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想要去外面住几天？”
总算暂时有了休沐日在家休息一下的顾紫真，听到自家儿子提出要出府暂居的请求后，不由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啊，娘亲。”
坐在正堂内的顾长歌赶忙点头，一脸为国为民的神圣表情。
“毕竟广陵纸如今也步入正轨了，下个月又要在京畿这边儿开设分店，迟早有一天，广陵纸要遍布大秦的各州各郡。
所以，为了看看百姓们对于广陵纸的评价究竟如何，孩儿总要去亲自听听她们的反馈。
毕竟广大的民声才是反映民生的重要标准，娘亲在庙堂之上听不到，孩儿也想为了娘亲推动大秦文治的改革做出点儿贡献嘛。”
听到这番话，顾紫真看向自家儿子的目光登时就变得怪异起来。
这是平日里懒散的歌儿能说出的话？
民声反映民生。
这话倒是说得极有道理。
可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孩儿一向如此孝顺！”
“但要说出城事宜的准备...”
“孩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娘亲点头之后，孩儿现在就能出发！”
顾紫真闻言眉头微挑。
她下意识觉得自家儿子突然急着想要出去暂住，绝对有其他的小心思。
正所谓，知子莫如母。
这孩子从来都是只有想要出去玩或耍宝卖乖的时候，才会如此肉麻喊‘娘亲’这个称呼。
所以，这小子肯定有事儿！
想到这儿，顾紫真的目光登时变得玩味起来，看得顾长歌心头一跳。
可恶！
失算了！
忘了自家老娘还有‘老狐狸’这个被动属性了！
于是顾长歌没等顾紫真逼问，当即就发动了天下所有男儿都具备的主动技能。
装嗲。
“娘亲~”
一道带着稍微拖长的音，好听到让人耳朵怀孕。
顾紫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不自然起来，忍不住轻咳两声。
这孩子...
竟然学会撒娇了！
还嗲得这么让人心里发软！
这谁顶得住？！
“咳咳...你别耍小心思！”
“娘亲，孩儿就是想要出去放松一下嘛...”
“你给为娘好好说话，不然你也别想出去了！”
顾长歌闻言赶忙恢复正常的语气，讨好的跑到顾紫真的身后，给她揉着肩膀。
“孩儿保证不出京畿，就在京城周边转转，反正也有人陪同，不必担心安全问题的。”
顾紫真没有拒绝自家儿子的讨好行为。
但听到此话，她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旋即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陪同的人，怕是不止咱们府内的护卫吧？”
顾长歌捏肩膀的手一滞，又笑着打个哈哈。
“哪能呢，娘亲想多了，我就跟护卫们去宁城稍微玩一下。”
“是吗，可为娘怎么听你柳世姨说，梦璃那丫头昨天就出城了，似乎目的地也是宁城？”
“这个...这么巧？”
顾紫真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望着一脸尴尬笑容的顾长歌。
“究竟是巧合，还是你们这一对儿小情人私下里商量好的呢？”
顾长歌闻言顿时就知道此事终究还是露馅了。
“好吧，孩儿说实话，梦璃她...”
顾紫真笑眯眯的打断了他的话。
“连梦璃都叫上了？”
“口误，口误...”
“罢了...都叫得这么亲密了，背地里指不定想了多少偷溜出去的招数呢，为娘就是想拦你都拦不住喽。”
此话一出，顾长歌登时心中一喜。
“娘亲，你这是准了？”
顾紫真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不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把你强行锁在家里？”
顾长歌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又故意发嗲的软软道：
“谢娘亲~”
话音刚落，顾紫真呼吸顿时一滞，只觉胸口处的母爱泛滥成灾。
“给为娘赶紧走，早回来！”
“好嘞，娘！”
望着出落得越发沉鱼落雁的顾长歌跑出正堂，顾紫真心中不由有种舍不得自家宝贝出嫁的惆怅。
说实话，她并不看好自家儿子和柳梦璃的未来。
因为在她这种过来人的眼里，时间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有的爱恋会随着时间的消逝愈发浓郁。
而有的思念，却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
阴差阳错之下，这两个孩子从订亲的未婚夫妻，变成了无婚契的自由恋人。
可再过不久，顾长歌就要十七了。
寻常的人家，像她儿子这么大的男儿，如今都已经是有孩子的爹。
偏偏这孩子就是不对婚事上心。
而且，柳梦璃此去天府，也不知何时能突破那个境界。
亦或是...
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所以，向来都特别固守礼法的顾紫真，才会做出这种放任自家儿子去私会恋人的行为。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这些后果，顾紫真也想得到。
但还是那句话，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不管是在等待柳梦璃归来的过程中移情别恋。
还是柳梦璃在突破时身死道消。
顾紫真都能给自家儿子找到一个合适的婆家。
如今放任顾长歌与柳梦璃出城私会。
即便两人真的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又有何妨呢？
如此在心中想着，顾紫真站起身来走出正堂，望见顾长歌正在催促着护卫们搬行李，不由略显感慨的笑了笑。
年轻啊，真好。
...
太京城到宁城的距离，并不算多么远。
坐马车也就几个时辰的功夫。
途中经过的官道上，行人、马车来往不断。
关于近些日子京城的各种传闻，顾长歌在马车内还能听得到。
大多都是些怒骂、嘲讽、怨恨世家门阀的交谈。
即便在朝堂上发生那桩惊天大案，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但道路上的行人们，依旧对此议论不休。
毕竟如今的朝廷已经焕然一新。
虽是空出了许多官位，缺失了大量人才。
可朝廷自然还是不可能会为世家门阀掩饰她们以往的罪行。
兼并田地，欺压百姓，逼良为娼，垄断朝堂，控制市场...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
以前扳不倒世家门阀，就没办法公开。
现在扳倒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维持那种虚假的海晏河清了。
百姓们的态度当然很一致。
任谁听到那些因被大世家强取豪夺自家田地，从而无奈到卖儿卖女，甚至全家还因此饿死的事情，心中都会感到极为愤慨。
所以，与之相对的。
广陵县主的功德，就越发的被民众们所称赞。
百姓们是看不到那些台面下的争斗的。
她们也不知道，世家门阀的覆灭是大秦皇室多少代女帝陛下与保皇派大臣们的隐忍。
最终厚积薄发，才能在今朝扳倒帝国的寄生虫。
民众们只知道，广陵纸一出，世家门阀就倒了。
那肯定就是广陵县主立功了啊！
不然的话，朝廷干嘛在第二天就把那些个大罪人都给下狱了呢？
于是，世家门阀的谋逆案过去之后，广陵县主顾氏的贤名，开始在整个京畿地区广为传播起来，大有传遍整个大秦帝国之势。
而顾长歌将要到达的宁城，众多百姓们也早已将他视作为类似于‘偶像’的存在。
可想而知，视他为梦中情人的年轻少女们，将会到达一个怎样庞大的规模。
顾府的马车，依旧在官道上行驶着。
时至傍晚，顾长歌一行人才到了宁城城门。
这次出行，跟随而来的有三十余骑装备精良的顾府悍卫，以及一只因出城游玩而兴奋不已的阿福。
安全方面，自然没什么问题。
在出示了由顾紫真这位凤阁首辅亲自书写的入城关牒后。
连护城的城卫队，都过来给顾长歌当进城的护卫了。
但顾长歌根本就不想引人注目，赶忙就让阿福下去拒绝了城卫长官的（献）好（殷）意（勤）。
半刻钟后，顾长歌到了与柳梦璃约定好的地点。
一处看上去足有四进院的官宅。
府门处有四棵门槐，侧有上马石、下马石，还有拴马的桩子。
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写‘祥和居’三字。
打眼望去，便知晓是高门大户的府邸。
顾长歌掀开车帘，抬眼便看到了早已在府门处含笑伫立的柳梦璃。
她身着一件寻常女子的青裙。
腰间系着的同样也是无身份女子的细带。
青丝盘起，束成一个妇人髻，却仅插着一根桃木簪子。
可尽管如此，站在那里的柳梦璃，依旧让顾长歌感到一股清雅绝俗的气质。
如此简约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却好似没有削弱她的半分灵气。
顾长歌微微一笑，收手放下车帘，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不过，他刚要开口打声招呼。
柳梦璃却先一步上前，很是自然的牵住了他的手。
眉眼弯弯，嫣然而笑。
“顾郎，你来了。”
此举一出，包括阿福在内的所有顾府仆从顿时看得目瞪狗呆.jpg
少爷和柳小姐之间的关系...
难道已经进展到这般亲密的地步了吗？
不仅称呼‘顾郎’，还当众牵手！
莫非...
私定终身？！
在心中都有大致相同想法的阿福等人相视几眼，旋即颇有默契的抬头望天。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而被柳梦璃牵着手往府内走去的顾长歌，此刻同样有些懵。
他赶忙附耳过去，小声问道：
“梦璃，你这是干嘛？”
柳梦璃转头看向他，美眸中仿佛有波光流转。
“顾郎，自此时起，你是夫，我是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