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锋看了冯海远几秒，“冯总，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什么事没有明说？”
冯海远沉默片刻，“上次海远整体装修出现了问题，是市警局的张局帮海远把问题解决。
事后我很感谢张局，也很信任他，为避免海远这次装修再遇到同样的问题，我多次请张局为我推荐一家信得过的本地装修公司。
张局一直没有表态，你刚才走后，我和张局通话，张局提到了你。
我才知道你是张局的朋友。
其实刚才咱俩见面时，你若告诉我实情，凭我对张局的信任，我会考虑把海远装修业务交给日升。
可你当时没说，结果就造成了误会。
当然这也有我的原因，就像你说的，我看人不准。
现在说清楚了，误会消除了，装修的事我可以重新考虑，以后再有什么事，就不要劳烦张局了，我们直接谈。”
说完，冯海远把文件袋放到肖锋面前，“这是装修合同，你看看就可以签字。
肖锋拿起文件袋，取出合同，看眼，“冯总，这是格式合同，内容修改不了。”
冯海远笑应声对，“肖总，你不要误会，因为上次装修出了问题，为避免类似的问题再发生，事后海远就定了一条规章，以后外招装修公司，必须用海远拟定的格式合同与对方签约。
这不是针对肖总，是海远与每家装修公司签约都会如此。
即使如此，各装修公司对海远的业务也是趋之若鹜，毕竟是与海远合作，虽然是格式合同，装修公司也能获利。
若不是肖总给张局打了电话，肖总恐怕也没机会看到这份合同。
所以肖总就不要纠结修改的事了，签字即可。”
冯海远的口气和格式合同一样表面平和，内透强势。
肖锋把合同放下，“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刚才离开办公室后，给张局打了电话。”
张局才在你俩的通话中提到了我，你迫于张局的压力让我回来，这份合同也完全是冲着张局的面子给我的。
我应该知足了，合同是不是格式，就不用在意。”
冯海远顿顿，“不是迫于张局的压力，张局没给我压力，我是完全冲着对张局的信任才决定请你回来。
尽管我对日升现在还不是完全了解，但我相信张局和我父亲都看好的人应该不会错。”
肖锋一笑，“万一他们都看走眼呢？”
“这？”冯海远一时语塞。
肖锋道，“冯总，我和张局是朋友，海远公司装修的事，他也问过我，我当时心里有些没底，怕活儿干不好让张局的好意变成为难，所以我让张局给我几天时间想想。
刚才离开你办公室时，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我没给张局打电话。
我也相信张局绝不会强人所难，让你选择日升公司。
他顶多是向你推荐了我，用不用日升的选择权完全在你手里，不用日升，张局也肯定不会因此为难你和海远。
市局和海远的关系还会一如既往。
所以冯总，你完全是多虑了。”
肖锋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冯海远也完全听在心里。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冯海远道，“肖总，听完你这番话，看来我确实是多虑了，也让我相信，我以前对肖总的看法有误。
我选择肖总签署合同是正确的。”
肖锋打断他的话，“冯总，你现在不用下决定。”
冯海远一愣，“为什么，你今天不就是为这笔业务而来吗？刚才你还很自信海城只有日升能把这个活儿干好，这么快就忘了？”
肖锋笑应，“没忘，但我不想仅靠张局的面子接这个活儿。另外我也不想签一份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合同。
冯总，你还是先按照你的原定计划选择装修公司吧，如果最后实在别无选择，我们再谈。”
冯海远皱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肖锋道，“刚才我提醒过你，你认为我是在威胁你。”
冯海远想想，“孙涛？”
肖锋应声是。
冯海远轻笑声，“通过这段时间了解，我知道孙涛不是什么善类，为了得到海远的业务，他没少费心思，最后没得到海远业务，他会不痛快。
可充其量他只是装修公司的一个老板，海城又不是法外之地，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肖锋，你和孙涛也打过交道，张局又是你的朋友，你还顾虑他。”
冯海远言语中不经意流露出些轻视。
肖锋平静道，“冯总，我不是顾虑，还是那句话法不是铜墙铁壁，生意场其实也是个江湖，江湖事有时要江湖了。
谢谢你的好意，你还是先选择别的装修公司吧，我告辞了。
张局如果再给你打电话，你可以直言告诉他，是我自己还没考虑好，把你的好意谢绝了。
我也会向张局这样解释。
我保证张局绝不会因此责难你和海远。”
说完，肖锋站起身。
冯海远也立刻起身，“肖总，你真的就这样放弃？”
肖锋毫不迟疑点点头，向冯海远伸出手，“再见。”
冯海远握住肖锋的手，“我让陈浩派车送你。”
“翔叔的人情已经还我，这次就不劳烦派车了。”肖锋松开冯海远的手，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到了门前又停下，回身看向冯海远。
冯海远笑问，“肖总，你改变决定了？”
肖锋道，“没有，冯总，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张局的行业有禁忌，所以。”
冯海远立刻道，“我明白，装修的事一直是我亲自和张局沟通，公司没人知道，你和张局的关系，我也没向任何人提及。”
两人都笑笑。
肖锋出了门。
冯海远坐下，敲敲额头，肖锋今天的表现太让自己意外了。
先是没想到肖锋居然是张局的朋友。
随后更没想到，自己已经把装修合同放到了肖锋面前，肖锋都没有收。
到嘴的肉他居然不吃，还挑三拣四。
冯海远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阳光照在椅子上，光影中肖锋仿佛依旧坐在他对面，他却看不清肖锋的真容。
心里只有一句话，下面会发生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冯海远再次拨通张亮电话，他必须给张亮一个回复。
把肖锋的话重复完，冯海远心中还有些忐忑，张亮却笑道，“刚才肖锋给我打电话了，和你的解释一样，做生意就和找对象一样，我这中间人只是介绍你们谈谈，谈成了好，谈不成也没关系。
强扭的瓜不甜。
我对装修行业也不懂，你自己再找一家合心意的公司，这事我就不管了，我还是做好我的老本行，为你们正常经营保驾护航。”
张亮爽朗的笑声让冯海远心中忐忑顿消。
挂掉电话，冯海远再看向对面椅子，光影中的肖锋面容瞬间清晰很多。
看来肖锋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他没有利用与张亮的关系为难自己。
自己父亲对肖锋的评价是对的，这人不是混混，可交。
冯海远笑笑。
此刻，肖锋正在回日升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