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这就是大炎偃术秘传吗？”年抬头望向眼前一望无际的书架和上面层层堆积的卷轴，“这么多的吗？”
“不是”老天师摇摇头，还没等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开口说道，“这只是偃术的一部分理论和设计图，完整的工艺流程在工部秘库，估计已经被他们销毁了。”
“偃术啊......”令抽出一只标着“偃术·核玉逻辑简述”的卷轴，打开看了一眼，“和我猜得差不多，这恐怕不是当初先民们的技术，而是大炎自己开发的。”因为这是一种完全基于特殊合成玉结构制造的源石计算机阵列，甚至和半导体计算机的运算方式都有相当的区别。
“不过，有这些就足够了”令抬手，化作一团迷雾包裹住所有的卷轴，很快这些文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看，我们又不会用偃术在大炎传播，对于朝廷又没什么威胁，再说了，这东西封存在这里和丢掉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恶兽，你们会后悔的”老天师表情严肃。
“不会，谢谢，另外，您也应该知道，现在的大炎不是当初的大炎了不是吗？您应该好好的离开天师府下去走一走了，还有......”年看了他一眼，“你的机关心也得需要偃术维护，你真的以为这是什么万世不易的东西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泰拉各个种族根据天生血统的不同，寿命确实有一定的差异，比如说魏家的那些可以活到常人大约两倍左右的寿数，哦，我是说无忧无虑且血统过于纯正的情况下，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真的长生不死，包括我们，而更加不可能靠源石长生，结合你这里的偃术密卷，还需要多猜吗？”年用折扇敲了敲手心，“要击败恶兽就得把自己变得和恶兽一样么......你现在还有多少‘人’的成分？”
“不劳你费心了”
“嗯，确实如此，不过，既然知道你们天师府是靠什么延续寿命和底牌，你最好是另外找个方案，不然下一次又出现今天这种谈判的话，我可不能保证其他兄弟姐妹不产生点异样心思哦~”
年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看这个手艺，你还没有被矿石病弄死，机关心和人体结合得这么微妙，大哥的手笔？他在边关呆的时间很长，用这份手艺救过不少大炎伤残军士，而偃术机关也是在那时学会的。”
“我说过了，恶兽，不劳你费心”
“真是的，不识好人心”年摊手，然后离开。她是一个喜欢变化的存在，和令这种社恐，夕这种岁月静好家里蹲都不一样，这就意味着她会定期搞事情。
而对于确实岁月静好的大炎来说，就好像是放进去了一条攻击性极强的鲶鱼——所以，大炎也把年复活或者是冒头的时候称之为“过年关”，堪比过关一样头疼。
“这就是大炎的偃术吗？”这些不知道用什么设备打印的卷轴被一张张整理出来，送入扫描设备，变成电子文档，进一步整理后发给各个研究部门攻读。
“一部分，只有理论和部分设计部分，工艺流程和相关的配套设备部分在工部，我去他们秘库转了没有找到剩下部分的下落，要么是被销毁了，要么是被转移了，避免哪天皇帝又想起来这东西。”
这确实是值得警惕的事情，在承平时代，因为机关兵非常容易被某个个人掌握而酿成大祸，而遭到皇家猜忌，但是，反过来说，在风雨飘摇的时候，皇帝大概率想起来这些绝对执行命令的机关兵。
而当统治者手里有一只无坚不摧，没有心智的武力的时候，最慌的就是已经获得了相当话语权和权威的官僚集团，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容许这东西重现江湖。
“不过，你们随便用，没关系，反正大炎官僚管不到你们。”
“他们不会发动大军讨伐？”
“怎么可能？”令灌了口酒，“最多是在朝堂上无脑反对和你们的一切合作，然后给你们的造船厂找麻烦而已，发动大军，那必不可能。”因为对于大炎的官僚集团来说，这是本末倒置，发动大军就得武夫抬头，武夫抬头还有他们什么事情？
“那就行了。”虽然大炎看上去似乎有点日暮西山的味道，但是，大炎那庞大的舰队和军事力量，还是让博士有点担忧，最好是别和他们发生战争，大炎的战争潜力可比莱塔尼亚高得多。
一旦打起来，大概率是把他们从歌舞升平当中打醒，面对觉醒的大炎，没有什么绝对的科技代差，卡兹戴尔战败几乎是一个绝对会发生的确定事件。
与此同时，卡西米尔，卡瓦莱里亚基，这座城市经历了残酷的巷战和争夺战，乌萨斯军阀用尽一切手段尝试占领这座城市，迫使和谈的结果出现变化，但是，都被卡西米尔一次又一次的击退。
越来越多的沉没成本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陷入了某种疯狂，火焰与尸臭彻底充斥在这座城市内，每一条地下通道，每一处建筑物都成为双方反复争夺的对象。
吃着相同的不明材质的饼干的双方士兵投身于战火，宛如一群群扑向篝火的蝼蚁，化作一缕青烟。
“噗！”骑枪刺穿人体，鲜血顺着枪杆流下，银灰色的盔甲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一种诡异的红褐色。
玛恩纳随手将这具乌萨斯人的尸体丢在一旁，追随他的那些野盗和雇佣兵也在尸体上找寻着可用的物资和东西，他们的战场从野外转移到了卡瓦莱里亚基城内。
一方面是这边的战场更加激烈，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在野外，要么是没有小规模的乌萨斯运输队可以袭击，要么就是赫拉格集团的小队。
在尝试和赫拉格集群的部队交手之后，玛恩纳和所有的首领都认为，和这些人打仗实在是不理智，他们的装备可能没有前线那些精良，但是战斗技巧和意志完全是两个概念。
相比之下，大家都认为进入卡瓦莱里亚基发财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当真的踏入这座城市迎接他们的不是曾经首都的繁华和满地财富，而是尸体、爆炸、暗箭、大威力蚀刻弹和迫击炮。
“这些乌萨斯人的弹药也用的差不多了，油水太少了。”玛恩纳用长枪拨动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蚀刻弹和破甲箭都用完了，他们也开始用刀近战。
卡西米尔竞技场所在的地方，武德充沛的竞技骑士和感染者们虽然在战场上没有卵用，但是在城市巷战当中却给了乌萨斯军阀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轰！”法术爆鸣的声音，将数个乌萨斯人炸飞出来，对于卡西米尔感染者来说，卡西米尔好歹还留了竞技场这一条路可走，但是到了乌萨斯这些军阀手里，黑矿场和集体屠杀才是下场，自然而然，两害相权取其轻，也怪不得这些感染者拼死抵抗了。
其抵抗的意志比卡西米尔贵族骑士还要坚定，而乌萨斯采取的恐怖对抗，不仅没有吓到这些武德充沛的家伙，反而还导致感染者们的更激烈反抗。
“咣！”金属落地的沉重脚步声，手里捏着一具乌萨斯重装步兵残骸的金属怪物走出爆炸的浓烟，随后将残骸丢到墙角。
“卡西米尔机动盔甲？”
“识货啊！”这金属怪物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青涩的脸，“不过，你猜错了，我们只是弄到了卡西米尔人丢下来的损坏盔甲，然后想办法修复了一具而已。”
当初卡西米尔赞助的竞技骑士队伍在竞技场可是很有名气的，自然他们使用的装备也有一些备件留在这里，没有在围城之前撤出，在撤离人员的时候，也显然不可能大包小包，瓶瓶罐罐全带上，在卡瓦莱里亚基彻底被封闭之前尽快轻装简行把工作人员和外交人员撤出才是关键。
“收获如何？”
“不怎么样，这些乌萨斯人是越来越穷了。”
“可惜，那些萨卡兹佣兵是我们这边的。”感染者骑士耸耸肩，“不过，他们好像也断粮了。”
“嗡嗡~”
“空投，是空投！”天空中三角形的运输机盘旋而过，一串伞花打开，随后地面上的双方人员，不分军事人员还是平民都在跑向预测的落点。
这些卡兹戴尔的空投援助物资是现在卡瓦莱里亚基城里仅有的高质量补给品了，包括弹药、食物、药品和净水片等等有用的东西。
当然，对方的说法是为乌萨斯前线部队提供空投援助以及为卡瓦莱里亚基居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而已，毕竟没有这种空投一次次让军阀们产生再努力一把就打下来了的错觉，他们估计在之前就掉头去**萨斯自己的控制区了。
但是，卡兹戴尔方面也表示因为技术原因和飞行器的航程关系，无法做到精准投放，只能大概率对交战区域进行投送，至于说最后谁能抢到就不是他们的问题。
而对于在乌萨斯的机场降落和投送则表示了回绝，理由是他们没有大功率弹射设备，无法把战争骑士改造的运输机重新发射回去，同时，对于增加空投数量和次数也回绝了。
理由更加实在：没钱，卡兹戴尔航空部队给对方出示了一张相当骇人的费用清单，表示除非乌萨斯占领维多利亚的城市，让他们可以把航母开进维多利亚境内，否则，通过叙拉古航线直接绕过维多利亚领空飞入卡西米尔境内花费相当巨大。
拖曳着巨大降落伞的金属箱咣当一下砸在一座废弃建筑物之间，箱子上的发烟器自动点燃，一团团黄色烟雾混在黑色的烟云当中格外的显眼。一小只乌萨斯部队已经发现了这个空投箱，正用废墟当中找到的金属撬棍在撬箱子。
“空投箱，放下东西！”一道闪光在眼前炸开，随后就听见步行骑士冲锋的声音，这一小队乌萨斯人遭到数倍数量的敌人围攻很快就变成一地尸体。
但是，临光这边还没有来得及撬开箱子，又有更多的人在陆续赶到，有名义上的友军，也有乌萨斯敌军。
“都是食物和水！”补给箱被撬开，里面是一只只军绿色的碳纤维盒子，表面印着“应急军用干粮”“规格：24x200g”的字样，另外一半的盒子里面是一瓶瓶的瓶装水和净水片。
“发达了，赶紧拉走！”趁着更多的敌人还没有赶到，临光这只小部队直接割断伞绳用降落伞包裹住箱子，直接将伞绳套在马身上，“走！”使用这种战马的临光小队比双方的机动性都要强一些，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很快就将空投箱拉回临时指挥部。
而其他的空投落地点，也在不断的爆发争夺战，大体来说，乌萨斯这边得到的补给要明显多一些，毕竟不管是因为航程还是各种外交因素，在空投的时候，都是靠近乌萨斯方面的阵地丢的。
“应急饼干啊......”那个被临光她们从废墟里面救出来的萨卡兹狙击老兵抽出一袋饼干看了看，“这东西，最好是一次别吃太多，小心口舌生疮啊。”
“我在军队里面啃了五年这玩意儿。”
“你不是说很小就参军了吗？”玛利亚按照老兵的指点，将剪开的易拉罐里面发的豆芽和蒜苗割下一部分切碎和砸开的饼干一起放进行军小锅内，等待变成一锅富含蛋白、油脂、盐分和维生素的热糊糊。
“是啊，在萨卡兹王廷卫队呆了七年，和摄政王一起征战了三年，又在卡兹戴尔军队当中待了快有十年吧。”老兵往小锅里面加了一些找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慢慢的搅拌着，直到散发出一股惊人的香味为止。
玛利亚完全搞不明白，这些烂菜叶、应急饼干、吃光的罐头肉剩下的调味汁，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什么可以炖出这种香味来。
“那你为什么只吃了五年呢？”
“当然是因为前五年谁吃这玩意儿啊！”老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个时候，我们的后勤供给是有专业的移动野战厨房的，带冻库的那种，虽然比不得你们贵族小姐大鱼大肉，但是炸肉排饭，调味肉酱通心粉之类的好东西隔三差五还是有的。”
“......”顿时周围的卡西米尔士兵都觉得手里的饼干和糊糊都不怎么香了。
“不过后面几年就没这种好事了，也不是说没有这种厨房了，只是不是所有的战场都有这样完善的设施，所以，也经常啃这种应急饼干还有更奇怪的蛋白质罐头，那东西，我想你们吃过一次，终生都不会忘记。”
“很美味吗？”玛利亚好奇的问道，其他卡西米尔士兵也竖起了耳朵，虽然手里只有饼干和糊糊，但是想象一下好菜下饭也不是不行嘛~
“不!”老兵脸皮抽搐了几下，“那东西，只要吃过一次，你们会发现手里的饼干都是人间美味了。”
“嗯？”“大概和牙膏的味道差不多”寡淡无味的浓稠浆状物，只放了盐，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是高蛋白和高脂肪食物，在冬季蹲战壕的时候，拉开底部的自热拉环，然后捏着鼻子倒进嘴里咽下去，很快身体就会变得暖和起来。
用昆虫蛋白和猪油脂肪提取物混合搅拌，再用盐稍微腌制一下就消毒装罐的东西，味道很难说是给人吃的——但是，胜在加工工艺流程短，成本极其低廉的蛋白质和脂肪补充方式。
“你们萨卡兹的食物都这么两极分化的吗？”
“准确说是，新卡兹戴尔的食物是这样的。”老兵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糊糊，让香味更加散发出来，然后给围坐在篝火边上这些陌生战友碗里各自放了一份，最后一份倒进自己的碗里。
“在那几年里面，好东西吃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垃圾食品也吃过不少，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花样，不过，这些可不是我们萨卡兹的传统美食，你们要是能够活下来，有机会来卡兹戴尔的话，我招待你们吃我们的特色美食，你们肯定没吃过的‘岩烤牛肉’”老兵笑着说道。
“将一岁口牛犊的里脊肉和腿肉混合腌制一晚上，再用纸包上，裹上黄泥，放入烧热的岩石块当中，直到泥壳完全干燥被里面的蒸汽冲破，取出来浇上酱汁吃”
“等等，一岁口的牛犊？这道菜要多少钱？”在大部分人都露出想象的神色的时候，一个大概以前是农夫的卡西米尔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萨卡兹这么有钱的吗？”
“这道菜以前只有王公贵族在招待贵客的时候才会做，不过，现在要求没这么高，虽然还是有点贵。”
“这样啊，真不错啊。”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肯定请不起这么多人吃这种好东西，但是在这个时候，总是需要一点希望和幻想来鼓舞一下自己的士气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