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坐在季女士身边，整个冲突的过程快得让人咂舌，可这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消息也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这块地竟然还有这样的纠纷？
她轻轻握住了季女士的手，原本是想让季女士不要担忧的，结果季女士反手就抓住了她，笑着看过去劝解道：“别担心，这不算什么大事。”
季凉闻言愣了愣，没有解释什么，只低声“嗯”了一声，又往季女士身边靠了靠。
趁着这个动作，她飞快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城。
沈城眉头微微蹙起，在眉心间形成了一条顺着的纹路，察觉到季凉询问的目光，这才眉头舒展开来，低声道：“这件事情我事先也不知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先让人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意向合同，因为有了这桩意外，自然是推迟了。
张主任见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遇上这种事情，迟疑一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季家母女还是首都那边沈家介绍来的，还有沈家下一代最出息的沈城亲自陪同。
他只笑着解释了这桩意外的缘故。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有家做重金属冶炼还是什么的工厂想要在这边建厂，给的价格也确实挺高的，还提前在乡里宣布了到时候会从这边招工……”张主任说起这件事情就忍不住叹气：“改、革开放这些年，大家生活是好了，可谁也不会把送到跟前的钱往外推不是？”
只是这工厂可不是把地圈起来就没事了，重金属冶炼对于环境的影响很大，不要说十年八年了，只怕两三年过去，这一片的青山绿水就不见了。
至于农耕什么的，肯定也会受影响。到时候肥田变废土，哭都来不及。
“只是乡亲们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关系，也不知道那人在这附近都宣传了什么话，导致这边这块地一直没能卖出去……”张主任说着摇头。
地是荒地，不适合耕种，面积不算太大，可也不小，总归是不太好出手的。
虽然协议没签好，不过张主任态度变化倒是不到，照例把他们一行人送去了附近的招待所，临走的时候还殷勤道：“其实在离这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块地，面积比这个大了三百多平，交通也还算是方便，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那边瞧瞧。”
季女士表示好好想想，等张主任离开了之后，她才看向沈城道：“这件事情，还得麻烦沈城你帮忙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们当然也不会把事情都交给沈城一个人去办，沈城先联系了这边的朋友让帮忙打听消息，之后三个人回去休息了一会儿，晚上出门就跑去招待所前台说的最热闹的夜市一条街去吃晚饭了。
如今还在正月里，夜里虽然里，可夜市里还是有不少人裹着大棉袄出来吃饭的。
热气腾腾的砂锅面，各色的砂锅煲，还有烤串，肉夹馍，炒凉粉等等，一条街不算长，摆了二十多家店面，食物重复的有，只要看着人多的店进去，味道基本就不会出差错。
这种地方吃饭自然是人声喧闹，季凉仗着年纪小率先用一颗棒棒糖跟隔壁桌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打开了话题，聊着聊着就转到了她们想要的那块地上。
“那块地啊，听说之前有个南边的大老板过来，开了大价钱想要买都没给卖！”年轻的夫妻对视了一眼，当妻子的开口说：“我听人家说，这两天有人要过来买，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头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还没之前南边老板给的价格高呢，竟然要卖了。”
一旁有人听到这话题，立刻插话道：“这事儿一点都不假，老李头他们几个今天还去闹事了，据说是把事情给搅黄了。那些当官的说什么，之前要开的厂对环境不好，会影响咱们种地，这话谁信？”
“我听人说，那个什么南边的老板，要开的是重金属冶炼厂，要真是这样的话，肯定不行啊。那种工业污水对环境污染特别大！”跟插话的人一桌的是个跟季凉年纪差不多的男生，“爸，这事儿咱们可别跟李叔掺和。崔老板那个人，我看不正派。”
“你个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呢，瞎说什么。知道崔老板给的价格分下来咱们一个人人头有多少钱不？”中年男人说着回头拍了儿子肩膀一下，“老实吃你的东西，今年高考考个好成绩也不辜负老子辛辛苦苦养你一场！”
被老子教训的儿子不耐烦地撇了下唇角，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不过这个话题也彻底在小店里热闹起来，里面四五桌的人都开始讨论那块地的事情，季凉功成身退，只在关键的时候问上一两句，把话题转到那位崔老板的身上。
等他们点的砂锅海鲜豆腐煲，还有砂锅排骨煲，以及沈城的砂锅牛肉粉丝煲端上来，话题也告一段落。
听起来，当地人对于那位崔老板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是特别抗拒她们过来买地的事情。
那之前那几个专门去政府单位闹事的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至于少的那些钱，实际上如果真的均到人头上，一个人并没有多少，也不是矛盾的主要点。
“我看这事儿背后，估计是那个崔老板不甘心。”沈城压低声音说：“回去后我打电话，让人重点查下那个崔老板。”
“你是说崔老板想把咱们买地建厂的事情给搞砸了，然后顺势坐收那块地？”季凉皱眉：“那与其去查他，咱们倒是不如想办法在这些人中，多宣传一下重金属冶炼厂对周围环境的污染，和对人身体健康的危害。”
不然，利字当头，只怕没了崔老板，也会有刘老板、李老板的出现。
至于跟对方打价格战，那是季凉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跟对方比价格，那她还不如退而求其次，看看另外一片地怎么样呢。
毕竟，她们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