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院。
余采霞翘首以盼，她首先看见黑着张脸的沈依雯，之后一愣，连忙冲屋里的徐大枝大声喊。
“娘，娘，您快出来啊，咱家卫华和益民回来了！”
“啥？回来了？”
徐大枝先是一怔，这才赶紧拄着拐杖往外走。
“奶奶！”
沈益民一看见徐大枝就笑了，脸色虽苍白，羸弱又病态，但红艳艳的嘴唇弯弯的，可讨喜得紧。
徐大枝眼眶一红：“咋就回来了？是不是缺钱了？没事，放心，回头奶去县城，去找你姑姑，跟你姑姑们借一借，总能有办法的。”
沈益民愣了愣，顿时哭笑不得。
“奶，我好多了，不用借钱。医院住着不自在，哪有咱们自己家舒坦。走走走，天这么冷，咱回屋再说。”
沈益民搀着老太太，和徐大枝一起进了屋。
沈依雯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咋了？”余采霞一脸迷惑。
沈依雯可气得不行：“三哥他嘴巴太坏！”
余采霞听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登时忍俊不禁。
“你啊，也别往心里去，益民心眼不坏，就是想得多。”
沈依雯心里悄悄嘀咕。
她三哥想得多不多，她是不知情，但三哥那人嘴巴太损，这可是铁一样的事实。
她哼地一声：“看在四婶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呵！”
她一脸傲娇地扬起了下巴颏，竟然还冲着沈益民那边翻了个白眼。
沈益民即便没回头，但眉梢一扬，他眸子弯了弯。
等和徐大枝进屋后，他才问：“奶，家里最近如何？还好吗？”
徐大枝一叹：“哎……来，先坐，奶讲给你听。”
别看人家沈益民身体不好，整天病歪歪的。可照徐大枝看啊，自打大房长孙沈建国当兵后，这大房的许多事情，都是沈益民拿的主意。
这孩子心眼多，脑子反应快，而且还机灵，是在大房当家做主的。
这边聊起来了，随着徐大枝的讲述，沈益民若有所思。
其余事情他大致猜得到，四房的事情出院之前也从四叔口中听说过，如今四叔正作为受害家属陪同上边进行调查。
但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关于他们大房那个养女妹妹的部分。
徐大枝讲述的很详细，沈益民听着听着，不知怎的，就觉着很是古怪。
就感觉……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他眼底划过一抹困惑，但压在心底，没讲出来。
另一边。
“雯雯，这是？”
沈学农坐在轮椅上，一进入他们大房，就看见了一大包东西。
沈依雯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之前从公社回来时，因为董翠娥的事情她实在太着急，都没来得及仔细交代。
而这一大包东西，全是粮食，红薯面，高粱面，细米杂粮，甚至还有土豆地瓜等等，以及蔬菜鸡蛋，全是给沈家大伙补身子用的。
“是吃的！”
她一步上前，马上拆开那个大包裹。笑眯眯地点亮她大忽悠的技能。
“这次去公社也真是巧了，我在那边熟人不少，正好有人弄来一箱冻梨，还有冻柿子，就分给了我不少。”
这一大包东西虽然放在大房炕上，但白天时为了省柴火，大房屋里没烧炕，这天气又冷得跟冰窖一样。
当她拎出一大包冻梨，梨子外表是黑色的，冻得硬邦邦，甚至外头还挂着一层霜。
冻柿子也差不多，是橙黄色的，形状有点扁，与平时做菜用的西红柿差距很大。
“冻梨，冻柿子？”
这玩意以前倒是没吃过。
沈学农接过，本是想放在腿上，但二哥沈卫华顶着一张英俊粗犷的面容，之前一言不发，很陌生地打量着沈依雯。这会儿却像是怕沈学农受凉，大手一伸就接了过去。
沈依雯看他一眼，说：“得拿个水盆，把冻梨和冻柿子泡在水盆里，等它们解冻后再吃。不过这个不急，咱们得先烧炕。”
正说着，四房那边，向东向南拍了拍身上的雪，抱着一大捆柴火进来。
向南中气十足说：“雯姐，我和我大哥来帮你烧炕了！”
沈依雯顿时笑眯了眼睛，“正好。”
她从那个大包裹里拿出好几个地瓜，还有好几个土豆。
“等下埋进灶坑里，正好咱们烧火的时候烤地瓜吃。”
向南卟灵一下眼睛就亮了。
沈卫华稀奇地瞟眼沈依雯，她哪来的钱？
还有她说……她在公社有不少熟人，她什么时候变得和老三一样，竟然长袖善舞了？
本来还以为她人缘很差呢，毕竟她从前那脾气，骄纵是真的，任性刁蛮凶暴也是真的，那样子真是很少有人能喜欢得起来。
不过，看老四的样子，貌似学农如今和她关系不错？
这可真是越发稀奇了。
……
沈益民和徐大枝聊完后，一回大房，就看见这边烟熏火燎的。
老四沈学农坐在轮椅上，那屁股就跟黏在了轮椅上一样。
说起来这个东西真叫人惊奇，操控个摇杆儿就能让沈学农自由移动，而且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既能爬坡，也能跨过门槛儿，特别方便。
“这是在干什么呢？”沈益民见大伙围在灶坑边。
沈依雯一看见他，就翻了个白眼。
沈益民呵地一声，丫头不大，脾气可不小，这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向南回答说：“民哥，我们在烤地瓜，雯姐从公社弄回一堆粮食，咱们今天晚上能吃顿饱饭了！”
向南特开心，手里拿着个小树枝，正在灶坑里拨弄着烧出来的灰，争取用那些热灰将地瓜土豆全给埋住，这样就能慢慢把地瓜土豆给焐熟。
沈益民顿了顿：“公社？”
沈依雯一听她开口，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瞪了他一眼。
沈益民本来已经把手伸进怀里了，正准备掏钱，心想小丫头也不知从哪儿攒下的零花钱，但肯定不容易。
这年头有钱都不一定买得来粮食，而能弄来粮食，一是靠人脉，靠人缘，二就是得靠钱，这两者缺一不可。
可一看见沈依雯这样，沈益民那坏心眼儿就再次往外冒了。
“你还来气了？”
“我难道就不能生气吗？丑东西，呵呵！”
三哥这嘴损的！
之前说她是个丑东西，这话她能记他一辈子！
沈益民：“？”
从前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人是谁？
是她！
说她是个丑东西，难道还说错了不成吗？
不过现在一看，嗯……
貌似这个小东西，也不是那么丑，没他印象中的那么难看？
沈益民不禁多打量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