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镇上,放下薛蕙跟谢锦朝继续往县里走。
“谢锦朝,你先别走。”薛蕙喊住他。
谢锦朝看着她,等她说话。
薛蕙挠挠头,“毛文静在哪儿,你告诉我?”
谢锦朝眼底暗光一闪,不动声色,“你找她做什么?”
薛蕙如实说,“我想让她到山上帮忙。”
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就算有个哥哥毛兵子,毛文静心里大约恨死他了。
再者,以毛文静跟谢锦明的关系,她若是知道她如今的生活是谢锦明跪地求来的,只会更加珍惜。
况且薛蕙手里拿着毛文静的卖身契,若她真生出什么异心,也容易拿捏。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人选?
不过,薛蕙怕吴氏不同意,打算先斩后奏,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好,我带你过去。”谢锦朝说。
“你告诉我地方就行,我自己去,你还要回书院上课。”
谢锦朝坚持,“我陪你去。”
“你要上课。”
“我陪你去,不耽搁。”
“……行吧。”
薛蕙忍不住问,“喂,你怎么不拦我?”
上次她要救毛文静时,他无法理解她竟然要救自己丈夫成亲前的情人。
可这一次,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下来。
“我拦你,你就会改变主意?”
“不会。”
“那不就得了?”谢锦朝淡淡一笑,眼底闪着暗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庆幸,薛蕙让他把毛文静留下来。
这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一片赤诚善良,大发慈悲地帮她处理掉大哥的旧情人,以维护她与大哥的婚事。
谢锦朝带着薛蕙去了当铺,小宝立刻迎上来,“谢二哥,你来了,彪子哥,谢二哥来了。”
“小宝,去备辆马车。”
“好!”
彪子从里面迎出来,“谢二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只是要去县里一趟。”
“那我跟你们一起。”
“对了彪子,”薛蕙上前一步说,“以后我想让你去山上帮忙,不过你这样一直两头跑也不是事儿,你要是愿意,赌坊那边你一个月能拿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怎么样?”
她也知道,彪子原先是小舅身边的人,要是事情办的好,会更受器重,说不定还能混个小舵主当当。
若是跟着她,她对彪子器重,以后山头步入正轨,彪子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也是不差的。
彪子闻言笑着摆手,“嫂子,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的事就是谢二哥的事,谢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你不给我钱,我肯定也是帮的。至于两头跑的事,您就放心吧,二爷叫我跟着谢二哥,赌坊的那边的事我已经很少插手了。”
“好吧。”她嘴上应着,心里却想:
跟着小舅,或者跟着她,才是最划算的。
谢锦朝一介书生,跟他们三教九流毫无关系。
跟着谢锦朝有什么前途?
马车很快进了县城,奔着毛文静容身的绣房而去。
忽听得大街上一阵嘈杂声。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薛蕙挑开车帘子一瞧,只见是几个大男人在追赶一个少女。
那少女慌张失措,狼狈不堪,跑丢了一只鞋子,什么都不顾,只知道跑。
但,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跑得过几个大男人?
那女子很快就被捉住,像是被捉小鸡似的带回去。
“你个贱娘们儿,还想跑?等着回去拍卖初夜吧!”一男子啐道。
“王小花?”薛蕙只觉得那女子容貌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瞪大眼睛,“彪子,停车。”
彪子把马车停在路边,他看出薛蕙的心思,自动跃下车,把那几个男子喊住。
男子们看到彪子,脸上立刻挂上一副谄媚地笑,朝着马车走过来,“原来是彪子哥,您有什么事儿吩咐?”
他们只是芙蓉楼打杂的小喽啰,见了彪子都点头哈腰的。
“不是我找你们,是里面谢……嫂子找你们,仔细着点儿。”彪子眼神一闪,差点当着嫂子的面说漏嘴。
谢二哥跟他们这些人混的一个比一个熟,还要在嫂子面前装不认识。
切。
小喽啰们闻言,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彪子口中的嫂子是谁,但能使唤彪子驾马车的,叫他那么尊敬的,肯定不是小人物。
他们小心翼翼,“嫂子,您找小的们有什么事?”
薛蕙本想从马车里出去,谢锦朝却按住她的手,道:“不必出去,在马车里问就行。”
薛蕙只好在马车里问,“你们是什么人?在哪个地方办事的?”
声音传出去,外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喽啰们一听便认出声音的主人,诧异地对视一眼。
原来,彪子哥口中的嫂子指的是谢二哥的娘子。
真没想过谢二哥这么早就成亲了,难怪楼里的红线百般示好,谢二哥都冷若冰霜的。
要知道,那红线是楼里的清倌儿,卖艺不卖身。
甚至有人提出要一千两买她的初夜,她都不卖呢。
王小花也听到谢锦朝和薛蕙的声音,初时觉得有几分熟悉,待辨认出来之后,身体不由得一僵,不堪地低下头。
心里羞愧,内疚,难堪等各种复杂地情绪涌上心头。
小喽啰们各自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纳闷,谢二哥在旁边坐着呢,还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也只是想一想,却不敢真正问出来。
其中一人回答道,“嫂子,我们是芙蓉楼的人。”
芙蓉楼,宜春县最大最有名地青楼。
这点薛蕙在县里呆了些日子,还是知晓的。
“那这个姑娘,是你们楼里的人?”
“是,是前不久刚卖到楼里的红倌儿。”
饿了几天,本以为她老实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找机会跑了出来。
卖到楼里?
是谁卖的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