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用书上的话叫忘年交
“有这样的事？”
鬼王达听得入神，间或点头或挠手肘处的角质，一秒转换七八个表情，好似他不是在听一件好朋友去了边兜的事情，而是在片场试戏。
风叔被他这么一弄，刚开始还望着他说话，到后面，索性盯着鬼王达方向的某个点。
幼稚园教过，说话不看着人，表示不尊重他。
风叔敢用他身上所有的符打赌，他觉得没有看不上鬼王达的意思，实在是这夸张痴线的表演吓到他了。
看不懂，但深受震撼。
“对，大军他们不知去了边兜，只留下一张符，以及明朝公公的信息。”
风叔一说完，即刻收回眼，微微低头，闭上眼睛，缓一会，他算是明白了当一个人盯着奇怪的东西看，身体会受不了。
“鬼王达，有咩想法？”
周小星感觉肚子吃得七八分饱，放下筷子，阿莲见状，即刻送上一杯热水，听到前者的感谢，微笑低头，随后吃起饭来。
只是收到周小星的一句多谢，阿莲觉得嘴里的饭都香了不少，明明是同一碗饭。
糟糕，心脏又不安分了。
“小星，你又知我有想法？”
跳动的眉毛，无规律动来动去的眼球，嘴角上拉，右手拇指食指不停摩擦，鬼王达如此明显的姿态，没话说，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个鬼王达是假的。
听到这两人话里有话，风叔睁开眼的瞬间，发觉桌底下有异常，伸手一摸，抓了把空气。
肯定有事，既然不放在明面上说，那是照顾阿莲的感受，如此，风叔就当看不到。
不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消息！
“嘿嘿”两声，鬼王达悄悄把一大沓钱放入怀里，用手指数了两遍，如果他没有数错，大概应该可能七八成有五万。
五万，值得他走一趟了。
不过，风叔不是话还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环球精英中心的事可以搞定。
“上面的特异功能团的团长严真，二十年前同我有过一面之缘，相信我走一趟，明朝公公的事可以知道得七七八八。”
鬼王达这是谦虚了，严真曾经对他说过，只要可以让他研究他的残腿，他咩事都会应承，违法犯罪，杀人放火的事除外。
他都傻的，鬼王达得到了这个保证，边兜会让堂堂的一团之长做些这样低级的事，要做，也是改变人生轨迹或者见证历史的大事。
就比如周小星的这件事，不，大军他们凭空消失的事。
“严真，这名字好似听过，二十年前，特异功能刚刚出现，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听说他在香江看了一场擂台赛就走了。”
风叔陷入了回忆，那时候，他刚刚从警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同马sir到差馆报道时经过商店，看到报纸最不起眼的地方有过这个报道。
“对，就是那一次，严真认识了我。”
“就见了一面，二十年后，你就可以让他帮手？”
风叔一脸不信，他们那阵对朋友看得很重，一句话，一辈子。但是，现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大家除了同家人同事待的时间最长以外，没有时间交朋友，更别说维系老朋友关系了。
90年代的香江，主打一个快！
“呃......”
“风叔，你听他的花名，鬼王达就知，他骗人，不是，唬人，不是，识人的手段有一套。”
鬼王达鼻子动了一下，这话听着不错，就是感觉不顺耳。
“风叔，不识我吹，特异功能我是没有，茅山法术我现在学年纪过了，不过，论到骗人，啊呸，唬人，啊呸，识朋友，我还是很有心得的。”
“交朋友呢，有些类似沟，不是，追女仔，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有些人，认识了几十年，只能是过路人；有些人，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注定是朋友。”
鬼王达洋洋洒洒说了不少，结束时见到风叔皱起的眉头缓缓展开，得意吃了一口菜。
这都是从边兜看来的台词，歌词，混在一起，风叔竟然信了。
周小星眨巴一下眼睛，想起一句话：城市套路深，风叔适合回农村。
鬼王达依旧昂着头，残腿轻微点着地，他活了大半世，头一次把人说得一愣一愣，不对，二十年前那次是第一次。
上次是靠他的真功夫，中国古拳法，实打实征服了严真，这次，瞎猫碰上死耗子，在三叔屋企电视看多了。
啊呸，风叔才不是死耗子，不是，他才不是瞎猫！
阿莲边吃饭边偷看，不是，光明正大看周小星，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打量，太好看了，带着这种心情，阿叔夹给她的菜一口没吃，吃饭就饱了。
阿叔话有情不能饮水饱，阿莲确定很对，不能只饮水，还要吃饭，白米饭就行。
与此同时，阿莲耳朵竖起，一是为了不错过周小星清冷中带有磁性的讲话，二是真的在意他们在说咩，笨蛋美女很好，她不想做，她想帮手。
听到鬼王达用爱情比喻友情，阿莲直接忽略后一部分，只记得“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她不要这样，她如果中意一个人，就要日日同他在一起，给他洗衫，为他做饭，跟着......
阿莲笑了，喂了一小口饭，细细品味。
风叔这会没注意阿莲的心理变化，他抿着嘴，表情沉醉，很是认可鬼王达的话。
他后生那阵，和马sir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现在都是，只不过后来因为办案理念不合，分开了十几年，中间不曾联系，前几日再次见到，身上像通了电一般，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即刻返来。
不需要说一句话，眼里一出现马sir的样子，风叔就知，他们还是好朋友。
不仅如此，林sir，苗sir，小星这些后生仔，刚开始见到，不是几合眼缘，案子办下来，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尤其是周小星，他现在越看越中意，抛开阿莲中意他带来的少少好感，风叔现在已经把他当成可以话心里话的朋友。
用书上的话叫忘年交。
“风叔，别听他瞎说，他的这次话，粤语长片日日都有播，你识得他耐就知了。鬼王达，有条件的吧？”
屋里只是沉默了一秒，周小星却觉得有一小时那么长，拍手唤醒各有所思的人，凭一己之力把话题拉回来。
收了钱，还这么多话讲，鬼王达是第一次。
“咩呀，我鬼王达是这样人咩？”
手心朝上，周小星伸手过去。
意思很明显，清高同世俗只能选一样。
这题很难，鬼王达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做了选择。
把周小星的手握住，往后一推，不顾边上叔侄熟练的吃瓜动作，也就是风叔阿莲瞪大眼睛，端着碗不吃饭，直到说上推拉的手离开才放下碗。
“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明朝公公的事，我上去来回两日就行，剩余的时间......”
阿莲低下头，身体本能朝周小星挪动，转念一想，阿叔就在边上，她要矜持，反方向移到阿叔那边，因为......
鬼王达看着她，表情难以形容，嘴角边缓缓流出类试于口水的液体，就像是猎人见到猎物，不，准确来说，是大灰狼见到了小白兔。
下一秒，血口大张，就要吞下她。
“你做咩？”
风叔周小星手肘往桌上一扣，用时间说道，不，吼道，就简单三个字，却表达了不少意思。
盯着阿莲看咩？有咩心思？几十岁人了，用这种咸湿龌蹉表情看着刚刚入社会的后生女？还留口水？还看？
风叔原本对鬼王达的“朋友论”有了好感，见他这样看他的宝贝侄女，脑海里的细胞自动把那份感觉剔除。
周小星则是本能反应，鬼王达好歹是通过他识得风叔阿莲，他这样不雅，他有责任保护。
当然，对阿莲还是有少少担心，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怎么说呢，感情的事，认识的顺序很重要，不是话强调先来后到，是周小星先认识了梦萝同芽子，感受到她们活泼有趣的灵魂，对于阿莲这款清纯甜美的邻家妹妹，暂时没太多想法。
只是暂时，说不定以后......
这不是重点，关键鬼王达一大把年纪，还想着祸祸阿莲，这不能忍。
就是路人都看不下去。
阿莲躲在两人架起的身体屏障后面，暖暖的，小部分是因为阿叔，被阿叔保护惯了，那种激动的心情就不似以前那么强烈，何况还有血缘关系。
对周小星就不同了，她心里大部分都是他，他救了她不下三四次，每次都是及时出现，不由得阿莲不心动，这一次，也是如此。
就很感动，想为他洗衫，做饭，生......
“不要这么激动，我就是看阿莲长得靓，多看了两眼。”
鬼王达讪讪收回目光，伸手抹掉嘴角的口水，他承认，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想......但很快，他压住了，做人还是要阳光一点。
你那是只看了两眼，百八十眼才对。
周小星戳戳风叔的手肘，眼神表达了他的不满，同时示意他收回手，鬼王达已经知错，他们不必这样，不然只会让阿莲更尴尬。
“鬼王达，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下次，不然......”
风叔手掌在脖子上一切，眼神深邃，不容小觑。鬼王达连忙双手合十，放在半空，上下摆动，求放过。
“阿莲，你先返房。”
不知道鬼王达的话能不能信，风叔温和对阿莲说道，见到她安全进房......之探头看了周小星，他无奈一笑。
阿莲这是真中意上这小子了。
确实，头先他的行动足以让女人心动。
比起鬼王达，啊呸，没事拿他做咩参照物，要比也是和后生时的自己比。
“风叔，放心，鬼王达要是还心思不正，不用你出手，我一拳，把他就要好的腿打断，让他重温一下之前的痛苦。”
说话之间，周小星拳头挥起，眼睛在鬼王达捂住的腿上来回定位，只要风叔一出声，他指哪打哪，不带一点含糊，保证不多伤其他的筋骨。
嘴角咧开，风叔想到了鬼王达龇牙咧嘴乱叫的样子，闭眼摆手，脸上恢复平静，像是在说：念在初犯，就此打住。
周小星就是看准了风叔的心思，故意夸张少少，如他所料，后者慈悲心肠，放鬼王达一马。
“不要......”
不知该抱头还是捂腿，鬼王达干脆闭上眼睛，滋哇乱叫，许久，没见有拳头过来，也感受不到被打之前的冷风，一点一点睁开眼。
“多谢，是我错，不该......只是我想到环球精英中心的校花阿丽，就不自觉......”
还没说完，鬼王达跟头先一样的咸湿表情露出，只听“啪啪”两声，他两只眼睛肿了。
“啊，做咩，都不听人解释，打成这样，我还有面目见人。”
就是故意的，周小星风叔同频率收拳，这拳，快准狠，干脆利落，秋风扫落叶，瞬间让鬼王达变成了大熊猫，憨厚老实那种。
“小星，你这是咩拳法？”
“醉拳中醉八仙，记不清是哪一招，顺势打出去的。风叔，你呢？”
“不知，学你，就要他醒拳吧。”
呃......风叔，你中意就好，打归打，不要带上醉拳，太没面。
就很气！
他才是被打的那个；没声道歉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研究拳法，哼，当他死的！
屋外时不时传来巴士停落站的声音，“唔该借借”，“往你走”，“不好意思，下一班”的人声清晰可辨，这是香江的晚高峰，无数上班族从诺大的写字楼里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在这两点一线中，他们不是挤在巴士地铁里就是在赶路的路上。
“喂，想咩，快讲，不然我和风叔走了，明朝公公的事，我们自己搞定，还有，把......还给我。”
不知道风叔知不知他给钱的事，周小星使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起身就要返屋企。
没事不要耽误他睡觉，有事也不行。
风叔也是这么想的，饭已吃完，他打算等鬼王达说出他的要求后，收拾桌子，看看阿莲的情况，之后，睡觉。
熬夜是那些下车赶回屋企的下班族的专利，他不是打工人，没有熬夜这回事。加上之前在东平洲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生物钟趋于稳定，就算是到了城里，这个习惯依旧没有变。
鬼王达虽说只和严真见了一面，加上标点符号，他们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但这人极有节气，不是一般人可以说服的。
凭着两人的莫逆之交，他想要硬气一般，猛的想到，风叔不是一般人，周小星......就更不用说了。
算了，衰一次没咩，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军，为了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同胞。
想到这里，他心生一计，返屋企后他要打造一个募捐的盒子，上面贴满爱心，最紧要的是要写上“挽救同胞”，加上他三寸不烂之舌，一个月，他动动手指，账目浮现在脑海：最少十元，不计上限。
very good！
“风叔，你估他在想咩？”
“不知，你不是有天眼通，看看？”
“不行，这点小事，用不着来天眼通。”
周小星话音一落，轻轻给了神游天外的鬼王达一个拳头，没用神力，在后者看来，多半感觉有东西掉在他身上。
鬼王达摇头醒来。
啊这......
风叔理解不到，揉揉眼睛，睁开再看过，鬼王达僵硬的身体先是一震，跟着逐渐动起来。
“做咩？”
你话呢？还钱！
周小星一脚踢上椅子，身体顺势前倾，死死盯住刚从自己的幻想中醒来的鬼王达。
风叔一脸戏谑，这算是对鬼王达头先行为的小小惩罚，虽然周小星并没有这个意思，不重要，他觉得是就行了。
“小星，别这样，我都应承你们帮手明朝公公的事，就是有一个小的要求，不过分？”
“我不是话这个，我是生气你浪费我和风叔的时间，咩要求，快说！”
风叔点头，周小星说到他心里了，这顿饭足足吃了快两个钟头，多耽误休息。
“帮我沟女。”
鬼王达压着声音，不张口，发出连在一起不知是咩的鼻音。
“咩？”
周小星听清了，他担心风叔没有听到，特地问了一嘴。
“帮！我！沟！女！”
一字一停顿，鬼王达豁出去了，他之所以来着，在外面辜负抽烟等了一个小时，在饭桌上东拉西扯，左顾右盼，都是为了他刚刚说出去的四个字。
啊这......
好彩阿莲已经回房，风叔瞅了一眼里面，半点动静没有，缓出一口气。
周小星拍着桌子笑了，这个世界怎么了，一日之中，他遇到三回：先是在达叔屋企大佬为了沟女宁愿落在他曾经深恶痛绝的学校。
再来是三叔晚上不返屋企跑去给大佬传授沟女经验，要知道，三叔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留住一个女人......
接着是面前的鬼王达，兜兜转转闹了不少笑话才说出他过来的真实想法。
就很离谱！
沟女需要人帮吗？
长得靓仔，不，长成周小星这个样子，不就行了！
风叔脸色一沉，这事与他无关，他没听到，默默起身。
“小星，这事你带鬼王达过去聊，我要洗碗准备休息。”
他才不，比起帮鬼王达出谋划策沟女，他更想看到风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尴尬与难堪。
风叔的过去，他还不知道，趁这个机会，撩拨一下风叔，听听他与她的过往。
至于鬼王达，边兜凉快......
“风叔，论起沟女，你应该更有经验，说说嘛，是不是，鬼王达？”
一记白眼，跟着被赶出来。
“小星，你从边兜看出风叔沟女有经验，他不好意思的样子，分明没有......”
风叔屋企灯黑了，连带着过道的灯也黑了，如果周小星看得到，风叔的脸也黑了！
就很无奈，沟女，周小星好话他有经验，他明明就......算了，冲凉睡觉。
察觉到风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小星掏出钥匙，瞪了身边拄着拐棍的鬼王达。
头先挺聪明一人，这个时候竟然装傻。
“我当然知道风叔没怎么拍过拖，搞不好只有一次，就是逗逗他，反语，识不识？”
进屋后，打开灯，见到鬼王达波浪鼓一样摇头，叹口气，就知道你不明。
智商情商没一个在及格线之上，挂不得沟女都要求人了。
往沙发上一躺，从雪柜拿出啤酒，电视打开，周小星准备好了。
“是这样的......”
鬼王达放好拐棍，坐在靠近门口的单人沙发上，帮周小星开了啤酒，刚说了四个字，被后者抬手拦住。
“先说好，粗口不要讲。”
等阵他还要睡觉，不想做噩梦。
而且，鬼王达的粗口不是扑你的街，顶你个肺，赏你个粉肠这样勉勉强强可以接受的话，而是一听到恨不得切到耳朵的那种不适感。
“粗口，我没有见过。”
周小星把鬼王达头先在风叔屋企的粗口用嘴型掩饰一边。
“你点解骂我，还这么犀利。”
周小星双手一摊，耸耸肩。
鬼王达在嘴里轻声还原，瞬间想起，这话是他先说的。
“好了，这话我不说，不过你明日一定要去环球精英中心，我听学生话，黑熊正在追求阿丽，没理由，明明是我先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那女就被人抢走......”
撒娇的语气一出，鬼王达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变成女人声。
顶不顺，周小星把电视剧声音调大，鬼王达开始张牙舞爪。
阿丽一出现，外卖仔何金银的春天就要来了，鬼王达肯定没戏，就算有周小星帮忙也一样。
他不是主角，这部戏何金银是上把，主角光环强大，配角只有靠边站。
抛开剧情不说，就算周小星帮鬼王达追到阿丽，有咩好，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观众不中意，没了观众，票房不好，等着饿死？
年龄不是问题，总有人买票看阿丽同鬼王达搭戏，香江版的《美女与野兽》......
呃......纠正一点，《美女与野兽》中的野兽实际上是个大帅哥，比周小星稍微差少少那种。
所以，让鬼王达过过嘴瘾就好。
察觉到身边慢慢没了说话声，周小星把声音一点点调小。
“所以，小星，你点样看？”
我用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