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华就好像灵异小说里惨死的女鬼一样，不断的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只不过，重复的不是她自己的死亡过程，而是程北大的。
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回到高三那一年。
在得知自己上高中的学费是程大义卖了程北大换来的之后，她彻底崩溃了。
那个傻子，她从小带在身边，为她忍受别人非议嘲笑的傻子，她从小看不起的傻子，程大义竟然把她卖了换学费。
不，这怎么可能呢。
她疯了一样从家里跑出去，跌跌撞撞的在黑夜里跑了很久，终于跑到了程北大嫁过去的那个村子。
村头的狗叫得欢实，她好像天生就知道那个瘸腿老男人家在哪里，直接找了过去。
站在门口，她就已经听到了程北大的哭喊声，声嘶力竭，透着绝望与恐惧。
“哭什么，给我老实点。”
一眨眼，她已经到了房门外，就看到那个瘸腿老男人趴在程北大身上，那一身嫩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特别显眼。
上面有很多伤痕，有棍子抽出来的，有老男人掐出来的，还有磕在床架上的。
程清华气红了眼，从门后找了一把铁锹，照着男人的脑袋用尽了全力砸下去，男人糊了一脸的血，无力的躺倒在地上。程清华连忙过去给程北大把衣服穿上，拉着她跑了。
“妹妹，妹妹。”
程北大很开心，就好像她们经常在田埂上打闹的时候一样，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在她心上留下阴霾。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还来得及，只要她们继续往前跑，离开这里，程北大就安全了。
程清华心里庆幸，然而下一刻，路上突然响起了骑车的喇叭声，接着就是一道强光打在脸上，她不适应伸手挡住光。
手举起来的时候，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她匆忙将手放下来，拉着程北大躲开，然而那辆车已经呼啸而过，她的手上空空如也。
男人骂骂咧咧的从车上下来，程清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路上空无一人，程清华知道自己找到了瘸腿老男人的村子，她还知道瘸腿老男人家在哪里。
村头的狗汪汪乱叫，她熟门熟路的来到瘸腿老男人家，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
她冷静的推开门，从门后拿了一把铁锹，照着男人的后脑勺就敲了下去。
她拉着程北大跑，程北大很开心，好像她们平时在田埂上打闹一样。
汽车的喇叭声响起，程清华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强光。
汽车呼啸而过，她的手心空了。
不，刚才她明明牵着程北大的。
程北大呢。
程清华着急的左右寻找，就是没有程北大的踪影。
路上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村头的狗叫声，程清华看着这似曾相似的一幕，有点茫然。
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哪里？
她拼命回想，拼命回想。
是了，程北大被程大义卖给了一个瘸腿老男人，她要带她回家。
大学不上了，她会出去打工，把钱还回去。
一定要把程北大带走。
不对，不对，她明明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餐馆，收入不菲，并不缺学费。
是了，她和阿光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市一中，根本不用交学费。
阿光，阿光……阿光是谁呢。
程清华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终于想起阿光是谁。
画面一转，时间又过去好几年，他们一起去了首都上大学，一起交换出国，一起留学，回国。
阿光跟她告白了，她一直没答应，但和阿光在一起的时光很开心，两个人和情侣无异。
“第一次梦遗对象是你，第一次自慰想的是你……我愿意用一生守护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愿意啊，我愿意。
程北大在心里回答，可是阿光听不到，一直不断的问她，你愿意吗，你愿意吗，不断的问。
愿意啊，我愿意。
程清华想大声回答，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很着急，阿光还在问，她想回答他，却总是发不出声音。
她想离开，但是这条路很长，她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尽头。
你愿意吗，愿意吗？
阿光越问越急，程清华也跟着着急起来。
她愿意啊，她愿意。
可是为什么，阿光听不见。
程清华跑起来，越跑越急，越跑越累，直到两条腿都跑不动了，还在跑。
因为阿光一直在问她，一直在等她回答，她必须回去。
一定要回去。
她努力的往前跑，从天黑跑到天亮，但是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丝毫改变。
我愿意啊。
她无声的呐喊。
可是没人听见。
“妹妹。”
正绝望的时候，程北大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程清华抬起头，就见程清华笑语嫣然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北大。”程清华很激动，她知道程北大一定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回家。”程北大又说道。
程清华内心激动的点头，眼泪模糊了双眼，她信赖的把自己的手交道程北大手上，只依稀感觉到身旁的景物不断变换，当眼里的泪水滑落的时候，面前终于豁然开朗。
这里是深圳。
她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北大。”程清华着急的看向旁边，就见到程北大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站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一脸担忧。
“妹妹。”程北大开心的笑了起来，还拍了拍手。
她刚才叫了妹妹好几声，妹妹都没反应，有点伤心了，如今程清华终于转头看她，不知道她多得意。
程清华看了看周围，再把程北大上下看了一遍，发现她除了额头上有点擦伤之外并无大碍，总算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北大。还有，谢谢你。”程清华抱着程北大的腰，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程北大还没被人这样抱过，但是她经常这样抱着飞哥，她知道程清华在跟自己撒娇，于是略微新奇的伸手，学飞哥安慰她的时候那样，在程清华后背上拍了拍，觉得自己真是无比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