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义是半夜被冻醒的。
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露重，更何况他还睡在池塘边。
打个酒嗝发现自己就贴着水边睡，程大义的酒立刻就醒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往家去。
第二天，程大义去找程大献，问他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家里去，丢在池塘边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淹死。
程大献被程北大踹了，又被程清华举着剪刀说要把他废掉，对他们一家子早就怀恨在心。
原本还想忍气吞声先把程北大骗到手再说，得知骗不回来，他一句话都不想跟程大义说。
在程大义质问他的时候，他忍无可忍一拳打了过去。
“程北大踢了我一脚，程清华又扎了我一刀，妈的我让你把程北大赔给我，你不赔，还有脸来跟我说说笑笑？”
程大义被打懵了。
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啊，他做人一向不爱计较，正因为他这个性格，所以跟村里人都处得很好。
自己不爱计较，那别人跟他应该也不太计较才行啊，不然不就成了占他便宜了吗？
给程大献家挖沼气盖厕所，十天他才收了三天的工钱，剩下的天数完全就是好心帮忙。
程北大是踢了他不假，但也是因为他意图不轨在先啊。
“呵，没有程北大那个傻子，谁愿意跟你称兄道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程大义没想到程大献会这么说，跟他细数了一下自己帮他们家做过的事情，很多时候自家明明都有活，但是有人叫他帮忙，他都会放下自家的活去帮他们。
自认为对朋友已经够好了，程大献竟然说只是因为程北大，所以跟他称兄道弟？
“你问问村里的男人，哪个不是盯着程北大的？没有程北大，你看谁愿意跟你说话？”
“这跟程北大有什么关系？”程大义一脸的莫名其妙。
程大献笑了笑，抽了一根烟来点上：“不想上称北大的人会理你吗？整天就知道去别人家吃饭喝酒占便宜，你当人家的酒肉都是免费的？”
程大义彻底懵逼了。
是，他不愁肉吃，不愁酒喝。平时闻见谁家有肉香，他就钻进去，总能喝酒吃肉。
可是，这不是因为，他跟村里人处得好吗？
不是因为他经常帮他们干活，所以他们给他面子吗？
他承认，有时候确实是他好酒，闻着味儿就兀自进去了，但人家也没赶他啊。
又不是一直蹭吃蹭喝，他也经常请他们吃喝啊。
去小溪里抓了几条小鱼他还找人来一起喝酒呢。
有来有往啊。
可是，程大献今天告诉他，那些人之所以请他喝酒吃肉，都是因为看上了程北大？
程北大才十二岁啊，还是个傻子。
程大义不信，两人打作一团。
程大献原本不是他对手，但是他喊了程大亮做帮手，二打一，他打不过，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程大亮，难道你也是因为看上了程北大，才经常请我喝酒吃肉的？”
程大亮倒没像程大献一样翻脸，笑嘻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不然咧，你老婆那么漂亮，村里多少男人嫉妒啊，不能像你一样上你老婆，上你女儿也挺好啊。”
听着半开玩笑的话，却成功激起了程大义的所有怒火。
程大亮，他竟然还打过阿凤的主意？
之前他们说的话，他其实都能忍，唯独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两姐妹的妈，是他的逆鳞，平时他都只在喝醉了才会想起，念叨几句，轻易不敢想她。
没想到，这帮人竟然用这么龌龊的想法去玷污她。
三人又打成一团。
当然，实际情况是程大义又被打了一顿，不过那两人身上的伤也不少。
幸好三人都没动刀子，不然大概要开膛破肚才罢休。
那两人揍累了，丢下程大义自己走了。
程大义顶着猪头脸回家，正好碰上二奶奶从地里回来，又指桑骂槐一番。
以往，程大义都不放在心上，今天却听得格外刺耳，心中苍凉。
这不是二奶奶一个人的想法，怕是整个村子里，都是看不上他的吧。
二奶奶好歹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其他人呢？
请他喝酒吃饭的时候，背后不知道怎么嘲笑辱骂他呢。
程大义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凤啊……”
程清华有些意外会这么快又见到程大义。
更没想到程大义会有这样的打算。
“你也要留在镇上？”程清华老大不乐意。
真是笑话，她好不容易带着程北大出来，怎么可能还愿意让程大义黏上来？
不可能。
她不会养他的。
“家里的田怎么办？地怎么办？不要了？”
距离和程大献他们闹翻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脸上的伤已经看不出痕迹。
“田已经种下去了，我偶尔回去打理一下就行。”他只做了一亩田，六分地的花生，剩下的田地都分给几家人去做了，到时候给他一些稻谷做补偿就行。
程清华直觉程大义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怎么不同，她又说不清楚。
“你在这里开店，没有个大人坐镇怎么行，程北大又是那样，有人来找麻烦，你应付得了吗？”
“你上学之后，这些东西谁来卖？找人来卖，贪污了怎么办？”
除了做饼之外，她现在又多了一项生意，就是卖串串。
这两样东西在镇上都还没见过，主打学生客户群。
有牛杂串和鸭杂串，牛杂串用大料干辣椒在大汤锅里炖，荤的五毛一串，素的五毛两串，经过的学生几乎人手一串，生意特别好。
鸭杂串是仿照精武鸭脖做的，味道也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时下学生的零花钱有限，大部分人都是吃个一串过瘾，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子，所幸串串都是她自己弄的，成本低，倒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我们一家人一去努力，活出个人样来，我不想再让人看不起了。”
之前的话，程清华都没听进去，倒是这最后一句让她有些诧异。
这不像是程大义会说的话。
“你也知道村里人都看不起你？”不会吧，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悟性的？
程大义自嘲一笑，没回答，又说道：“你要护着程北大，我答应了，你们两个小女孩自己在这里真的不行。你喜欢做吃的，我还有个好东西给你。”
说完从他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折了好几层的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