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如果从高空观察的话，乌萨斯人就好像是一团深灰色的霉菌一点点侵染进城市内，卡西米尔人的抵抗力明显比乌萨斯预料的要低得多，更准确说是，每一个战略要点的卡西米尔人都在坚持反抗，可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成系统的指挥和配合。
这就给了乌萨斯逐个击破的机会，毕竟懂得大军团作战的卡西米尔精锐骑士团还在更远的地方被乌萨斯的主力围攻，而卡瓦莱利亚基这里全是临时部队和卫戍部队组成的混编军团，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整合，乌萨斯就到了脸上。
不过，不得不说，民兵和这种临时部队在保卫自己的家园方面的战斗意志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乌萨斯人攻入卢布林的速度受到了极大的迟滞作用。
很快，这深灰色的霉菌就突破外城区的防线，侵蚀进入内城区域外围，卢布林守军及时断开了城区连接桥，宽20米以上如断崖深渊般的人造裂谷挡住了乌萨斯人的进攻。
而这个区域，显然也远离了乌萨斯的舰队火炮支援，他们必须依靠地面部队突破这个裂谷，这对于乌萨斯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碳材料燃烧的烟雾笼罩在裂谷两侧，一辆被摧毁的轻型战车半躺在废墟当中，这是一条轨道运输桥，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断开，但是，也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通行。
造型有点类似于缆车，大量的吊机可以将大尺寸的零部件从内城区的工厂输出道码头造船厂使用，要断开这个轨道桥的话，需要的操作过于繁琐，短时间无法做到，而且守军也需要保留这个通道，往还在码头抵抗的部队输送援军和物资。
“驻守这里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似乎是一些贵族自发性组织的守军”副官看了看，对方没有打起旗帜，这让他很难判断守在这里的到底是哪一只部队，靠制服和装备是没法分辨的，自从大量的竞技骑士也投身战场，各种五花八门的标志和装备实在是让乌萨斯的侦察兵看花了眼。
“不管了，必须在日落之前拿下这座桥梁！”
“这样会付出大量的伤亡！”
“我不要听伤亡，我只要核心城区！”拿不下核心城区，在两翼侧动失败之后，很快暴露在港区开阔地带的人就会遭到卡西米尔装甲列车的攻击，那时候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与此同时，在桥的对面，“嗤~”的一声，冷却蒸汽从枪身喷出，临光拿起完成冷却维护的长枪，在她身边是已经换上了盔甲和武器的玛利亚，“乌萨斯人准备什么时候大规模进攻？”
“快了，他们袭击火车站的计划失败了，现在更多的装甲列车正在赶往卢布林外围。”玛利亚看了眼情报资料说道，“不过，我对其他几个据点的守军素质不抱希望。”
“我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临光叹了口气，听说乌萨斯在西部战场上已经准备和哥伦比亚人讲和了，虽然哥伦比亚的损失也很大，可乌萨斯的战争底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一旦他们讲和，乌萨斯就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对付卡西米尔。
所以，这样的攻城战，未来还可能发生好几次，直到双方当中的一方彻底倒下。
“哥伦比亚会和乌萨斯讲和吗？”“会”虽然哥伦比亚还可以动员，甚至他们还有足够的动员底蕴，但是，打到这个程度，就算还有战争动员的资本，哥伦比亚也不一定会强行和乌萨斯拼个你死我活，他还需要防备维多利亚这帮人呢。
维多利亚和现在的新卡兹戴尔，甚至古老的大炎才是哥伦比亚眼里的对手，如果和乌萨斯消耗了太多的国力，不利于他们争夺新秩序下的领头人的位置。
“什么时候才能和平啊！？”玛利亚现在对于战场和荣耀一点向往都没有了，叔叔说得再多再好，也不如直接被丢进战场的绞肉机里面能更清楚的认识到战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没有和平，只有短暂的停战，不过，总是需要一点希望的。”临光叹了口气，最多是多国混战的世界大战，变成以两三个阵营形成的多国联盟的世界大战。
只是临光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战争形势：冷战。
“乌萨斯人上来了。”临光摇摇头，将关于未来政治和国际局势的那些担忧放在脑后，如果不能解决眼前的乌萨斯人也就不用担心什么未来了，或者是未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卡西米尔了。
“拿好武器！准备战斗！”天马老兵们扯着嗓子喊道，已经在战场上积累了一定经验的骑士和步兵们纷纷进入自己的位置。
“他们在集结，一小队，准备一轮反冲锋，我带头。”
“您？您是指挥官，应该......”
“我们体量小，没有什么后方指挥部。”总共也不到350人的队伍，作战人员把所有会用武器的人算上都不超过120人，在这样的队伍里面，自然是没有什么前线后方的说法，在哪里都不会安全。
“我有遗物武器和装备，不用担心！”临光打开自己的光枪增压组件，耀眼的等离子切割刃吞吐着烈焰，“必须在他们集结的时候，打断他们的节奏。”
“小心迫击炮！隐蔽！”乌萨斯人也知道在集结攻击部队的时候，肯定会遭到反击，所以他们同步展开了对敌军的炮击。
“一小队！”由精锐老兵和少量天马组成的一小队自动跟上临光身后，小马跳上轨道桥顶部的钢架，开始冲锋。
“骑士冲锋，真罕见了，炮兵小组，处理掉她！”是什么终结了骑兵冲锋？是坦克！那是什么终结了步兵猪突？是机枪。
而乌萨斯不仅有机枪还有迫击炮，正常情况下，临光这样的徒步冲锋唯一的下场就是倒在半路上，而事实上......
“全弹发射！”长枪内置的先民装置展开，随后十几枚先民装置飞出，调整自己的朝向后，下一秒，光枪就将乌萨斯的前沿阵地和躲在建筑物后面的迫击炮阵地犁了一遍。
“天马，投枪准备！”法杖一样的长枪举起，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下一秒，光枪就好像是流星般落地，这种投枪的成本超级高，在没有发明法术炮和迫击炮的时代，是战场的主宰者。
堪比人力投掷的小型地对地火箭弹，不过，在这个满地都是大口径源石炮、迫击炮、炮艇无人机和自杀无人机的时代，已经严重落后了。
“不要吝惜弹药，全火力打击！”临光单手从背后摸出一把榴弹发射器，其他天马也拿起各种铳械与卡兹戴尔生产的榴弹发射器，向着乌萨斯人扫射。
正在准备进攻的乌萨斯人被这猛烈的火力打击打得有点混乱，乌萨斯指挥官立刻做出应对，重新调整部署，准备将进攻变成防御反击，将这只精锐卡西米尔部队留下。
“撤！”临光比来的时候更快往后倒退，其他天马也一个急刹车，在乌萨斯人混乱的关头，撤回了自己的阵地上，作为接应的其他两个小队则也把之前弄到的全部轻重武器火力全开，给追击过来的乌萨斯人迎头痛击。
因为集结节奏被打断，乌萨斯人不得不再次浪费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和临光展开小规模的骚扰，才重新集结整备完成，不得不说，临光的人手太少，弹药和补给也不太充足，和可以不断得到援军的乌萨斯人完全是两回事。
与此同时，在战场之外，萨米地区，在清理出来的国会大楼内，乌萨斯和哥伦比亚的谈判代表依序入座，虽然萨米人尽可能的装饰了这里，但是炮弹砸出来的大洞可没法那么容易修复，只能铺上刷了红色油漆的木板假装修复了地面。
这是关于哥乌战争的谈判，也是关于萨米归宿的谈判，作为象征在萨米的国会大厦举行，但是参与谈判的没有一个萨米人。
“我们的条件不会变：从萨米撤军，并宣布萨米永久中立，同时放弃对于萨米东部地区的主权宣称”哥伦比亚人的要求十分的苛刻，这意味着乌萨斯消耗了上百万人命和无数的资源的战争是白打了。
“这个要求我们不可能答应，如果你们坚持的话，赫拉格战斗集群就会继续向着你们的北部工业重镇进军，没有人可以阻挡乌萨斯的进军。”
“但是我们可以，你们的第十三集团军在边境上蹉跎多久了？需要我提醒您，上一个打成这样的莱塔尼亚的结局吗？”
“我们可不是莱塔尼亚！”
“我们也不是卡兹戴尔”哥伦比亚代表耸耸肩，“卡兹戴尔的战力可圈可点，但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只能动员一次，而我们至少还可以动员五次，你们乌萨斯又还有多少人送到前线来被屠杀？”
“那么乌里扬诺夫号就会进入赫拉格战斗集群”乌萨斯人不为所动，他们知道这艘战舰是哥伦比亚人不想看到的，因为太硬了，乌萨斯用极大的魄力将一座缴获的还算完整的巨型源石轨道炮安装上去，作为代价就是机动性彻底完蛋。
而且拆除了除了近距离离子炮外所有武器，然而这就够了，作为一艘决战战舰，他的主炮能打穿任何战舰，副炮可以屠杀任何小型单位，装甲硬到不科学，法术抗力高到爆炸——移动缓慢，半小时才能打一发这种缺点就没那么显眼了。
“好吧，我们可以稍微让一步，允许将萨米东部设为中立共管地带，但是你们必须从萨米撤军，不能驻扎任何乌萨斯军队在萨米边境和境内”
“那你们呢？”哥伦比亚人对于萨米的渗透是战前就几乎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对于乌萨斯来说，攻打萨米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不然哥伦比亚一旦把萨米变成自己的联邦之一，乌萨斯的西部和北方就永远受到哥伦比亚的威胁。
更可怕的是，万一哥伦比亚这些职业政变贩子和北方的那些反贼搭上线，乌萨斯指不定就得丧失一大片的国土，而且腹心区域直接暴露在哥伦比亚和敌人面前。
对方居高临下，随时可能冲进圣骏堡周围的野马平原，乌萨斯就必须得迁都，不仅要迁都，平原上的工业重镇也必须迁移到环境更加恶劣的东南部丘陵雪林地区——本来乌萨斯的工业产品竞争力就差，再这么一整就彻底完蛋。
“哥伦比亚必须保证萨米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国度”
“......”几乎所有的乌萨斯人脸上都露出了：真特么不要脸，把傀儡政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这话不就是哥伦比亚要在萨米驻军，驻扎特派太上皇保证萨米的“自由”和“民主”嘛~
说不定还要签署什么哥伦比亚-萨米安保协议，废除萨米的军队，然后扶植自己的傀儡上台，让萨米成为哥伦比亚的最外围防线、桥头堡和利益产出点，而乌萨斯只得到了一个中立区的保证，毫无意义！
“那么，就没得谈了，我们战场上见”
“那就战场上见”第一轮谈判，没人觉得可以谈的下来，乌萨斯没有精疲力尽，哥伦比亚也是犹有余裕，至少还要3~4轮谈判，伴随着战场上局势变换而改变。
这是正常情况，可是就在双方再次结束了短暂的谈判而带来的修整准备继续开打的时候，哥伦比亚突然转变了态度，愿意进行第二轮谈判了，并且这一次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圣骏堡，自从战争的开始以来，这里就显得冷清了许多，街头上连流浪汉都看不见多少，“哥伦比亚人为何突然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
“不清楚，只能说可能和维多利亚的态度有关”
“维多利亚？”皇帝皱起眉头，哥伦比亚的最大假想敌是他的盟友维多利亚这一点并不是秘密。
乌萨斯太贫瘠，大炎太远，泰拉大陆西方的主宰者却有两个候选人，要说这两个是貌合神离估计谈不上，但要说是不共戴天是差不多了。
只是，出于对抗大炎和乌萨斯的关系，哥伦比亚这个新兴帝国和维多利亚这样的老牌帝国在国际事务上依然维系了同盟关系罢了，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他们就是同盟。
但是一旦这个对手消失了，那么他们就是死对头，没有比维多利亚更警惕哥伦比亚的国家，也没有比哥伦比亚更加痛恨维多利亚的存在，偏偏这两个却在官面上又是同盟关系，不得不说现实是如此的有趣。
“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有可能拉拢莱塔尼亚，并且借助在莱卡战争期间和双方的关系，建立一个大陆中东部同盟，甚至还包含大炎在内，用于对抗哥伦比亚等传统对手。”
说白了，那些搅屎棍还不是看见乌萨斯在西部战场上的糟糕表现，认为乌萨斯不可能遏制哥伦比亚的崛起，他们必须建立一个更强大的同盟来对抗不断扩张崛起的哥伦比亚。
“那么雷姆必拓怎么办？”对方是维多利亚的老朋友了，可和卡兹戴尔一大堆的矛盾，现在的问题就很严肃了。
“所以，维多利亚并不是真心想成立这样的一个联盟，因为卡兹戴尔和雷姆必拓也是他必须警惕的，相反，损失巨大的莱塔尼亚现在反而是他信任的对象”
维特低声说道，只有去过卡兹戴尔的人才明白，这个新兴国家的威胁性有多大——它是一头饥饿而瘦小的野兽，但是也因为他的饥饿所以威胁性并不大——一旦当这头怪物吃饱喝足，不再瘦小饥饿的时候，就是维多利亚的心腹大患。
“维多利亚原本的方案是联合大炎对付卡兹戴尔，但是，没想到卡兹戴尔提前和大炎沟通上了，所以，他们必须为这个日益壮大的联盟寻求另外一个敌人，哥伦比亚！”
“所以，哥伦比亚的态度转换也和这有关？”
“是的，我认为哥伦比亚可能会在接下来抛出更好的条件，他们绝对不希望自己单独来对抗这个庞然大物。”
“那么，我们应该站在什么角色上？”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最简单的是站在维多利亚这边，因为这边的力量最为强大，而一旦乌萨斯加入进去，力量的平衡就会彻底打破，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维多利亚是绝对不会容许出现这种情况的，到时候这个联盟恐怕前景堪忧。
而加入哥伦比亚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不断崛起的哥伦比亚或许愿意给乌萨斯一点好处拉拢，但是当对抗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哥伦比亚必然选择牺牲乌萨斯的利益来换取更大的胜利几率，而且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讲，乌萨斯也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卡在最前线。
或者是乌萨斯选哪一边都是前面的炮灰。
“我们可以选择自成一体？”
“这很难，陛下，除非我们说动大炎和雷姆必拓”这样泰拉世界就会一分为三。
“而且有一个重要的问题......”维特开口说道，“北方。”皇帝顿时陷入沉默，北方那个自治区域是乌萨斯最大的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当然，我还有一个特别的计划，我们比维多利亚更快的拉拢卡兹戴尔，一旦拉拢了卡兹戴尔，我们就得到了伊比利亚，哪怕因此放弃萨米一带也无所谓，这样卡兹戴尔和北方公国就变成了我们的前线，不管谁被消耗都是我们的利益”
“这太冒险了，需要从长计议”“那么哥伦比亚的谈判......”
“拖着他们，现在着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