中挤出来，差点摔了一跤，还是那个抱着枪的萨卡兹姑娘看不过去拉了一把才从人潮汹涌的商场里面活着出来。
深深吸了口寒冷的夹带着烧焦气味的空气后，快步向着街尾那座坍塌了一半的房子跑去。
老实说，她的父母都可以说是死在这些萨卡兹人手里，虽然他们没有故意的屠戮平民，但是第一波空袭和空投的时候，依然造成了大量的连带平民杀伤。
比如说重达二百多吨的坦克砸下来，一般的房屋一下就平了，更别说那些莱塔尼亚人为了消灭这些空降兵打的火炮和各种武器，更是造成不少自身的平民伤亡。
要说完全没有怨念和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莎洛特来说，仇恨不能带来面包，比起仇恨和复仇，她还需要想办法把三个弟弟养大，那些不用操心口粮的富裕人家出身的人可以高呼不合作和抵抗，但是她不行。
再说了，莱塔尼亚政府也没怎么做人啊，要是莱塔尼亚政府有这些萨卡兹表现的一半好，那么号召大家起来反抗这些萨卡兹的统治，那还说得过去。
可是他们更加不做人啊，把那些老爷迎回来，然后把自己送去窑子吗？
要知道，像她这样大的姑娘，又没了父母，在其他地方唯一的归宿就去窑子，现在还能有一份辛苦但是至少可以吃饱的工作。
而不是在窑子里面挨打的关键就在于这些萨卡兹人在占领之后就对全城的这些黑暗角落进行了彻底的清理的缘故。
当然，他们也可能不是为了莱塔尼亚姑娘出头，而是在解救自己的同胞。
毕竟萨卡兹小魅魔也是窑子的喜爱货物，不少生活在莱塔尼亚的萨卡兹姑娘都被送进了集中营，没有送进去的则去了窑子，忍受那些在战场上失败的男人的虐待。
所以，在占领之后，前线指挥部第一时间对所有的相关场所进行突袭，并且不管什么地下势力和所谓的潜规则，也不在乎人质和道德绑架，十分彻底的把所有的红灯区场所全部夷平，幕后的老板们除非是开战前就跑了的，否则没一个跑掉，现在全在市中心大道上排成一排慢慢晒干。
嗯，之所以把他们挂在上面不仅仅是威慑，而是如果这些「新鲜肉」不挂上去晒干的话，很快就会在街道上消失，然后变成某些罐头和神必的冷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