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们家的门板一直到凌晨十二点才被拍响。
钟声和拍门板的声音同时响起，巧合得让人忍不住脑补一些恐怖的画面。
程清华白天已经将礼门都堵好了，除了泥砖之外，她还抓了阿光当壮丁，两个人挪了衣柜将礼门挡住，只要关了房门，程北大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她将房门锁上，然后又打开奶奶的房门。
昨天晚上，程大义和那两个流氓就是从窗口钻进来的，她料定了程大义不会打头阵，将两个捕鼠夹摆在了窗台上。
她们家地基比路面高，所以窗台也高，那几个人爬上来的时候一定会先伸手上来抓住窗框。
果然，她矮身靠近窗口的时候，正好听到程大亮一声惨烈的哀嚎。
这么一声惨叫惊得村里人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二奶奶家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对着那几人就是一通破口大骂，连带着连程北大也骂了进去。
那两人骂二奶奶多管闲事，手受伤了又不甘心，火气也大得很，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二奶奶很快改变了策略。
“偷东西了，绝种的偷东西了，不知道哪个狗杂种，快点来人……”
附近几家人都有人从家里跑出来，铁锹钉耙各种农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程清华蹲在窗台下恻耳倾听，发现那两人还没走。
“大义哥喝醉了，躺在田埂上死活不肯回家，我们来叫程清华去叫他回来，她不开门。”
剧情翻转，两个流氓竟成了好心人。
“不开门你爬人家窗干嘛？再说了，程大义不回家，清华一个小孩去了有什么用？两个臭流氓，当我老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哼，反正程大义在田埂上，程清华不去，他就不回来，你们哪个那么好心就去把他扛回来吧，我们扛不动。”
于是，又有人冲着窗口喊她。
“我爸那个体重，我就是去了也没用，那个叔伯好心把他扛回来，明天我让他请你们吃饭。”
程清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围着的人当即动了恻隐之心，表示他们一定会把程大义扛回来。
“大义哥喊她呢，喝糊涂了，谁都不认就认她，她不去他不肯回来。”
“狗杂种的，仰着头到处找马尿，喝死算了，别理他。”
二奶奶回去关门。
程清华跑到程大义的房间里拿了一张毯子从窗口递出去。
“给我爸盖一下，让他醒了自己回来吧，半夜了，我不敢出门。”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程大献没话说了，众目睽睽之下拿了毯子就走。
程清华让他们把捕鼠夹还回来，但是那两人故意把东西扔进了池塘里。
这种捕鼠夹的威力很大，手被夹住肯定是皮开肉绽，她不敢下那么狠的手，怕被报复，特意将大部分的铁齿都打卷了，只留下一两个，顶多在手上戳个洞，但被夹住那一瞬间的力道也很强，足够给他个教训了。
希望那两人能记住这一次教训，不要再来挑战她的仁慈程度。
窗外清净了，程清华拿起床脚边的锤子和木板将窗户封了起来。
她人小，力气也不大，敲敲打打了半个小时才将窗口封好。
回房的时候程北大睡得正香，程清华轻手轻脚的躺在床的外侧，很快也睡了过去。
程大义早上回来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直听到她进出的声音才敲门。
“以后你超过八点不回来，就别想我给你开门了。昨天家门口来了好多流氓，她们都想欺负程北大。”门外的程大义抱着毯子，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污，头发也乱成了鸡窝，看起来特别的狼狈。
听到她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
“程北大才十二啊。”
“十二又怎么样，那些人欺负我们没妈，爸爸又是个混蛋，他们才不管你几岁。”
“谁说你们没妈，没妈谁生的你们两个？别胡说八道，那些人就是看程北大是个傻子，想逗弄她，但是不会过分的。”
村里那些混混他见得多了，就是想占点口头上的便宜，他就不信了，那些人敢惹到他头上来。
程清华有点诧异，他竟然没第一时间辩驳自己不是混蛋，但这阻止不了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你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如果程北大真出了事儿，我会恨死你。”说完她死死的盯着他，努力让他读懂自己眼中的怨恨。
程大义冷哼一声：“恨我？白眼儿狼，谁供你吃喝谁供你读书？自以为学习好就很嚣张是不是？还恨我，知道恨是什么意思吗？”
说完在她头顶揉了几下，越过她进了家门。
这次他没在天井里洗澡，而是打了一桶水回自己房间去了。
程清华捏了捏拳头，来到他房门口。
“程大亮和程大献不知道对人胡说了什么，很多人都说要给程北大当老公，说了很难听的话，被二奶奶骂走了。”
“难听就难听，又不是说你，程北大也听不懂，你就当没听见，操什么心？”
她知道程北大在程大义心里没什么分量，程北大不会干活，学习不好，还吃得多，又不会说好听的话，这种人在农村只有一个后果，家里管口饭吃不至于让她饿死，其他方面就任凭她自生自灭了。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指责程大义，不仅仅是他，全村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那些流氓胆子才会那么大。
一个傻子而已，你就算对她做了什么，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程北大起床了，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拉着她往厨房走去。
饿了。
程清华没再说什么，给程北大挤了牙膏让她去刷牙，程大义出来的时候又问他要了五十块钱。
“你一个小孩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想挣点钱，让程北大和我一起去读书。”她不会把程北大丢在家里的。
“读书？让程北大去读书？程清华，我怎么发现你这几天脑子有问题啊，病得不清啊是不是？”
“我没病，我带着她去上学，你不用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