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大对于别人的情绪很迟钝，但是如果这样的情绪变得很多，而且充满了恶意，那她轻易就能感知到。
班级里本来就有很多排挤两人的人，如今这事儿一闹出来，那嘲笑的目光近乎实质一般落在程北大身上，从办公室回来之后她就没再抬起过头。
班主任把程清华叫出去，程北大却死死的拽着她的手，好像座位以外都是洪水猛兽一样，怎么都不放她离开。
这两节课是语文课，完全属于班主任的时间，她在教室门外拧眉看了两人一会儿，脸上写满了不耐。
“老师，我姐不肯出去，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班主任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看着两人。
“老师找你谈话，还得看你姐愿不愿意？”
程清华蹙眉，实在闹不明白这老师怎么想的。
自己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想班里能有？这班主任倒是跟别人不同，竟然要将她往外推？
“老师也知道我姐情况特殊。”
班主任脸上的表情越发讽刺了。
“是啊，程北大情况特殊，还知道早恋呢，不会写字就画画是吧？别人写情书，你姐是画情画，真了不起。”
被点到名字，又知道对方对自己心怀恶意，程北大抓程清华的手更紧了，浑身甚至开始打颤。
程清华现在不想跟她吵，只轻声安抚程北大，想让她平静下来，但是施美珍还喋喋不休。
“既然你们不怕丢人，让我在这里说，那我就说吧。程北大也是个早熟的，脑子不好学习费劲儿，想男人不费劲儿是吧？我们班是重点班，进来的学生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破例让程北大进来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她不好好学习，竟然还搞早恋，一搞就搞得人尽皆知。”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自己学习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了？学校就能无止境的给你开后门？你当学校是你们家开的吗？一个重点班就六十个名额，程北大一个作业没交过的人就占了一个。你知道我班上一个名额有多重要吗？大家都想考重点，都想进我班来，你们进来了，不端正态度，整天给我搞事儿。要我说，实在不想学，脑子也不好就把她送回家去，别在这里霸占别人的资源害人。”
施美珍的话让大家深以为然。
程清华的心思都在程北大身上，但还是分神听对方说什么，听到对方过分的话，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枉为人师，误人子弟，还是转班吧。
但是阿光不同。
“老师，道歉。”
阿光突然出声让大家都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他一直保持沉默的。
“你说什么？”施美珍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该为怎么刚才的话道歉。”阿光放下手上的笔抬头看她。
“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班是重点班，不是那些差生班，脑子不正常的人还想进重点班霸占位置，这不是害人吗？”
“老师，你口中说的脑子不正常的人是谁？”
程清华转头奇异的看了阿光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我们班还有第二个脑子不好的人吗？柏悦光，你自己进了重点班心里也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然你为什么要进重点班呢是吧？”
阿光摇了摇头：“重点班不是我要进的，学校这样安排，我就坐在了这里，老师用重点班三个字来给学生好坏太武断了。一件事情，有人能做好，自然也有人做不好，学习也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学习不好不代表别的事情做不好，同样的。学习好，不一定代表他方方面面都好。不管对谁，老师都应该一视同仁，而不是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分出个好坏来。”
程清华伸手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学习好不好，除了本身努力之外，和老师的教授方式也有很大关系。”
“你是说我的方式不对吗？”施美珍气急了，双手叉腰看着阿光，看起来随时都要扑上去给人一顿胖揍。
“先不说老师您的方式对不对，但是您至少要给我们应有的尊重，而是开口闭口就是脑子不好脑子不正常。”
“我说她脑子不正常说错了吗？还有，你现在能在这里跟我说话，是因为你是重点班的学生。如果你只是普通版那些废物，你以为你有机会跟我说话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锋，看似争吵，但是阿光的语调却一直保持在一个不急不缓的频率上，听起来心平气和，实则不住给对方挖坑。但是施美珍不出所料的语调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激动，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老师，我的初衷是想让您给程北大道歉，没想到您不仅不道歉，还说了这么多侮辱性的词，您真是让我失望。如果接下来的一年要跟您学习的话，我宁愿转班。”
随着阿光这一句话落，施美珍终于彻底爆发了，指着门外让阿光滚出去，末了还加一句：“有本事你直接转校，别转班。”
班主任表示我不接受威胁。
阿光麻利儿的收拾了东西离开教室。
程清华紧跟着带着程北大离开了教室。
两人离开之后，教室里的氛围都有些沉闷，大家都纷纷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生怕施美珍迁怒自己。
这个班里很多人都是从初一就是施美珍带的，大家都清楚她有多严厉，对待差生和退步的人从来没有好脸色，不是奚落就是咒骂，大家都习惯了。
阿光今天的一番话，让众人觉得委屈。
严厉的老师固然是好的，但是如果只注重成绩而毫无人情可言的话，那也太令人心寒了一些。
你成绩好的时候你就是人，一旦你退步了，或者比不上别人了，那你就猪狗不如。
全班上下大概没有人没让施美珍骂过吧，就连施媛媛都不例外。
“我希望在座的所有同学都能跟我直到毕业，因为你们一旦被分出去，除了证明你的无能之外，还证明我的失败。但是我失败吗？同样的题目，为什么别人能解出来你不能？凡事多找找自己的原因，不要让我为你们的无能和失败买单。或者，你们想像那些差生班的学生一样，出了社会之后一无是处，只能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我也没办法。”
三人离开后，施美珍冷酷无情的话重重的敲在所有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