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听奶奶的，好了，这大半夜的也不早了。你快回屋吧。”
她拍了拍沈向南的肩膀。
沈向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时老太太开口：“走吧，益民，咱们回屋。”
徐大枝的样子看起来越发苍老，她拍了拍沈益民的手，这才佝偻着背脊，徐徐地转身。
沈益民无声叹息，而院里这些人面面相觑。
余采霞说：“老太太这是咋的了？她可不是这性子，咋就雷声大雨点小了呢？”
余采霞是真想不明白。
沈青湖皱了皱眉，之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咱们也回屋。这大晚上的，该睡了。”
余采霞点着头，可越想越是糊涂。
三房那边，刘雁子哼哼一声，旋即冷笑着回屋了。
沈二珍则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被人发现！
可她又哪知，在场这些沈家人，那些个脑子好使的，心思聪明的，其实早就明白了。
只不过见徐大枝没戳破，所以他们也保持缄默没拆穿而已。
沈家堂屋。
徐大枝被沈益民搀扶着，她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可眼眶却是一红。
“益民啊，你就说，咱们家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她年轻时也是挺刚强的一个人，但是岁数大了，性子反倒是软和了许多。
像她这个年纪的，所求所盼，也不过是儿孙们能过得顺顺当当的，可谁成想，这陆陆续续的，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沈益民也叹了口气：“奶，您就想开点吧。”
徐大枝搓了把脸，“要是三房也能像你们这么懂事就好了。”
沈益民却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其实早就猜出来了。
最近三房正在为了沈玉姗被宣判的事情四处奔走，不愿沈玉姗被送去北大荒。想要办成这件事儿，肯定得花不少钱。
可三婶刘雁子，又是一个那种德行的。想也知道，肯定舍不得拿钱捞出沈玉姗。
既然如此，三房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动脑筋，会盯上徐大枝，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院子里。
沈依雯朝她四哥沈学农走了过去，她握住四哥的轮椅，推着四哥回屋里。
二哥沈卫华跟在一旁，哥几个都安安静静的，没说什么，直至房门一关。
沈卫华弯下腰，将轮椅中的沈学农抱上了烧得热乎乎的土炕。
沈学农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说：“过来。”
他看着沈依雯。
沈依雯笑弯了大眼睛，麻溜地脱下鞋上炕，挨着四哥坐下来。在她们大房，她现在和四哥最亲。
二哥则是坐在俩人的对面，扯来一张被子，盖住三个人的脚，免得冻脚。
四哥问：“你今儿去省城了？怎么没多逮几天？”
沈依雯拍了下脑门：“我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对了！成隽！”
她是和成隽一起回来的，刚刚一看见沈家这边出事儿了，她就赶紧往回跑，倒是把成隽给撇下了。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她立即下炕，趿拉着鞋子冲出屋，正好看见成隽站在沈家院子外。
沈依雯抓了抓后脑勺，旋即非常乖巧地冲他笑了。
成隽一看见她这副模样，就忍俊不禁。
“好了，既然你到家了，那么我也回去了。外面风冷，快进屋。”他这么说着。
沈依雯笑弯了眼睛：“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成隽笑着颔首。
可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迟迟都没有转身。
半晌，成隽才无奈：“快进去，脸都快要冻红了。”
“那你也快点回去。”
“好。”
沈依雯又看了他好几眼，莫名的脸一红，这才有点儿不舍地走回屋。
成隽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直至她进去，他才弯一弯薄唇，又在原地伫立了许久，这才孤单地向成家走去。
……
屋子里，沈依雯抓耳挠腮，感觉心跳有点加快。
沈卫华和沈学农对视了一眼，纷纷看见彼此的无语。
直至沈依雯蹭蹭蹭地爬上了土炕，她也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今日在省城的所见所闻。
“今天发生一件特别巧的事儿。”
她兴致勃勃地说：“我和隽哥，还有四叔，我们在公社坐车的时候，遇见一个大姐，她姓李。”
“后来我们到了省城，发现她竟然是那个李厂长的闺女！”
“哦，对了！那家厂子叫永安塑料厂。”
沈依雯小嘴叭叭个不停，她非常健谈，但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她很乐于和家里分享自己今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像是在汇报一样。
可是，她却没能发现，沈卫华听见这永安塑料厂，放在腿上的手倏然攥紧成拳头。
他下颚绷紧，那张粗犷的五官隐隐流露出几分凌厉来。
沈学农敏感地看了二哥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怎么了？”
正好三哥沈益民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发现沈卫华的脸色不太对。
沈卫华调整着呼吸，旋即才说：“饿了，有点儿胃疼。”
他将手放在胃部。
沈依雯信以为真，大眼睛叽里咕噜地一转，然后就快速下了炕。
“你们等我一会儿。”
她撒开下一双小短腿就往外面跑。
不久之后。
小手抓着几个凉透的烤地瓜，冲回屋子里对哥哥们说道：“快吃！”
正正好好是四个烤地瓜，足够几人平分。
沈益民眉梢挑了挑，“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依雯仰起了下巴颏，特别骄傲地说：“山人自有妙计，不要问，快吃！”
哥几个对视了一眼，笑了笑便不再深究。
……
第二天。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
山里的早晨弥漫着茫茫白雾，霜雪挂满了窗户。
沈依雯一出门就冻得嘶嘶哈哈。
昨天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太晚了，不然她早就去大队长钱丰收家敲门了。而因为惦记着商量这件事儿，她这一整宿都没怎么睡好，今日算是起了个大早。
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她就洗了一把脸，撒开腿赶紧往钱家那边跑。
雪地里，远远一看，就见她活蹦乱跳的。后脑勺扎了个马尾辫，黑辫子是随着她的动作，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显得生气盎然，活泼可爱。
可是突然之间，沈依雯来了一个急刹车。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