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凝也有些感慨。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心无定所，报仇心切，万事万物都离不了算计二字。如今，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每日如同在云端，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人了。
现在仔细想想，萧彦辰这人，还真的是心思之深远，被人这样惦记，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在她还是谢沅芷时，不是美人夸过她的样貌，也不是没有人将她叫住，对她坦白过心迹。可这些人，大多只是看上了这副皮囊而已。
她知道，所以每次都会拿剑将那些人赶走。
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因为一个瞬间的遇见，从此刻在了骨子里，将她挂在了心尖上。
那一年，桃色纷飞，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光，她就那么一摔，整个人都躺进了他怀里，一眼万年。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怀春少女心中的，那个翩翩少年郎？只不过后来的后来，她心中装了太多事，那个身影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而今，过了这么些年，她竟然要嫁给他了吗？
“凝儿，凝儿？”林汐有些担忧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丫头，吃个饭呢，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雪凝猛然回神，咬着筷子有些讪讪：“走神了，您放心，饭我吃完了。”
“快些吃，祖母还得你好好
陪着呢！”林汐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嘱咐，也不想提起二房这档子事，生怕老太太听了不好受。
闻言，顾雪凝点了点头，心里在盘算着前半夜陪着祖母守岁，后半夜去谢府一趟。
南宫奕也没在府中，总归是一个人冷清了些，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调查到的事情，他还是往别院中走去了。
“今日除夕，我不是派人过来挂了些红绸，怎么整个院子半点生气都没有？”刚走进来，眼前毫无生气的模样看得他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加阴郁了。
躺在床上的杨瑨瑶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独活在这世上已经是罪孽了，还要张灯结彩的过除夕，老天都要指责我没心了。”
南宫奕被她气笑了：“你若是不说出这番话，我倒还要信你几分。尚书府从小就对你不好，若是存了和他们同生共死之心，那你现在就去死好了。”
他实在是气昏了头，明明救下她的是他，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也是她，出口的话全然言不由衷。
杨裙瑶也是一愣，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她缓缓抬起头，轻轻撩起床幔，目光看向一边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墨蓝色衣袍，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垂下的双手，就连玉冠也没有戴上。
仔细一看，发丝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露水，鼻头通红一片，面色仿
若染了寒霜。
杨裙瑶低低叹了口气。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即使心中再有气，也不舍得对她甩一个脸子。
都说皇室之人多薄幸，怎么眼前这个就不是如此？
“你既恨不得我去死，那便不如放了我，这样，对你我都好。”纵使心思千转，她面上却是半点情绪不显。
南宫奕黑沉着脸，并未说话，只是一把夺过婢女手上的药碗，冷声道：“你先出去。”
丫鬟有些急切地看向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担忧。直到杨裙瑶微微点头，她才乖巧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走了出去。
南宫奕眼角余光瞥到慢慢掩上的门，嘴角的冷笑愈来愈深。
“总是这样不知退让，这么多年了，脾气也不见好点。”他叹了口气，言语间颇为无奈，“一直不吃药，死不了，活的又不舒服，何必？”
杨裙瑶冷嗤一声：“口口声声都想要我死，那就别喂我药。”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整颗心都刨给你了，也是被你伤成了习惯。”南宫奕平淡地开口，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
这样熟悉的语气，好像两人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光景。一时间，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默。
杨裙瑶的心忽地一抽。
她才想起，眼前这个少年，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执念。及笄后的每个夜
晚，她都做着同样一个梦，就是身着红色嫁衣，走向她心心念念的他。
而现在，这些都成了她的奢望。
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期盼。
“奕哥哥，你听我的，忘了我，找个身份高贵的小姐成亲。日子久了，你总会慢慢明白，这世上，有比我更好的女子。”
杨裙瑶的态度终是软了下来，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
她冷言冷语了半天，其实只想将他赶走。
身为皇子，暗处指不定有人等着抓他的错处。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处别院，她一个早就该死的人不足可惜，若是因此牵连了他，那她真是死都不能瞑目。
南宫奕的神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瑶瑶，这一次你真的可以放心了。我想到了办法，等我准备好一切，你就可以换个身份，陪在我身边了。”
“什么？”原本双目无神的杨裙瑶听到他这番话径直坐了起来，声音也随之拔高了不少。
南宫奕面色一沉，忙将食指放在她嘴上：“嘘……你小点声，若是被人听……”
他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撞开了。
“你们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南宫奕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眉间的怒意隐隐要发作的意思。
地上的人迟疑
了片刻，还是指了指被后面两人架住的春儿说道：“主子，是属下莽撞了！只不过，这丫头方才一直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偷听，属下便直接将人拿下他话音刚落，被点了哑穴的春儿此刻却是拼命摇头，水雾般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南宫奕先是看了一眼彻底呆住的杨瑨瑶，而后淡淡看着地上的春儿，开口道：“解开哑穴，你们先出去。”
想想这几人都是外男，虽事出有因，可就这么闯了进来，他心中还是火大。
等到门再次换上，春儿终于能说话了：“王爷，小姐，奴婢没有偷听，就是准备过进来送东西，听见你们在说话，奴婢正要离去，就被他们抓错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暗卫抓错人了。
南宫奕没说话。
这是瑶瑶的丫鬟，救下瑶瑶的时候，他知晓她和这丫头从小主仆情深，便连着这丫鬟也救了出来。
如今跟在瑶瑶身边，也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他总得看看，瑶瑶的态度。
床上的杨瑨瑶脸色煞白一片，勉强支撑着，问道：“方才不是跟你说了，无事就不要打扰。”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春儿面色一僵，微微垂头，声音要多娇弱就有多娇弱：“回小姐，奴婢，奴婢也是担心小姐的身子。毕竟……今日是除夕，您万不能受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