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了安全裤。”小鸟游六花毫不在意。
“那也不要把脚放在吃饭的桌子上吧。”比企谷八幡虚着眼。
周围的人也看过来，议论纷纷。
“你这样跟她说是没用的，”折木源叹了口气，换了副深沉的调调。“小鸟游，以深渊代表的身份请求你，麻烦把脚放下去。”
第72节 第71章 只是无所不知而已
暑假第一天。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天空中密布的乌云无穷无尽，灰暗浓厚，像是梦境。
折木源拉上窗帘，准备睡个回笼觉。但等他缩进被窝里时，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暴雨声纷至杳来。豆大的雨珠打在玻璃窗户上，仿佛枪林弹雨。
神终于决定毁灭这个腐朽的世界了吗。
可喜可贺。
折木源起床刷牙洗漱。
斧乃木余接一大早就在隔音间里直播，折木源绕过她拉开窗帘，手里握着电动牙刷清洗口腔，望着下方大雨滂沱的城市。地面已经有明显的积水了，往来的车辆行驶缓慢，防止水花飞溅到路人。
睡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line的语音通话。
来电人是折木凉子，折木源的母亲。她很少会给折木源直接打电话，平常都是文字消息联络。
主要是因为时差。
折木源没有第一时间接起，而是去卫生间漱完口洗完脸再回到卧室后，才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呀hello！小源，刚刚是在刷牙吗！”
折木凉子拥有活力少女般的声线，语气却像是轻浮的大姐姐。
“是的。”折木源回答。
“哎呀哎呀，下次要早点起床。”
“下雨天要睡久一点，对身体好。”
“这是你自己的设定吗。”
“在我看来，是自然规律。”折木源回答。
“嗯，千叶现在是暴雨，但不会持续太久呢，大概你那边下午一点钟就会停下来。”
折木凉子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好像刚刚看过天气预报似的。
“这样吗。”折木源回道。
停不停跟折木源没有关系。
反正他不打算出门。
“吃早饭了吗。”
“还没。”
“经常熬夜的话要多吃蔬菜多吃水果哦，叫主厨多给你做点清淡的饮食。”
“明白。”
折木凉子知道折木源经常熬夜。但从来不劝阻，只是给出善后措施。
“明天记得让主厨把家里打扫干净，”折木凉子顿了顿，“奉太郎要在你那里暂住一段时间。”
奉太郎，就是雪之下阳乃所说的远房表弟，姓氏也是折木。
没见过。
当折木源问起暂住的原因时，折木凉子只是笑，不作回答。
“说起来，小源，”折木凉子的语气轻飘飘的，“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哦，多出去走走有助于身心健康。”
折木源看了一眼窗外。
“凉子。”
“怎么啦。”
“这个天气出门，你儿子就会被洪水冲到西伯利亚去，在那里没日没夜地种土豆，以此为生。”
“我不是说了吗，”折木凉子笑着说，“下午一点，不，下午一点十二分，雨就会停下来，那时候的空气会很清新，你可以出去走一走。”
她这次没有加“大概”“也许”之类模糊的字眼。
很精确的时间，甚至精确到了分，天气预报也不敢这样妄下断言。
折木凉子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的。
是自信吗。
不是的，她像是在阐述一条真理。
太阳永远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我明白了。”
折木源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停歇迹象的大雨，活动活动脖子。
“小源。”
折木凉子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然后没了后续，似乎是在等折木源的回应。
暴雨倾盆，雨水汇聚成洼，坠落的雨滴像是一颗颗冰凉的子弹，在地上、玻璃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怎么了。”折木源问。
“你对妈妈来说很重要，”折木凉子突然语气温柔地说道，“所以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价值，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已经足够坚强了，妈妈爱你。”
“你不会在排练台词吧？”折木源一下子就猜出来。
“《叛逆的十六岁》，我自己写的剧本。”
折木凉子爽快地承认了，此时她的语气也变回之前那副轻浮的样子。
“先不说略显文青的名字，剧情梗概呢。”
“吊车尾高中生在家庭教师的帮助下重振旗鼓，最终考上东大的故事！”折木凉子自信满满。
“挺励志的。”折木源敷衍道。
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坍塌，雨水连绵成线，随风摆动。雨雾挡住了大部分视野，有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其实折木源不讨厌雨天。
冰凉的雨会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小源，你在思考活着的定义吗，”折木凉子在电话那头问道，“不要想这种无聊的事情，它会让你的反应变得迟钝，降低多巴胺的分泌。”
“有科学依据吗。”折木源问。
“没有，但我就是知道。”
“凉子，你是神吗。”
“那倒不是，”折木凉子难得谦虚道，“只是无所不知而已。”
“这不就是神吗。”
折木源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晨八点四十二分。
去厨房煎了两个酱油鸡蛋，泡了两杯牛奶摆到桌上，慢吞吞地吃起来。
鸡蛋很嫩，火候恰到好处。
很简单的美味。
“小源，为什么不叫主厨给你做早饭呢。”手机另一头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折木源吞下煎蛋，抿了一口牛奶，说道：“这么早，会很麻烦别人吧。”
“那么他会怎么想呢。”
折木源想了想，说道：“可能会觉得自己不被需要。”
“所以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折木凉子在手机那头伸了一个懒腰，“偶尔麻烦一下别人，也算是做好事哦，更何况这是他的工作。”
“知道了，现在就打电话叫他准备一份宫廷宴。”
“你其实只是想挂我电话对吧？”折木凉子笑着说。
“有一点。”
听到折木源坦率的回复后，折木凉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一定要记得出去走一走哦，去哪里都好，不要整天闷在家里，但也要记得早点回家。”
“明白。”
正当折木源准备挂断电话之际，折木凉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对了，你还记得沙巴吗。”折木凉子问。
折木源当然记得。
沙巴，那只寄养到沙特阿拉伯的狮子。
原本是折木凉子送给儿子的圣诞节礼物。
“它现在有同伴啦，是一只大金毛。”
“猫与犬的友谊。”
“正解。”
折木凉子打了个响指。
第73节 第72章 回去的时候帮我剪一下头发
真的像是折木凉子说的那样，黑压压的乌云散去，和煦的日光再一次降临。
因为下过雨，空气清新很多。
街上有人来来往往的，穿着雨衣雨鞋，踩开水洼，溅起水花。而水洼在短短几秒钟内恢复原状，倒映着街景，像是一面镜子。
折木源双手插兜，伛着背，挑了一条无人的小路走着。
这条小路上有很多樱花树，但因为时间已到七月下旬，它们和平常的树木没什么两样，枝叶茂盛，绿意盎然。
雨后的风刮过脸颊，扬起折木源长长的刘海。
他在思考。
最近周围人都觉得他心理状态不好，但折木源自己没感触。
或许这才是最危险的。
直到母亲打来这通电话后，才让折木源有所行动。
但是没走两步，折木源就想回家了。
主要是忘记带耳机出门，没有音乐的散步根本没有灵魂。
折木源靠在桥边的铁栏杆上，感受着手臂处传来的冰凉，发着呆。
桥下是波光粼粼的河面，河水是绿色的，色彩斑斓的鲤鱼们在雨后纷纷探头，摇摆着身躯游动。
然后，随着一阵涟漪散开，这群群龙无首的鲤鱼突然有了方向。
一块面包碎屑漂在水面，浸湿大半，但还没来得及全部沉入，就被闻风赶来的鲤鱼们分食殆尽。
折木源侧过头，看向桥另一侧的人。
少女手中抱着一根粗大的法式面包，她正看着下方，把面包一点点掰碎了，富有节奏地丢进桥下的鱼群里。
鱼群翻腾，溅起一阵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