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把窗开点儿吧师傅，挺焖的。”
车里没有空调，车窗又一直关着，程清华逐渐感觉憋闷。
“开窗你们不怕啊？外面很黑咧。”
司机说到。
这应该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程清华却感觉不到一丝笑意，反倒觉得有瘆人。
她下意识把手搭在阿光腿上，阿光把车窗摇下来，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爽过那么一下之后就觉得吹得脸疼。
程清华让他摇上去一点儿，就留一条缝透气，车速逐渐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止，程清华坐直了身子。
“小姑娘，是这样，我们这个开夜车的啊，都是先收车费，刚才我忘记了，现在你们能不能先把车费给我，不然我不好走啊。”
对方说话的同时也开了灯，转过头来看着两人。
程清华犹豫了一下道：“师傅，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是去那边找我爸妈的，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就四百。这四百先给您，到了地方我爸妈再把剩余的前给结了，顺便请您吃顿饭休息一下，天亮了您再动身回来，行吗？”
司机不满了：“哎呀，你上车你不带好钱怎么行，我们开夜车最怕的就是收不到钱，我怎么知道你们下车之后跑去哪里……你这样我不好开啊。”
程清华也知道开夜车不安全，不给车费倒还不算最严重的，有些人是坐了车不给车费，还反过来把司机身上的钱给抢了，遇到反抗还有可能杀人。
这种事儿，她上一世在镇上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几起。
在乡镇公路上，晚上一般没什么人，最容易发生这种恶意事间。
程清华让对方放心：“我们就两个小孩儿，您就放心吧。到了地方您先收了前再让我们下车，行吗？”
她也是上了车之后才多了一个心眼儿。
正如司机所担心的一样，她同样担心对方拿了钱却不把他们送到目的地，直接在半路把他们赶下车，她上哪儿说理去。
这还是轻的。
要是对方知道她身上带了这么多现金，起了歹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通讯又不发达，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谁说得准呢。
程清华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自然不能承认两个小孩儿身上有足够的车费。
一千二百块钱，不是很多，但对于一些人来说，为了这点钱什么都能做。
害人之心不能有，但是防人之心绝对不能少。
“哎，你们早说没钱啊，没钱我就不走这一趟了，这都出来这么远了你才说你没钱，你没钱我搭你干嘛？你在车站坐车，你也得先买了票人家才让你上车是不是，这道理都不懂？”
司机显得很生气，干脆把车子熄了火，不走了。
程清华没想到会这样，怯怯的望着四周，好言好语劝说。
“真的，到了地方一定会给您钱的，再说，这四百块钱也不会让您吃亏不是，更何况我们又没骗您，您可以放心开。我保证，您没拿到钱之前，我们绝对不下车。”
司机不为所动，掏出一支烟来抽，面色晦暗不明。
“我们这行业不好做，每天提心吊胆的，虽然收的钱比别人多，但也同样承担风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道儿，车和人都没了。”司机说到。
程清华点了点头：“我们清楚，所以您开价一千二，我们也没还价是不是。这一点您放心，我们两个小孩儿不能把您怎么样。”
双方都彼此防范着，这事情就不好继续下去了。
司机的防心重，程清华也理解，要不是为了钱，谁会拿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
一颗心开始动摇。
“不行，这一趟我不走了，我拉你们回去，你们给我八十块钱，然后你们再找别的司机，看别人愿不愿意走吧。”
司机说完就发动车子要倒车。
这都出来一个小时了，回去又一个小时，程清华哪里能容他这么做，当即一脸为难的转头看阿光。
“哥哥，你身上还有没有钱了？”
阿光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百块钱。
“师傅，六百行吗，六百您走一趟真的不亏了，您挣的不就是我们的着急走的钱嘛。做个假设，就算我们到了地方跑了，您这一趟也赚了是不是？”
“开回去，您就收个八十，这一晚上也不一定能接到活了，何必呢。”
司机叹了一口气，伸过手来把钱接了。
“哎，你们两个也是，怎么大晚上出门呢，两个小孩儿，多危险啊。”
车子重新上路，司机收了钱，心情好了不少，开始关心起两人的情况来。
“哎，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个是来高荣读书的，爸妈爷爷奶奶都在家里。之前我爸妈给我们打电话，说我爷爷快不行了，想临死前见我们一面，我们这不就赶回去了吗？”
程清华说起故事来也是不计成本。
反正她爷爷奶奶早就死了，估计这会儿多投胎重新做人了，说说应该没事儿吧。
“那也不安全啊，这大半夜的，不安全。”司机不赞同的语气摇了摇头。
程清华附和：“幸好遇到您好心，不然我们还不一定能回去，真是谢谢师傅了。”
“没事儿，这种事情你们不早说，刚才早说了，我就是不收钱也送你们去啊。”
程清华心说您也没问啊。
两人又聊了几句，程清华逐渐表现出精力不足的样子，司机大叔很有眼力见儿的让她抓紧休息。
“如果真的走了，你们还得守灵呢，赶紧的，趁着这时睡一会儿。”
程清华依言和阿光靠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而是时刻关注周围动静。
雨开始下了，雨水从开着的窗缝了飘进来，程清华推了推阿光，让他把窗关上。
有点冷，她连忙又和阿光挤在一起。
“下雨了啊……”
司机说了一句。
程清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抱着自己那个包当被子。
当时太匆忙，她只顾着装几件衣服做掩饰，完全没料到这些衣服会真的用得上，现在真是后悔没装两件外套。
“下雨好啊。”司机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