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从未设想过的回答，顾长歌几乎一瞬间就处于失声的状态中。
“一...一百多年？！”
夏凝梦很奇怪的看了顾长歌一眼，似乎在疑惑他的大惊小怪。
“这有什么不妥吗？”
顾长歌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的回过神来。
“前辈，莫要与我说笑。”
“我何必与你说笑？”
夏凝梦玉指轻敲石桌，发出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你没入过灵界，自是不知晓的。
许多修士们为了冲击某个大境界，一般都会选择长时间的闭关修行。
等到出关时，十载二十载的光阴，早已成过眼云烟。
数十载的岁月，几乎就只在修士们的一念通达之间。
所以，灵界中不与她人过多交流的修士，数量可并不算少。”
听到这个解释，顾长歌不由愣了一下。
随即，他也明悟了过来。
这里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尊世界。
那个未曾见识过的灵界，想必也和许多玄幻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有着固定又神奇的世界观。
这么说来，别看许多修士们寿元极长。
可能她们的心性与处事方面，还不如大部分的凡俗中人呢。
毕竟一个将大部分时间放到修炼上的修行者，又能有多少精力去算计与人们之间的交往呢？
这倒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发现。
记笔记，划重点！
顾长歌默默的将这个暂时性的猜想性结论放在心底。
至于去验证这个观念，使之成为现实中的经验。
这还是得要去真正的灵界见识一番才行。
只不过，从眼前这位直到不能再直的天府三长老来看。
他猜的估计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顾长歌舒缓了一下内心的震惊之情，旋即看向身边的夏凝梦。
“那前辈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也是经常去洞府之类的地方，长时间的闭关修行吗？”
夏凝梦闻言轻笑起来。
“当然不是。
我早已踏入桎梏百余载。
再去闷头苦修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这一百多年，我都在专注于游历两界，没什么工夫去闭关修行。”
夏凝梦说的这些，其实都是灵界中人所共知的事情。
她相信自己就算不说，柳梦璃迟早也会告诉她的小情郎，关于她的一些事情。
但现在的顾长歌，自然是不知晓这些事情的。
所以，当他听到夏凝梦的这番话后，心中登时又陷入了一阵震惊之中。
只不过，顾长歌这次的震惊，却不是惊讶于这位三长老一百余年不与男人交谈。
而是她游历两界了百余载，居然从未有过与男性交谈的经历！
这特么的...
太不可思议了！
莫非，夏凝梦真的是有着‘磨镜’的癖好？
顾长歌就这么看着身边的夏凝梦，看了她足足五分钟的时间，这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没错！
应该是这样了！
这位天府的三长老，绝对喜欢的是女人！
一百多年都不与男人做接触，这不是‘玻璃’小姐是什么？
怪不得夏凝梦依然能够保留着处子之身。
这感情是‘无棍可入’啊！
有无进入深处的探索，差距还是蛮大的。
没有那金刚钻，哪来的瓷器活？
古人诚不欺我。
顾长歌此时还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陷入了一种先入为主的错误认知。
他只觉自己前些天有意诱惑夏凝梦，却被她视若无睹的失败经历。
到得现在，已经不算是什么黑历史了。
毕竟对于一位性别女、爱好女的‘玻璃’小姐来讲。
男人再怎么美貌动人，照样不会得到她的青睐。
不是喜欢的这盘菜，就上不了人家的这张桌。
这个道理，顾长歌还是懂得的。
一时间，顾长歌看向夏凝梦的目光之中，已然带上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友善。
这是面对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同志，应该给予她的尊重与真诚！
你喜欢女人呀？
巧了！
我也喜欢女人呢！
巧不巧？
真是太巧了！
哈哈...
嗯？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顾长歌嘴角刚流露出来的笑意一僵。
随即，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倘若这位天府三长老真的喜欢女人。
那岂不是说，夏凝梦就很有可能变成他的情敌吗？
嘶——
顾长歌倒吸一口凉气，为整个凡界的变暖，做出一点微弱的贡献。
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怪不得夏凝梦这么久都不与男人有任何接触。
怪不得夏凝梦到现在还能一直保持着她的处子之身。
怪不得夏凝梦刚才对他一点儿也没有女性应该有的风度。
感情她这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啊！
也就是说，他的身边不是多了一个被梦璃吃醋的对象，而是多了一位实力强大的女同志！
这一刻，顾长歌忽然有种很操蛋的感觉。
只可惜，这个女尊世界还没有发明香烟这种东西。
若是真有的话，想必他真的想点上一根烟，缓解一下此刻的复杂心情。
一想到身边的这位天府三长老，很有可能真的是一位喜女厌男的‘好同志’。
顾长歌虚空拿烟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小厨郎，你干嘛要这样闷着不说话？”
夏凝梦刚才一直忍着没有出声，安静的观察顾长歌的表情变化。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中间的奇怪笑容，再到最后的惆怅。
夏凝梦的心中又开始泛起了那种熟悉的不适感。
她总觉得顾长歌可能是对她误会了什么。
所以，夏凝梦才赶忙出声问上一句，免得真的造成了什么误解。
但在她看来，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长歌就算是真想误会她，又能误会些什么呢？
误会她年纪大？
这有什么可误会的？
若是按照她长达三千年以上的寿元来算。
她现在的年纪，最多也就是十几岁的少女级别，连年轻的少妇都算不上。
可顾长歌从刚才到现在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是真的很不对劲。
那种复杂的目光，已经不只是误解这么简单了。
甚至让夏凝梦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不仅半点儿也无此前那般对她心动的心虚与躲闪。
而且，他还突然间就变得特别的大方起来。
大方到...
像是在看着一位同性别的男人似的。
这就让夏凝梦相当疑惑了。
这个小男人，今夜是吃错药了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年轻女修士好不好！
就算是再怎么对她没兴趣，也不至于这么看着她吧？
这一刻，夏凝梦的心中也涌上了一股很难以形容的憋屈感。
“小厨郎，你最好收拾一下你的眼睛。
再这么看着我的话...
小心我让你变成一个瞽（gǔ）者哟！”
夏凝梦眯眼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这种‘危’兆突现的预感，登时让顾长歌不由心头一跳，赶忙移开了盯着她看的视线。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顾长歌错认为夏凝梦真的是一位女同志。
夏凝梦不知道顾长歌到底在乱想些什么。
两人都有些莫名的惆怅。
当然。
最不爽的还是夏凝梦。
毕竟她此次真的就只是为了蹭一顿饭，再帮小狐狸传点儿思念的话。
就这么两个简单的目的。
可谁曾想，她原本很是平静无波的心境，居然又一次因为顾长歌而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
这就让夏凝梦感觉眼前的少年不是她的专属小厨郎。
反而是她今生注定要应下的劫。
简直就是个小冤家！
夏凝梦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先天强者的静心诀，迅速将她心中泛起的烦躁情绪给抹平。
好在她也确实道心强大。
仅仅只是些许的心境波动。
对于夏凝梦而言，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咳！”
夏凝梦故意清咳一声，听得顾长歌耳尖微动，却没敢真的看过来。
“小厨郎，那只小灵狐有些话对你说。
你莫要强行抵抗我，只需安静的接受这段传话即可。
闲话休絮，我这就传于你。”
顾长歌闻言微怔，有些没弄懂夏凝梦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马上就能理解了。
只见夏凝梦指间泛起一缕淡淡的粉色灵光。
那一点光芒很是澄澈，其内却流转着一丝丝奇异的道韵。
顾长歌只觉眼前一亮。
下一秒，他顿时感受到额头处传来一阵清凉之感。
一股清晰的记忆，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好了没有？”
杨夭儿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与声音同时浮现出来的，还有杨夭儿略显不耐烦的人性化表情。
周围是一片楼阁的室内装潢，看上去像是宫中的某处楼阁内部。
“好了，你说吧。”
夏凝梦的声音，又响起在了顾长歌的脑海。
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看到夏凝梦的身影。
准确的说，夏凝梦的声音来源，根本就不在画面之中。
“那我可就说了，你确定能将我的话传给顾哥哥听吗？”
“你要是再废话几句，我就缩短你的传话内容。”
“别别别，我这就说！”
看到杨夭儿一副想惹又惹不起的委屈表情，顾长歌不由被逗笑了起来。
他这次倒是看明白了。
这应该是夏凝梦的第一视角。
她传过来的那一缕灵光，想必就是一份用某种术法盖上印记的记忆，再到此时给他传输过来。
这倒是那么点儿现代社会的人们为图方便，直接用电脑或手机来传送视频的感觉了。
就是这画面的清晰度，绝对要比任何设备拍摄下来的都要清晰。
最重要的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是任何技术手段都比拟不了的存在。
仿佛他现在就站在杨夭儿的面前，看着它正在酝酿感情一般。
“顾哥哥，我...我想你了！
今天应该还算是你们人类的上元节吧？
虽说夭儿不在你的身边。
但顾哥哥可不许去逛花灯街！
等夭儿被这个坏女人放出来之后，我再陪顾哥哥看一次...”
话音未落，画面之外又传来夏凝梦揶揄的声音。
“好了，结束！”
“嗯？”
“我这个坏女人就是这样，一点儿都没有欣赏人妖之恋的想法。”
“你...你你你，等等...”
随着一道‘biu’声闪过，这段短暂的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
顾长歌怔怔的坐在那里。
他的脑海中，还能继续回忆这段杨夭儿对他表达思念的记忆。
很深刻，很清晰。
甚至比他自己记下的东西，还要牢固的存于他的脑海。
良久。
顾长歌才从这段记忆中回过神来，旋即赶忙看向身边的夏凝梦。
此时的她，正一脸戏谑的笑。
“这下放心了？”
顾长歌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
夏凝梦站起身来，洁白的玉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石桌。
“下次记得放些点心，你亲手做的点心。”
“好。”
“对了，你真的不打算去外面逛逛吗？”
顾长歌笑了笑，旋即摇了摇头。
“不了。”
夏凝梦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抬脚就往外走。
“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真是听话。”
留下这句话，夏凝梦的周身上下，便开始飘起了熟悉的妃蝶。
可顾长歌突然回应的几句话，却让夏凝梦准备离去的脚步，缓缓的停了下来。
“其实，倒也是想去看看的。
毕竟，这可是灯彩绚丽的上元节嘛。
京城的上元节之夜，肯定是繁华无比的。”
听到此话，夏凝梦身边的妃蝶停下了飞舞的动作，像是凝滞在了空中一样。
她美眸连眨，回头看着顾长歌的微笑。
没来由地，夏凝梦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微弱的期待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在看看这世间，是否真的会出现一位与她相近的人。
“小厨郎，你真的没有在打瞌睡吗？
虽说你现在连通灵境都没有达到。
本身的修为，也不足以冲击此境。
但不管怎样，你也是已经一位踏上了修行之路、脱离了肉体凡胎的修行者。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掌握了超越寻常之人的力量。
你竟还留恋这种凡尘俗世的繁华？”
顾长歌闻言一愣，旋即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凡灵两界，本就是一体。
修士不比凡人高贵。
凡人也不比修士低贱。
只是其中的一个，获得了不错的契机，从而得到了超越本身跟脚的强大力量。
而另一个，则是在默默的等待契机罢了。
两者之间，本就是平等的存在。
归根结底，塑本同源。
哪有‘还在留恋’一说？
所以，我喜欢这凡尘俗世，又有什么不妥呢？”
夏凝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双带着笑意的美眸，似是又有几许波光浮现。
“小厨郎，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顾长歌随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那你现在，说服我。”
“什么？”
“我让你，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