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昌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众人察觉到周围气息涌动，再看他的神情，不由得都愣住了。
此时的许如昌面目狰狞，手上泛着一缕黑气，哪里还有半点儒雅，倒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众人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秦飞盏始终面色淡淡，“你的意思，有一个组织暗中培养杀手，而你便是其中之一？”
“是啊。”
许如昌看向秦飞盏，眼里拢着笑意，但那笑怎么看都觉得阴森可怖。
“那里根本就是地狱，为了一口吃的同伴相残，为了活着只能抛却所有尊严。我们在那些人面前，就好像是蝼蚁，他们一只脚就能把我们踩死。我只有努力的杀人，活下去。”
“跟我一起进去的一共三十个孩子，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十个。十个……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同伴的血，性情变得古怪。可这远远不够，他们又让我们去执行任务。”
秦飞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有打断他的话。
宋翎虽然身在大理寺，也审问过不少的嫌犯，可听到这些还是不由得心悸。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环境，才造就了今日的许如昌。
在场的江湖人神情各异，有人疑惑道：“我闯荡江湖多年，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的组织。”
“我
倒是听说那沉渊楼和飞鸾殿都有专门培养杀手，可他们只是挑选资质不错的孩子加以教导，并没听闻有这样残忍的训练。”
“沉渊楼和飞鸾殿是以刺探情报和刺杀为主的，但据我所知，他们杀的可都是大恶人。”
“对啊。这么残忍的事，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来。”
“……”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许如昌说得太过离谱。
“你们懂什么？”
许如昌瞥了众人一眼，冷笑道：“你们真当所有人都是那么光明磊落吗？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处于黑暗中，暗夜下又有多少肮脏，你们没有遇见，便觉得阳光普照吗？”
他自嘲地笑了声，缓缓道：“我就杀过那么一个大善人。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好人，名医，救过不少百姓，还到处施药，不要诊金。可在他家后院地下，关着好些无家可归的人，他是在拿那些百姓试药。他明明是个医者，可背地里却在害人。”
“那些被他害的人还以为他在帮他们治病，在我杀他的时候，甚至有人哭着求我放过他。你们说，这样的人，是正人君子，还是恶魔？”
“比起他，我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不好意思，我要打断一下。”
秦飞盏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许如昌面前，笑眯眯道：“所以，你是在说杀前任知府和韩家人，
是因为他们也是伪君子？”
“不。”
许如昌迎上他的目光，漫声道：“他们挡了我的道。”
“是你的道，还是你背后那人的道？”
许如昌微微愣了下，而后凝眉道：“准确地说，是那个人的道。”
“江南道是大秦最富庶的地方，要做那件事当然得有银子，有人。我得他相助入朝为官，自然得回报他。而他给我的任务，便是成为临海知府。”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林清然。
“临海有韩家，有灵兮宗，外人根本插不进来，就连前任知府对你们也是礼让三分。他求的是临海的安宁，求的是能安稳度日。可我，要的是掌控临海。”
许如昌摇了摇头，笑了声。
“他不愿意动用背后的能力，我也只能自己想办法。铲除前任知府和韩家倒是简单，想要坐稳知府的位置，当然还是得跟你们灵兮宗打好关系。所以，我拿着他给我的信跟你们谈，你们不也就很快答应了？说到底，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利大于弊。虽然，一旦事发，咱们一个都逃不了。”
许如昌脸上笑意更浓了，挑眉道：“譬如，现在。”
“你倒是够坦诚。”
林清然忽然就笑了，点头道：“是啊，正如你所说，若是朝廷不派人来查韩家的案子，咱们在这临海便是土皇帝。百姓们怕我灵兮宗，你
的儿子又嚣张跋扈，偏偏你是个老好人，处处安抚百姓。”
“这年头，像薛羽他们那样的人不多。”
“谁说不是呢？”
两人好似突然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倒是少了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许如昌身上骇人的期许逐渐散去，摸着下巴思索道：“这是咱们之前说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们灵兮宗也不差，这些年来将很多的百姓收入山中。”
他嘴角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可我比较好奇，那些人，去了哪里？”
“什么人？”
宋翎顿时紧张了起来。
秦飞盏此时已然料到了不对劲，忙朝身侧的沈蔚然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去后山看看。”
沈蔚然立刻心领神会，忙朝院外奔去。
见他走了，林清然脸上倒是半点变化，朝许如昌说道：“许如昌，你这样可就不对了。”
他缓缓摇头，“不如咱们说说，当年提议韩家跟凤家结亲的事吧。”
“你身在京都，却能将凤家和韩家联系在一起，确实很有本事。”
“韩家本就是望族，当然不会拒绝这门婚事，更何况那凤家的公子确实是良配。可如果没有凤家里应外合，我们又如何能将韩家的人尽数杀死？”
这下，场中原本跟灵兮宗交好的江湖人坐不住了。
“这么说，韩家的人真是许如昌杀的
？”
“你们灵兮宗不也参与了吗？干嘛把自个说得那么无辜？”
“就是，一丘之貉罢了。”
秦飞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那就是说，下毒的人是许如昌，而人是你们一起杀的？”
“我可没这么说。”
林清然笑眯眯道：“许知府这个人吧，他从来不信任任何人，这种事他当然得自己动手，才能确保不会有疏漏。可惜啊，最终还是有两个人逃脱了。”
“除了韩璋，还有谁？”
林清然似乎认真想了下，“嗯……韩家三公子，哦，当年他刚出生，算算今年应该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
秦飞盏眉头皱在了一起，“那孩子叫什么？”
“好像是单名一个节，应该是被人收养了。”
节？
秦飞盏没由来地想到了东篱寨的薛节。
“对啊，是我动手的，可你们不也参与了。那韩家家主不就是你大哥余秋声亲手了结的？”
许如昌笑着摇了摇头，“哦，对了。”
他看向了秦飞盏，“前些时候朝上不是有位陈冬济遭人陷害吗？听说小侯爷抓到了几个内官。”
“对。”
秦飞盏眉头微拢，“一直没查到他们的身份。”
“哎，没查到很正常。”
许如昌指向了林清然。
“因为啊，那些人是灵兮宗十几年前送到宫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