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姜平都是摇头，还说他只知礼，而不知法。
曾路感觉他是在戏弄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了！
“我说错了。”姜平马上改口。
算你识相！
曾路把手从剑柄上放下。
“你是既不懂法，也不懂礼。”姜平复而说道。
噗呲！
赵菲燕没忍住，笑了一声。
曾路面色一囧，竟被女子给笑话，他还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便又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你只知贼偷了鸡，你也只知主人打死了贼，故而判断该不该死，这是你的礼。你却未想过，贼为何偷鸡，主人因何而打死他，此间便是法。”姜平继续说道。
曾路把手从剑柄上放下来，辩解道：“是你没有说清楚。”
姜平笑了笑，反问道：“若你抓了一个贼，贼会和你说实话吗？”
“这……”曾路又无法可说了。
“法不是讲道理，法本身就是道理，法不是凭空而来的，也不是人为杜撰的，法是本就存于社会的。”
“当犯罪事件出现，若仅仅是推断谁该死，谁不该死，谁该罚，谁不该罚，这是极其不负责的表现。”
“当有了犯罪事件出现，施法者应当积极去探索，寻求真相，有了真相后，才可以依法判处，也可以说依礼判处。”
“法是道德的底线，他的存在就是告诉世人，不能碰触道德的底线，也可以说是不碰触礼的底线。”
“如果说明知道一个人会犯法，那么是在他犯法前阻止，还是等他
犯法后阻止？我看来，为君臣者，若是看着一个人犯罪，那就等于是在帮助犯罪。”
“如果你明白了这些，那么现在我可以问你了，于礼于法，你有什么道理杀死我？”
曾路像是听明白了，又好像更加糊涂了，当姜平说到最后，问他以什么道理杀人的时候。
他才想起初衷，他来就是要杀死姜平，以此匡扶礼制正义的，那如果他才是对的。
那还能杀吗？
乱了！
曾路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都甩掉，还是说会正题上来。
“我来杀你之前，我去过晋国一趟，那里变法很大，那里的人民很富有，可是那里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们只在乎自己犯法与否，而不在乎礼仪仁信，甚至说出要想富，就得会骗这也混语，还被人效仿，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姜平晕死，首先问他，“敢问什么是骗，如果家里只有一碗米，我骗说父母吃了，把米给父母吃，这是不是骗？”
曾路摇头，“这不是骗，这是善。”
“那么你又怎么确定，那些生意人的骗，是善还是恶呢？”姜平复而问道。
曾路不语，这个确实没调查清楚。
“我且再问你，既然你都说晋国很富有，那么他们的富有是从哪里来的？千万别说我给的，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仅仅是给了他们机会而已，他们能够富有，都是靠自己的勤劳，勤劳能被说是骗吗？”
姜平继续说道。
“晋人口中的骗，不过是能善于表达自己观点而已，就比如有人卖茶，一
人说茶苦，另一人说，先苦后甜，回味无穷，自然后者会卖的好一些，那么能说后者是骗子吗？”
“若真是骗，以苦卖甜，以次卖好，不用你来给我汇报，晋国的工商部门，早就把他们请过去喝茶了，因为真正的骗，那是犯法的！”
“至于工，商，农，士，对国家的意义，包括商业促进科技发展这些道理，我就不跟你说了，因为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就不是一个政客，甚至你连基本的政治理念都不懂，若是有一个万乘大国，交给你管理，不出三年，就变成千乘，不出七年，亡矣！”
“你试看那些亡国之民，吃饭都吃不起，他们能学礼吗？他们的行为又符合礼制吗？”
“你所说的礼制太过于理想，只陷入那些士族，大夫，公侯，一小撮人，他们也是在温饱之后，才追求礼制的，然而，天下最多的是什么，是人民！”
“让每一个人都能守礼，不是你们能做到的，但我却以法做到了，你既然去过晋国，你就应该知道，晋国的民间是犯罪率最低的，是九州八百年来最低的。”
“至于礼法中那一套，子应尊父，民应尊士，臣应尊君，我是认同的，因为我在晋国一位老学者口中听过，但他不是这样说的，他还有补充，他说，父也应该爱护子，士也应该以礼对待民，君也应该贤于臣。”
“你看看当今这个天下，士族大夫的吃穿用度皆来自民，可当民没有饭吃的时候，他们几个肯把吃不完的拿出来，当然，他
们不拿出来在也不怪他们，因为这是属于他们个人财产。”
“可我作为晋国的帝君，我不能这么想，我必须要让晋国的百姓有饭吃，我能做的，就是让百姓都有存粮，这样在遇上天荒的时候，不用求别人施舍，他们就能自己度过难关，并且守住了尊严，你应该知道，求人施舍，面子是不好看的。”
“那么我再问你，舍弃尊严，去寻求所谓礼义仁信，那还是君子吗？”
“法和礼都是创造一个和谐的社会，而不是强行，如提线木偶一样，让百姓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是暴政。”
“反正你们也把我称之为暴君了，那我也就不在乎了，可是你们把我叫做暴君，那也不妨碍我，让晋国的人民有尊严，有底气，能吃饱饭，能穿暖，再建立太学宫，让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去学礼！”
“而你呢，你只能佩戴者杀人的剑，去杀人，况且，你犹豫了，你想杀不敢杀，你连杀人这一件事都做不好，跑到我家里，跟我辩论礼法，杀与不杀，你配吗？”
姜平爆发了，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滔滔不绝的怼一个人。
曾路顿时不知所措，这下他彻底无理了，倘若进门的时候，直接拔剑杀人，说不定还不会有这些困扰。
然而，面对这些困扰，他再想拔剑，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是君子，自封的君子。
君子绝对不会无理杀人，哪怕这个人是天下公认了暴君，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妖魔。
咳！
曾路好半会才喘出一口气来，筋脉中的
真气都有些混乱，脑子里不停闪过姜平那些话。
他好像真的是对的。
那么，难道天下人都错了。
这到底要如何论证？
“我想明白再来。”曾路打算今天先不杀他，等自己想明白了，若是还有杀他的理由，便可杀！
“站住！”姜平叫住了他。
“我输了，你要杀我，那我赢了，你就要走，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曾路无话可说，便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缺一个看大门的。”姜平戏谑的说道。
意外的是，曾路竟然点头答应了，“也好，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便立于此门。”
然而，这个问题可能要困扰他一生，从古至今，数千年的历史，都没有一个答案。
姜平自然也没有答案，若是有答案，早就给他怼冒烟了。
到底什么样的社会是最好的，什么样的社会是最坏的，其实他们本质上争论的就是这个。
如果说非要有一个答案，只能用一句玄语来回答，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互补，自古不变的道理。
好人和坏人都是同时存在的，自然又人类形成的社会，也是好和坏同时存在的。
“让他去想吧！”姜平很是无所谓耸肩，有了曾路镇守，他这悠然居终于是能悠然下来了。
“燕子，晚上我们吃甲鱼炖乌鸡好不好？”
“好啊。”赵菲燕毫不犹豫的回道，他做的饭菜，她什么都喜欢吃。
但是吧，总感觉他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
甲鱼？乌鸡？
好像都是补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