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看了就不想再看第二遍
心里关于等阵对付黑熊的理由，一二三四列得清清楚楚，周小星不由得摸起下巴，甚是满意。
没注意到身后的何金银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再闭上，与此同时，眉毛像是很懂眼睛的感受一样，紧锁又舒展，跟着再紧锁。
不仅如此，何金银的鼻子皱成好几个川字，下面的嘴边抿在一起，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不是对的。
周小星是在说反话吧！
何金银的目光在他前面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横看竖看，点样都是黑熊看起来更有胜算一些。
真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眼看的，黑熊手臂上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鼓得老高，身上其他肌肉鼓鼓囊囊，蓄势待发的样子，一看就知他的身体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
等他的右手拔出来。
而且这个不是可能，是极有可能。
何金银刚刚分析到这里，他坐过的那把椅子，椅背有了裂痕，还不少，更为严重的是，在黑熊手臂边上的地方，痕迹不仅最大，还有“滋滋”的响声传来。
呃......
黑熊这名字真没取错，不仅长得黑，还拥有如熊一般的体力。
视线颤巍巍落到周小星这边，单从体型上看，他只有黑熊的一半，这点好解释，古往今来，不是长得大只就会打架，不然那些古代的将军，如今的差人个个都是牛高马大了。
如此一安慰自己，何金银心里的小石块落下一块，眼里的黑色眸子聚焦在一起，想给自己更多的筹码。
他内心里不止一块石头高悬，只解决一小块，远远不够。
等不到他继续分析周小星对黑熊的优劣势，“唰”一下，黑熊的右手从椅背里窜出来，那速度，那力度，那弧度，同巨蛇出洞有得一拼。
这一下子，黑熊的动作过于剧烈，他是舒服了，周小星许久不动的身体飞速一移，盯着那炸成花的椅背。
何金银没有听错的话，从周小星方向传来手指扣在一起发出的活动骨头的声音。
紧接着......
“啊......嗷......呜呜......”
伴随着这些声音出现的是黑熊跌落在地，先是抱腿，跟着护住手，再来是脸的惨样，在地上连续打了不下十几个滚，到后面声音都发不出的衰样。
一句话，看了就不想再看第二遍。
“周......”
何金银快速回头的瞬间，仅仅只是说出来一个字，手上就被周小星塞了一个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
顾不得看那是咩，此时此刻何金银的眼里只有他面前的那个人。
只见周小星收拳后，对着后视镜认真欣赏一下他那强有力的拳头，嘴边嘟成圆形，轻轻一吹，好似上面还残留着黑熊身上的气息。
好似他从来没有往后递给何金银东西。
等周小星享受完胜利者的气息，他缓缓回头，用头先打倒黑熊的右手食指，指了指何金银怀里的公仔。
“阿银，黑熊弄脏了我的车，砸坏了椅背，我想揾他要点赔偿，这些画面不适合你看，你戴起这个，无论听到咩声音都不要摘下，费时影响你和阿丽的约会。”
说话很轻，语气柔和，话语里没一句要打人的话，可在何金银听来，他知道这是咩意思，一场可以预见胜负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不算是约会，就是看个张学友的演唱会，不代表咩的。”
阿银揉搓着手里的加菲猫，巧了，他最中意的公仔就是这个，估不到周小星几有心，连他的爱好都打听清楚了，怪不得能在最短时间内成为香江最出位的人。
有理由的，细节决定成败。
“你话不是就不是了。”
周小星笑着说道，何金银还害羞呢，真的从未拍过拖的人。
只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感激之外，点解还有大量的崇拜？
不是吧，他就是给了何金银一个公仔而已，没必要这么感动吧。
这车是芽子的，车上有这些可以蒙面的公仔不出奇，不是话芽子是女仔就中意公仔，而是话作为差人，时不时要跟踪罪犯，适当的伪装和掩饰还是要做的。
这些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公仔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一戴，就可以掩人耳目，关键是不会引起犯人的怀疑。
90年代的香江，包容性极强，咩东西都可以在街上遇到，偶然碰上一个中意戴公仔面具的人，一点都不出奇。
快把眼里晶莹的东西忍回去。周小星在心里大喊，他最见不得突如其来的泪水了，很有压力的。
但对于此刻拿着公仔左看右看的何金银，他说不出口，一会这个傻乎乎的小子就要和心里的女神约会，不是，见面了，没必要让他分心。
周小星可以想到，只要他一问，点解要流泪，以何金银的性子，不说上十几句感性的话，不会结束。
这些感性的话，周小星不愿意听，也不好意思打断，这种前后两难的境地，他何苦要经历一次。
“周生，等阵，阿丽出现的时候，你可不可以让我打上黑熊几拳，就......”
眼睛眯成一条线，何金银把加菲猫公仔抛来抛去，不太好意思看周小星的眼睛。
这个要求，有少少过分，换到平常，他是不会提的，可现在不是就要见到阿丽了，是不同的。
周小星嘴角轻轻上扬，这小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阿丽，不在想着改变他在后者心中的形象。
这事，他答应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何金银又说话了。
“周生，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你要是不同意，那就......让我戴着加菲猫面具打黑熊......”
何金银没打算直接说算了，他虽然和周小星相处时间不是好耐，但总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是那种助人为乐的好人，他的这个要求周小星应该是会答应。
为了让他答应得更畅快一些，他做出小小让步，当然，也不算是让步，多多少少也有为他自己考虑。
“呃，阿银，头先你讲话太快，我来不及说话，现在我告诉你，没问题，等我从黑熊那里要回了车子的赔偿，你立刻过来，真打也好，假打也罢，都随你，不用戴面具，也不用等到阿丽来。”
周小星尽可能快速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免得何金银说话的时候，他插不进话。
不知是不是何金银就要见到阿丽了，说话都不给人留下答复的时间，这样聊天，很累。
“哦，这样，不行，我还是戴上面具比较好，要是黑熊战斗力惊人，没被你打趴下，周生，我不是话你没这个能力，我是担心黑熊装死，等我一过去，他把气全撒我身上。”
说到这里，何金银背后一凉，想起那次黑熊出拳，他潜意识避开，打到阿丽的场景，他现在心里都在害怕。
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
不过人生好奇怪的，你心心念念的事，哪怕做了十足准备，依旧是不会如意；而你最害怕出现的事情，就算是所有的陷阱都避开，还是会发生。
何金银对此深有体会，所以他坚持要戴面具。
“我戴着加菲猫面具过去，打赢了，我在阿丽面前帅气拿开帽子，让她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阿银，现在的我，是一个强大的人，不说最强大，不再懦弱就行。”
见到周小星点头表示认可，他好像受到鼓舞一般，轻轻拍拍手里的公仔，继续说。
“不好彩，黑熊使诈了，我打输了，还可以死拽着帽子，不让阿丽见到我的样，等我躲到一边，换身衣服，再来见阿丽，这样，算是在阿丽面前挽回少少颜面。”
说这话的时候，何金银的语气越来越慢，很明显，情绪低落，内心深处极度排斥这种情况出现。
周小星察觉到了，何金银的这股无奈悲伤太过浓重，直接从他碰过的椅子上传过来，不需要点样仔细感受，一眨眼就知。
可有个问题还是要问。
“阿银，你有没有想过，黑熊他会讲话，真要是后一种情况出现了，阿丽估计不会看你，当然，也不会跟黑熊走，估计会直接走开，黑熊肯定会在身后大喊大叫，说出他把你扁得不成样子的事情，这样，你再顶着鼻青脸肿的样子出现，会不会证实了他的话？”
真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和人分析三角关系，他帮助的人还是这里面最弱势的那一个。
周小星这番话憋在心里有一会了，通过手指在椅子上来回敲打，说还是不说，纠结好半天，终于，在大拇指点在说这个选项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尽量让他话不那么伤害到何金银，慢慢说了出来。
一秒，两秒......五秒......
期间参杂着边上黑熊的惨叫，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不对，黑熊要走，或者说，他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阿银，来不及说话了，黑熊跑了。”
周小星双手搭在何金银双肩，洋装慌张，实则这就是他故意为之。
何金银的勇气一阵有一阵无，这可不行，他又不能时时守在他的身边，一定要想个办法，彻底激发出何金银战胜懦弱的能量。
那就是，让他自己真真正正去对付黑熊。
周小星头先连续给了黑熊七八拳，应该是把他打伤了，具体的表现是，他拖着他的身体，徒手面对何金银，只能发威，而不能大伤到后者的程度。
这样，何金银过去，不算送死。
“啊，点会这样，我还没好好表现，阿丽还有两分钟就要到了。”
何金银迅速回头，从车里望出去，黑熊站得不是很直，但也没有弯腰驼背，他走路很慢，一步三回头，生怕车里的人，准备来说，是周小星赶上去，再给他几拳。
“就是，我的赔偿都没有要到手。”
用力拍打一下椅背，周小星假装很是懊恼的样子，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何金银这个时候心里很是着急，不为了在阿丽面前表现一把，就是为了周小星的车子补偿，他也要做些咩。
点样说，周小星这次帮忙，一分钱都没要。
“周生，这样吧，我出去，戴着面具出去，帮你要回赔偿的钱，如果我不好彩，衰了，好歹也帮你困住黑熊，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在要回钱财之前，帮我给他几拳，算是给我出气。”
“如果阿丽见到的话，你一定要把黑熊拖到一边，给我换装的时间，之后，我在当咩事都不知道，话给阿丽知，我是在来的路上帮老奶奶搬东西，不小心砸到自己，反正这些事，我常做。”
说得无比辛酸，何金银却一点要落车的意思都没有。
说话嘛，上下动动嘴唇就行了，不用多大成本，但是真正要行动起来，就是千难万难。
何金银只是一个外卖仔，没有武功，不会打架，性格有些内向、人一多就不爱说话，说完那番他自认为最有义气的话后，是需要时间考虑。
“阿银，讲咩，我的赔偿我自己去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赶快去见阿丽，你看看精英中心门口，出现了边个？”
顺着周小星的手望过去，何金银见到了穿着黑色修身长裙，长发飘飘，皮肤白皙的阿丽印在他的眼里。
太美了！
他不由得感叹。
不过，跟在阿丽后面的是些咩人，大祸，是头先和黑熊一起出来的学生，他们现在有返来了，还直勾勾盯着阿丽看，有几个口水都流下来，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真是岂有此理，当他何金银死的。
阿丽是周小星要港生帮手约出来的，这帮烂杂竟敢对阿丽有想法？
不能忍！
忍不到！
这忍了还是人来着！
等阵，黑熊又是咩回事，之前走路还有些跛的，现在点解好了，没事人一样？
何金银视线往回收的时候，扫到了一小步一小步挪动往前走的黑熊，他不再是慢吞吞似乌龟一样走路，迈开步子，大步向前，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周生，点解？”
别问他，他打黑熊的时候，想着给何金银大展身手的机会，没有落重手，不说点到为止，算是留了几条活路。
黑熊这个时候变得正常，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周小星敢拿三叔的啤酒肚发誓，以黑熊中了他七八拳的身体，他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其实，看不到的都是内伤。
要不是阿丽突然从精英中心门口走出来，黑熊早就需要人扶了。
只能说，爱情，不是，单相思的力量真是伟大，总能以世人不能理解的形式让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想，可能是阿丽让黑熊身体里的力量活过来了，让他表现得精神抖擞，估计等阿丽跟你走了，他就倒下了。”
这话，周小星自己只信一半，其他的，算是胡扯，不然，点样解释，他只是给了黑熊几拳，让他接受一点教训，又没有对他的身体做详细的解剖。
既然何金银问道，他还是要回答一下，哪怕不知道答案，即使不想回答，礼貌还是要有。
“哦，我明白了。”
何金银回答很快，脸色的狐疑瞬间消失，他本以为黑熊真的和熊一样，承受住周小星发出全力的几拳还没问题，内心在不断打鼓的时候，听到这简单明了的解释，立马懂了。
“你真的明？”
每次听到有人说明白了，懂了的话，周小星总要咯噔一下，不，是好几下。
根据他多年对人类语言和对话的研究，基于他把这些运用与实际生活中的经验总结来看，一般情况下，不排除有个别特例，爽快答复明白了的，多半不明白，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而话语一落就说懂了的，肯定没懂，不用辩驳，一定是不懂装懂。
何金银这种一秒钟时间不思考，立马就回答的是，就是前者。
“周生，我真的明，你话黑熊现在就是逞强，想要在阿丽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所以不顾身上有没有伤，他都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周小星眉毛一展，何金银是例外，他是明白了，几好，不用多加解释，省得他费口舌。
真要继续往下说，他是不知道该说咩好，周小星不着痕迹地摸摸胸口，轻轻的缓口气。
那句话点样说来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是这样了。
“周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要出去救阿丽了，黑熊倒是不用过于担心，阿丽身后的学生才是重点。”
见周小星认可式的点头，何金银捏了捏座位边上的加菲猫面具，尝试性说了他的想法。
周小星听到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没有立即回答，伸长脖子，探出头，望向门口。
这才发现，那些学生不足为惧，他们顶多跟在后面，在心里想入非非，看看阿丽的背影，其他实质性的行动，是不敢做的。
他们还是学生，要守纪律，不敢轻易在精英中心造次，要知道这里的训导陈主任，出了名的严厉，见到精英中心有害群之马，不似其他学校，有咩警告、见家长、家访这类补救性措施，他是二话不说直接开除。
这些都是港生做周小星的车返屋企时，话给他知的，以港生这样看重就业环境的人，都能在这里待上好几个月，与陈主任严格执行精英中心的标准，不无关系。
所以，学生不是重点，对阿丽极有兴趣的黑熊才是最大的威胁，哪怕他现在使不出他的绝学排山倒海。
“阿银，你讲错了，你再仔细看看，学生人数虽多，没一个敢有所行动的，黑熊就不一样了，他那快速移动的步子，不止乱动的手指，摇头摆尾走路的姿势，就知，他会真的欺负阿丽。要知道，阿丽为了气走黑熊，咀了你一口。”
周小星的分析一说完，他身后的何金银握紧拳头，把质量极佳的椅子挤得凹陷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