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反应？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林雪当时完全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生了我的，她也是无辜的，孙伯伯很心疼。”程清华知道这话对程大义来说是一种打击，但是她也没想过隐瞒。
孙志强和林雪的感情确实很好，就算知道了那些事儿，孙志强只是更心疼她而已。
这是事实。
程大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就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程清华也没说话，静静的等着他回过神。
“那，她是什么意思？想认你？”好久之后，程大义才问。
程清华嗯了一声：“她说不奢望我能喊她妈妈，但希望我能跟外公外婆来往。”
林雪是独生女，照理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大多都会让女儿嫁过去之后生个孩子跟他们姓，或者招个上门女婿。
但是偏偏林雪却不生小孩儿，这让两个老人如何是好。
当初林雪嫁给孙志强，两家也已经商量好了，生两个孩子，一个姓林，结果中途出了以外，孙志强去了王子璐，还生了双胞胎女儿，林雪嫁给孙志强之后，就说要尽心照顾两个孩子，不当后妈。
如此一来，当初商量好的事儿，就没影儿了。
林雪也不顾众人劝说，死活就是不生，专心带着孙玉茹和孙玉潇，当真是把两人当亲生孩子养的。
程清华对于这件事始终不置一词，林雪对她和程北大是愧疚也好，是狠心也罢，对她来说，都过去了。
她说过了，大家都安于现状是最好的，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但是林雪给她出了一个难题，这个难题，连程大义都解不了。
程大义的意思，就是看她自己怎么想，认不认林家人，他都随她去。
他一开始的意思，是想让程清华知道，她在首都其实也不是孤苦无依，如果真的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找上林雪，对方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然而当他得知林雪有意认回程清华之后，那种想法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他们这边主动找上门，可以说是给林雪添堵，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让林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今换成林雪主动，程大义却又不是那么乐意了。
总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有些无能，因为程清华无所依靠，所以在林雪这个抛夫弃女的人稍微表达一点善意的时候，他们只能无可奈何的倚靠上去。
这就有点让人讨厌了。
程清华知道他的意思，只说现在很好，他们一家三口挺好的，并不想改变什么。
程大义有些激动，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你以前经常问你妈在哪里，我还以为……”
程清华没再解释，又问程大义又没有再婚的打算。
毕竟，林雪那边，肯定是没希望了。
程大义呐呐的看着她，再一次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没，没有，高荣的女人都看不起我们农村的……”程大义说这个的时候觉得有些难堪。
“没必要一定要娶城里的，找个懂得关心人照顾人的，老了相互依靠才是最重要的。”
程大义忙不迭的应了，只说会留意。
“大明叔呢，没给你介绍？”程大明一直热衷于给程大义介绍富婆，这么多年了，难道都没成功过？
“他介绍的女人能要？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什么时候被榨干了都不知道。”程大义哼笑。
程清华耸了耸肩，心道你清楚这一点就行。
父女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程大义问了一些关于在M国时候的事儿，程清华一一回答了。
“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得很大，我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你从小就懂事儿，什么事情都自己有主意，我也管不了你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别年纪轻轻就累坏了。”临走的时候，程大义如此说道。
程清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至今为止，除了开餐馆以及摆地摊卖衣服的时候，她辛苦了一些之外，一直都是奴役别人，自己是真没怎么累了。
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好。
第二天，几个小孩儿又去蔡奶奶那边吃了一顿饭，程清华得知，自己不在国内的这两年，程北大竟然已经开了几次画展了，而且反响都不错。
如今，在国画界，程北大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看世飞和你姐感情不错，应该是能长久的，我也老了，最近感觉身上有些重，人也没以前精神了，你姐在我这里学的也差不多了，我没什么再教她的，再过段时间就让她搬出去吧。”
程清华一时愣住了，看着蔡奶奶，突然意识到，蔡奶奶是真的老了。
花白的头发，脸上是深深的皱纹，眼睛似乎也透着浑浊，精气神一样没有。
蔡奶奶的年纪和柏老爷子张老爷子差不多的，前几年看她还很精神，不知不觉间，变化竟然这么大？
饭后，张婶在厨房里收拾，程清华进去，问了蔡奶奶的身体状况。
“不太好，她不想让你们担心，不让我说，但是真的不太好……”张婶言语哽咽，擦着料理台的手泛着青筋，程清华有了不好的猜测。
“是……怎么回事儿。”
“老毛病了，以前还好，按时吃药就能控制住。但是，自从首长去世之后，蔡教授就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哎……”
“医生怎么说？”
“能怎么说，无话可说了。再过几天就让北大搬走吧，蔡教授也要回李家大宅去了，那些小辈总要尽些孝道的。”
程清华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要多想，老首长去了之后，蔡教授就一直不太开心，当初听她说要收徒的时候，我都高兴坏了。我还以为，有了徒弟，她能开心一点，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谁知道……”
谁知道，蔡奶奶只是想把自己一身本事传给程北大，好走得无憾一点而已。
“就是不知道北大受不受得了。”张婶越说越难过，一张脸上都是泪，擦了又有，有了又擦，怎么都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