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
顾长歌让阿福把《东厢记》的第五分本，尽快送到府内的书房去。
同时，顾紫真的骚操作也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不知该如何评价。
好一波《有福同享》。
这就是多年同僚的情谊吗？
学到了，学到了。
这就去和柳梦璃对线。
想到即将要归来的柳梦璃，顾长歌的心情不由又复杂了起来。
“唉...”
顾长歌长叹一声，引来了不远处小狐狸好奇的目光。
此刻的杨夭儿正窝在树梢上，用着十分慵懒的姿态，晒着不算温暖的清冷阳光。
听到了顾长歌突然叹气，杨夭儿立马朝这边看了过来。
“顾哥哥，你为什么要叹气呀？”
这时候，阿福正巧去送书了。
周围的下人们也都在外面打扫着，院落里正好没有旁人在场。
杨夭儿在这时开口说话，自然不会引起府内仆从们的震惊与恐惧。
只是，它问的这话，却是顾长歌如今不知该如何向这个小家伙开口的关键。
为何叹气？
当然是因为柳梦璃的归来！
可他该怎么对小狐狸诉说这件事？
你家嫂子回来了？
这未免太突兀了一些。
主要还是怪他对此疏忽了。
他与杨夭儿的初遇，正巧在柳梦璃离开之后的第二天。
那时的他，出于小狐狸初开灵智的关心，没有对它灌输太多成年人才懂的知识。
自然而然的，顾长歌也就暂时不提关于柳梦璃的事情。
他准备等杨夭儿成熟一些后，再提起它的未来嫂子。
但后来，顾长歌单纯是忘了这一茬儿。
毕竟他在宫中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顾长歌尽量避免了他在琳琅姐妹面前，提及到柳梦璃的存在。
同样的，在秦清寒与他相处的时候，顾长歌自然也要尽力去避开这个话题，以免让两人都陷入到背德的尴尬之中。
所以，‘柳梦璃’这个名字，成为了顾长歌与秦清寒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琳儿对此不知。
琅儿对此不知。
夭儿对此不知。
到得现在，琳琅姐妹回归夏国，此生难以相见。
自始至终，这一对姐妹花都不知道柳梦璃的存在。
这对于顾长歌与琳琅姐妹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至少美好的回忆中，不会存在心上人早已变成她人形状的酸恼心情。
可杨夭儿与她们是不同的！
小狐狸一直都待在他的身边，单纯是顾长歌有意隐瞒的时间久了，这才不小心忘记了对它坦白。
如今柳梦璃即将归来，他突然告诉杨夭儿这个消息，实在是怕这个小家伙接受不了。
而且，通过杨夭儿最近这段时间的变化来看...
顾长歌总觉得告诉它这件事之后，很有可能就会引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意外情况！
这不是他在瞎担心！
现在的杨夭儿，与半年前追着他问‘为什么秋天会落叶’的蠢萌小狐狸，前后的差别着实是太大了！
如今，杨夭儿已经对他产生了占有欲。
通过‘《东厢记》插画本’事件来看，顾长歌可不相信它只是在生礼物给了别人的气。
这其中的情感变化，顾长歌自然能够感觉的出来。
当然。
这份感情不涉及男女之情。
这单纯是妹妹想要独占哥哥的心情。
至少在顾长歌看来，杨夭儿从未变成过‘冲哥逆妹’，也不会有这种逾越的想法。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孝心大生（√）。
孝心变质（×）。
所以，顾长歌认为杨夭儿近两三个月来的变化，应该是开始意识到了内心的占有欲。
这就好比，妹妹想要哥哥的身边，只有自己一...只狐。
这河狸吗？
这当然很河狸！
杨夭儿逐渐变得不喜欢有女人来分走他的宠爱。
这本身就是一种人性的体现。
并且，这也意味着顾长歌对这只小狐妖的‘人性渲染’教育，进行的相当顺利。
没有妖族修士们先入为主的‘几百年前，人族不过是强些食物尔’、‘妖族才是灵界正统，人族乃盗大宝之流’的妖族正统论。
杨夭儿的成长，自然会比寻常的妖修多几分人性。
甚至，它都不会抗拒未来的化人修行！
这就是顾长歌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过，他在让杨夭儿的思维定在‘人族伴侣’的层面上后，其中的副作用也就体现出来了。
就如同现在这样...
顾长歌躺在制作精良、全京城独一份的顾氏躺椅之上，眼神复杂的看着杨夭儿，久久没有说话。
这般深沉的目光注视过来，让杨夭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清冷的阳光洒在它的身上，映照的如同一只树梢上的雪精灵。
可微暖的午阳，并没有给杨夭儿带来一丝的暖意。
反而还因顾长歌的深邃眼神，给它看得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杨夭儿还清楚的记得，上次顾哥哥这么看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是某一天的午后。
那一天，它被顾哥哥逼着写了一下午的作业。
每错一道题，都要失去一次和顾哥哥一起上床睡觉的机会。
仅仅两个时辰，就把它后半个月的同眠机会都给惩罚没了。
在那之后，杨夭儿被迫在外面睡了半个月。
可以说，那个悲痛的下午，它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现在，顾长歌又这样看着它...
杨夭儿登时抖擞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准备和往常一样，一听到‘作业’二字就立马消失在顾哥哥的视野里。
它对此已经很熟练了。
熟练的让人心疼。
“顾哥哥，肿...肿么了？”
为了逃离‘恐怖’的家庭作业，杨夭儿此刻的语气都发生了变化。
“我可都做完前几天布置下来的作业了！
距离下一次数学课，还有两天的放假时间！
顾...顾哥哥，你可不能耍赖！”
听到这番话，顾长歌顿时不由被杨夭儿的过度反应给逗笑了起来。
看看。
瞧给这孩子吓的。
那些年被家庭作业支配的恐惧哟。
顾长歌笑着朝它招了招手，有意让语气变得温和一些。
“夭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顾哥哥就是打算问你几个问题，又不是给你布置作业。
你还有两天的假期，我知道，也不会耍赖。”
一听此话，杨夭儿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不再做出随时逃跑的姿态。
但涉及到‘作业’二字，杨夭儿实在是没办法放松警惕，更没有傻乎乎的跳到顾长歌的怀里。
毕竟...
这些时日，杨夭儿已经被顾长歌坑了太多次了！
每当杨夭儿想要逃课的时候，顾长歌总会想出各种法子引诱它出现，并让它靠近到自己身边三米左右的范围内。
一旦到了三米之内，杨夭儿总会被顾长歌给精准捕捉。
然后，原定的作业量，翻两倍。
在此期间，顾长歌使出的诱骗技能，几乎都能写成一本文学名著了！
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夭儿，顾哥哥保证不骗你了》、《夭儿，今天真不上课》、《夭儿，作业不写也没事儿，你先过来》、《夭儿，顾哥哥给你放假》等一系列经典著作。
所以，杨夭儿现在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先问事儿，再考虑过不过去。
一切都以‘避免做作业’、‘防止屁股挨打’为基本原则。
严格遵守‘被顾哥哥捉到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为标准。
始终保证‘顾哥哥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异性’的思想觉悟。
嗯？
这其中是不是混进来一个奇怪的东西？
不重要了！
反正别想诱骗本狐！
“顾哥哥，你先说问什么问题。”
杨夭儿的小爪子紧紧抓着树梢，一副‘不说清楚，本狐决不下来’的架势。
顾长歌见状嘴角微抽。
他的身边人一个个的都这么警惕作甚？
琳儿是这样。
琅儿是这样。
夭儿居然也是如此。
至于吗？
虽说他平时确实腹黑了一点儿。
但那也是谋划敌人的时候。
对于自己的身边人，顾长歌觉得自己一向都很有尺度的，不至于会让她们产生心理阴影的...
吧？
顾长歌无奈的轻咳两声，旋即再次朝着树梢上的杨夭儿招了招手。
柳梦璃归来这事儿，他必须要做好及时控制住小狐狸的准备，以免它听闻后耍脾气直接跑掉。
要是他和梦璃团聚那天，杨夭儿突然出现整出些什么幺蛾子出来，那就有些难收场了。
嫂子和妹妹闹起矛盾来，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解决的问题。
这难解的姑嫂关系，他必须要处理好！
“夭儿，莫闹了。
顾哥哥这次只是想问你件事儿。
我是真没有让你多做作业的打算，也没想给你多加几节数学课，更不会哄骗你下来施展如来神掌。
还有，突然削减假期时间、半个月不许上床睡觉、作业容错率缩小至一成的事情，顾哥哥今天也不会...”
话音未落，顾长歌突然意识到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
他近日对杨夭儿的‘关爱’程度...
似乎，确实是多了那么一点点。
算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夭儿，你快下来，我真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杨夭儿闻言用力的摇了摇头，可爱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一刻，它已经被顾长歌方才那番话给吓得想要离家出走了！
要知道，作业容错率缩小至一成...
这件事，它没有听过！
难道这就是下一次交作业的时候，自己将要经历的事情吗？
气抖冷！
我们狐妖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听到这番话本狐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冷天的全身冷汗、四爪冰凉！
“夭儿，赶紧下来！”
顾长歌的语气故意带上了几分不悦。
他看到杨夭儿在院里那棵海棠树上未有动弹，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变成一副‘累觉不爱’的模样，心想这个小家伙肯定已经在小脑袋瓜里幻想出了一系列被迫害的大戏。
无可奈何之下，顾长歌只好喝声道：
“再不下来，信不信顾哥哥现在就给你找个嫂子，从此之后再也别上床睡觉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嗖’的一下闪了过来，正好落在顾长歌的怀里。
顾长歌只觉眼前一闪，杨夭儿委委屈屈的小脸就已经靠近到了他的身前。
“不许，不许！
顾哥哥只能是夭儿的！
不许顾哥哥出去找女人！”
此话一出，顾长歌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似乎...
知道杨夭儿是什么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