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许久。
从憎恶口中发出沮丧的吼声。
依然不是人类的语言。
但是，谁都能听出他是在认输。
这不像是被畸形血清扭曲了神志，又在之后被愤怒吞噬干净理智的怪物，能够表达出的意思。
然而奇异的是当叶乐将刀架在憎恶脖子上。
一瞬间，他好像得到了什么存在的帮助，让他恢复理智。
而当他理智恢复，他简短分析一阵，就知道认输是自己此时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认输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虚空中，突兀传来一阵念经声。
憎恶怔了怔。
他不知道这段经文的含义。
只是，在接连经历与浩克、叶乐、叶青的战斗之后，身心俱疲的他能感受到，诵经声中夹杂着一股能让他心境变得安宁的力量。
抬头看去，他看到了漫天佛光——似一轮大日自东方升起，于他灵魂海之中露出，驱散黑暗，绽放佛光万丈。
刹那间，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灵魂海中。
凡目光所视，皆有光芒。
有一阵阵黑雾在他脑海中翻滚。
那是他心中因为注射畸形血清而变得似海无边，侵蚀他灵魂每一个角落的负面情绪。
此时在佛光的照耀下，竟如冰雪消融。
缓缓被融化了。
他那正常且本性并不邪恶的灵魂被佛光笼罩，一点点也变得光明起来。
外部，身躯上存在的创伤，包括爆开的眼睛，同时恢复。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现实世界。
他在外界的庞大躯体突然生涩的，像刚适应新的发声系统一般。
口吐人言。
他在琢磨这句佛经的含义——世间万物众多，万恶又以淫为首。
不要执着于情感上的贪恋，万物终有轮回，今天是你的，明天就是别人的。争来争去，到头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空。
是这个意思吗？
憎恶心中沉思许久。
随即，他强烈地生出一种想要了解佛经，了解佛的冲动。
因为他因佛门力量恢复一点理智之后，他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无非，是因为当初他见识到了浩克所拥有的恐怖力量，又因为浩克一脚将他浑身骨头踢碎，让他嫉妒、怨恨、憎恶。
种种烦恼，其实就是因为他让情感掌控了自己。
而现在，这股名为“佛”的力量——似乎能让自己找回自我。
成为自己的主人。
噗通！
下一秒，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朝前面声音落下的方向跪下了。
浑浊泪水似洪水汹涌，从他眼眶中涌出。
他低下比面盆还大的脑袋，不断往地上磕头，将脑袋下的水泥路面都给砸碎。
“求店长开恩，赐我佛法，让我不再憎恶，懂得为恶害人更害己的至深佛理！”
虔诚又带着浓郁哀求之意的声音响彻夜空。
一声比一声要重。
到最后，憎恶用力将脑袋向地面砸下，随即半个脑袋都迈入混合水泥碎块的泥土之中，再不抬起。
这一刻——他渴望得到救赎。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
突兀。
伴随一个浑厚有力，宛如晨钟暮鼓，可令人幡然醒悟的声音落下，一首佛偈从虚空中传来。
憎恶一怔。
“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风，幻出无根无实性。”
冷不防，又一首佛偈诵出。
憎恶眼中逐渐露出一抹明悟之色。
他明白了两首佛偈的意思。
第一首是说修佛法的方法没有固定标准。
了解【修佛法的好的方法没有固定标准】这一原则也是修佛法的一个法门。
现在，我给你们讲这一原则时，你们仍须记得，对修佛法而言这一原则也不是其好的方法的唯一标准。
浅显一点说，就是佛法并非固定为某一样物体、某一件事情、某一句话、某一种景象。
佛法是没有固定定义与标准的。
第二首是说众生所发起的一切善法，也就是一切美好和解脱的言行；众生所造作的一切恶业，也就是一切罪恶或束缚的言行。
都是幻化而不真实的。
不仅如此，从本质上来观察，众生的身体就好像一堆聚在一起的泡沫，徒有其表。
而众生的心念，就好像拂面而来的阵阵清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也没有实质内容。
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幻化而不真实的。
而且，这些幻化甚至连根源都找不到，它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实在的本性和内涵。
联系上一首佛偈来说，就是叶青在向憎恶讲述一个道理——佛法没有固定定义与标准。
佛也没有真相。
若你认定从善便是修佛，那你便修去。
没有一种标准能够固定住虚无的你，佛在你心中也可以在任何地方，固执地认为只有得到指点才能修佛的话，你不过是从一种偏执走向另一种偏执。
让本来无一物的自身重新坠入苦海之中。
一如之前一样，随波逐流，做出种种并非本意的事情，又因这些事而痛苦，循环往复。
最终，堕入无边地狱，无法自拔。
想着想着。
憎恶眼中的明悟之色变得更加明亮了。
有金黄色的佛光于他身周散发。
“无染无所着，无想无依止。体性不可量，见者威称叹。”
他突然张嘴，无师自通地说出一段佛经。
嗡！
下一秒，他身周的佛光变得无比耀眼，隐约间还浮现出七彩之色，要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圈佛光轮。
只是，一直没能成功。
不过这已经能够证明他踏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大道尽头，在那陡峭的高山之上，摆着一尊佛座。
“佛法不能传你，但是一个脑海中拥有许多佛经的高僧记忆倒是能给你看看，希望你能从浩瀚如海的佛经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佛】。”
叶青又一句话落下。
一个记忆光团同时被他丢向憎恶脑袋。
憎恶不躲不闪，安然看着记忆光团砸落，似雪水渗入土地般没入自己脑海之中。
“觉了一切法，犹如梦幻响。自此之后，我以名为镜，法号【憎恶】。”
憎恶双手合十，目露慈悲之色，诵道——“阿弥陀佛。”
浩大而夹杂慈悲之意的声音传开。
刹那间，哪怕是依然在关注这次新闻直播的纽约市观众也听见了。
心境变得一片安宁。
“憎恶君，不知现在你可愿追随余我？”
浩克在一旁出声。
“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强求不得，强解亦不得。”
憎恶微笑道：“你我纠缠许久，便是因这缘分作祟，是天意让我等同行，所以有何不可呢？”
“店主，我希望给他与我同编号的红桃花色。”
浩克恭敬地冲头顶天空喊道。
一张似实木雕刻，又似金属铸就的卡牌；和一柄没有经过死神灌输入灵魂精髓，还处于初始状态的【浅打】，便从天空上落了下来。
到憎恶手中。
又迅速地都融了进去。
【红桃10】。
临融入憎恶手中之前，浩克与叶乐都清楚看见了，那张浮现憎恶面容的卡牌左上角与右下角，都浮现出这样一个数字与花色。
“困了，你们慢慢玩。”
叶青说话间，有道光柱坠落并将叶乐笼罩。
随即，与叶乐、丽莎一起消失不见。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没人知道。
刚回到便利店，前面还一副淡然模样，语气更是显得超凡脱俗的叶青，这会儿发出了多么荡漾的怪笑声。
啪！
然后，他被丽莎一记【抱枕冲击】打得瞬间闭了嘴。
“今晚你还是在一楼看店，要是敢上楼我就打断你的猩猩腿！”
显然，她还是对叶青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有老婆了这事耿耿于怀。
记仇记到了现在。
这让叶青感觉十分心塞。
为什么要介意我在另一边有老婆？
我都没介意你有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