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此周大福非彼周大福
昨日种种，皆为过往，今日......
周小星嘴角的一抹狡黠慢慢淡去，他见到熟人之后，脑海中莫名的浮现这句话。
不对呀，时间不对。
他面前这位盯着他不断打量的鬼王达，不，是二十年前的鬼王达，正直勾勾望着他弯着腰搭在左手上的一百块。
呃......
就知道鬼王达不是一日练成的。
啊呸，这么说，都侮辱了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这句经典励志名言。
应该是，狗改不了......
算了，当着人面，在心里吐槽人，不是君子所为。
只不过，鬼王达这贪钱的样子，是真的一点都没变，似乎是打从娘胎里就钻进钱眼里了。
左眼眼皮不停跳动，毫无规律那种，右眼毫无波澜，好似不认识左边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
只能说鬼王达的每只眼睛都有它自己的想法，左眼市侩，右眼清高。
“做咩，大晚上招手，是想帮衬还是想打劫？”
烂得叮当响的车里只有鬼王达一个人，副驾驶坐上摆着一套黑蓝色有写意花纹的衣服，巧了，也有点眼熟。
这衣服，周小星认识，何金银当日拜完师，交完钱，鬼王达说了一句，“恭喜恭喜，你已经成为中国古拳法的第二代大弟子，高兴就叫出来，没所谓，我这人很低调，你千万不要周围话给人知，我识武功......”。
巴拉巴拉一大堆他必须要要说其他人也必须要听的台词说完，这套衣服上面堆着两本厚厚的秘籍，庄严严肃交给何金银。
何金银没怎么关注衣服，丢在椅子上，想要翻看秘籍被鬼王达制止，当时正在琢磨研究如来神掌最后一页内容的周小星不经意间转头，就多看了一眼。
一开始见到没胡子，没大黄牙，脸色肤色不黑，毫无褶子，头发修剪的很齐整，很有边幅，衣服干干净净半点异味没有的鬼王达，周小星是有少少怀疑的。
香江作为一个国际大都市，常住人口好几百万，有那么一个两个人长得相似，不出奇，报纸电视上日日都有报道这些奇人奇事，看多了，更加见怪不怪的。
但距离周小星只有一个车窗距离的这人，不仅眉宇间有鬼王达亦正亦邪的气质，连说话都是一个风格，骄傲中带着蛮横，行为举止方面，不用多看，宛如就是鬼王达的仔。
如果他后面能够成功娶妻生子的话。
试问，正常人谁开车是抠脚，恐怕在周小星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鬼王达会这么做，明目张胆，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周小星看到这场面，下意识瞥开脸，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味太重了。
要不是鬼王达这张颜值不咋地但贵在后生，有活力，一股蓬勃的青春生命力扑面而来，那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周小星是不会多看一眼。
也多亏他看了这一眼，他陡然间发现......
鬼王达的双腿......是双好腿。
别误会，他这不是反语或者什么嘲讽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鬼王达之所以能在香江电影史上有一个名号，不仅仅是帮助何金银打败了黑熊，断水流大师兄，赢得阿丽的心，顺道让中国古拳法重新入驻环球精英中心。
更为重要的是，他曾经是中国古拳法的掌门人，两届自由搏击冠军，极度风光，但由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在一次对抗日本空手道掌门人的比赛中，不好彩被打断了腿，从此......
一手按着腿，拖着腿走路，守在精英中心偏僻角落的士多店，颓废度日，坑蒙拐骗，精英最后一招的鬼王达在影史上出现了，至今无人超越。
至于那些被断水流大师兄一步一介绍，话语里的鬼王达的人生，观众见不到。
没办法，电影里鬼王达不是绝对的第一主角，不仅是付钱买票的观众不在意，导演，编剧，宣传，发行等内部人员，都无人关心。
也就是说，猛地见到这张不用钱就可以看到的二十年前的鬼王达的脸，周小星真不习惯。
很快，他就彻底认定他面前凶巴巴问话的后生仔，就是他第一眼看到就想起的人。
本以为鬼王达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是在他腿受伤之后才染上的，毕竟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邋遢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周小星又多看了一眼前者抠完脚底，手都没擦就拿起车上的汉堡吃起来，他这才明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再加上那套独具鬼王达审美风格的衣服，周小星彻底松了一口气，是他，鬼王达。
既然是老朋友，一切都好说了。
周小星收回左手，虚握拳，把钱捏在手心，见鬼王达立马放下汉堡，偏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很生气。
“喂，你到底想做咩，头先问你，你都不讲嘢，是不是哑，是哑的，你就早点出声，不要阻我时间，要知道，明日我可是要参加自由搏击比赛，要早点......”
周小星的左手刚刚碰到口袋，想要把一百块放回时，听到鬼王达提到自由搏击比赛，本来要退回几步等其他车辆过来，远离后者......
他这个想法很正常，二十年后的鬼王达不知坑了他多少钱，他现在后生，不知会甩什么心眼，他可就一口袋的钱，经不住他怎么骗。
此时不离开，更待何时。
但他说了比赛这事，一切就不一样了。
想要揾到大军五师兄弟，关键在严真，而想要见到严真，就要按照海面上的提示去做。
午间去自由搏击比赛场地等他。
说不定鬼王达说的比赛就是严真会去看的那一场，算是有了少少线索。
“呃，鬼，大佬，点样称呼，我刚刚落来香江，是过来投奔亲戚的，但是临时出了点事，就......”
周小星实在编不下去了，将先前的一百块笑眯眯递过去，见鬼王达一脸奸笑的将视线从不远处的海边收回，投在稍微有些皱巴巴的钱上。
对着车里的灯光眯着眼看了一眼，确认是真钱后，食指一弯，钱瞬间被折成两半，从他手心消失，到了口袋里。
“大陆仔，是哇？刚刚偷渡过来的？被蛇头坑了？”
鬼王达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二郎腿都翘起来了，他脸色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宛如见到了一个人傻钱多的愣头青。
周小星可不是如他的长相那般纯良，他是很有谋略的。
没穿越到白面包青天包龙星那个朝代之前，他是仗着他对香江电影里各大有名有号人物的了解，知道剧情的走向，从而破了不少大案子，他的智慧是上一世看了无数香江电影给了。
自从穿越之后，见识到了古代官场里的各种黑暗，懂得了，做人，在了解事情发展的情况下，光有一腔正气是不够的，还要能甩阴谋。
就拿包不同包老爷的至理名言来说：做贪官要奸，做好官更要奸。
短短十一个字，说尽了一切。
做官如此，做人也是一样。
别误会，这不是要大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有其极，做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不是，包老爷绝不是这个意思。
他要是真的这么想，也不会在死了十二个儿子，包婆婆痴傻之后，愤然辞官，他这是悟透了。
人生中有一条道，它不是绝对的正确，不是绝对的错误；不是左，不是右；不是阴，不是阳；不是乾，不是坤；不是贪，不是贫；不是刚，不是柔；不是单纯的好，不是单纯的坏......
而是柔和，是汇通，是......老话里说的中庸。
就像事情时候多面性一样，人也是很复杂的，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用单一的词汇去形容的，一定是多层次多角度多词语的。
也就是说，面对鬼王达想要更多钱的小伎俩，山人自由妙计。
他上一世确实是大陆仔，但他魂穿之后，是名副其实的香江市民，有身份证那种。
其实也不怪鬼王达这么想他，他说话有漏洞，距离海边又这么近，还是在这么黑不隆咚的时候，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换了第二个，都会这么想。
周小星相信，他对于大陆仔是没有什么歧视的，顶多是想......
但其他人不会就此讹人钱。
只能说，鬼王达占便宜骗人的思想，已经刻在骨子里，一时间改不掉了。
“咩，大佬，这是我的身份证，你可以看下，再说了，你看我衣衫齐整的样子，像是刚刚从海里出来吗，还有，蛇头，点回选择在月亮比你脸还要圆的时候做事，等着被抓......”
还有好多话没说，周小星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港币，毫无痕迹塞到鬼王达上衣口袋里，咽了咽口水，往后车门口一站。
下一秒，门来了。
鬼王达今晚就是出来兜个风，放松一次心情，没估到会有什么收获，都已经是夜深人静，是人都在困觉的时候，点会有人在马路上乱走。
还真有！
目测还挺有钱那种。
那人身上的白色衬衫，休闲西装西裤，黑色皮鞋，一看他就不认识。
他不认识，多半都是名牌货，最差也是中环商场里的专柜衣服，肯定不会是地摊货。
点解？
鬼王达这二十几年常年在底层生活，什么样的地摊货他没见过，庙街几大服装店铺只要上新了什么款式，他都是第一个穿的。
没什么，生的靓仔，时不时会去照顾一下老板娘。
也就是说，他停下车，不是真的担心这人一个人在马路上乱走不安全，而是，馋他的票子。
果不其然，他一打开车窗，一百块的港币就映入眼帘，这就更加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对的。
一听到这靓仔开口，来不及看他长咩样，鬼王达就获取了大量信息，这小子是偷渡客，本想着能坑多少是多少，之后干净开车飞驰而去，与这人不再有任何瓜葛。
换到平时，他分分钟就要到最近的电话亭或者士多店打电话到差馆，告知有偷渡客过来，赢一面好市民锦旗，有的时候，还会有奖金。
认识他的人都知，他鬼王达最中意和差人打交道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警民合作一家亲。
现在，算了。
一是太晚了，没地方打电话，就算打了电话，差人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他好要在这里等着，浪费他睡觉的时间，这可不行。
二是他明日还有一场重要的比赛，今晚更需要好好养精蓄锐，没功夫搭理这人。
三是这靓仔还算大方，出手就是一百块，他就勉勉强强放他一马。
别误会，他绝不是看到他有钱收的份上，而是他明日的比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打输了可以获得一大笔钱那种。
事关他后面几十年的退休生活，他必须要慎重。
但当他接过这靓仔递过来的身份证，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这人不是大陆仔。
不是偷渡客，那他就要换另一种应对方法了，有钱人，自然是要主动帮忙的，说不定日后的报答更大。
有钱人感谢人的方式一般不都是很很砸钱吗？
砸吧，他不怕痛！
“周小星，啊，名字记得不错，就是不知你和周大福是咩关系？”
鬼王达没怎么仔细观察周小星的身份证，不是他尊重别人的私隐，人品很好，而是在确定他后者不是大陆仔是流落在外的有钱公子哥后，来不及细看，就被后面开门坐下的周小星夺走。
速度之快，他能瞅到一个名字算他眼力好，这还是得益于他十几年来一日不落练拳的功劳。
看这靓仔干练的动作，身手不错，就是太过利落，让鬼王达看不出周小星武功的路数。
不急，都已经上了他的车，后面有大把机会，他便转动锁匙，发动引擎，开启车来，顺便低低头，看了一眼周小星懂事的塞过来的港币。
是个知世故的醒目仔。
鬼王达就冲着这两百块的意思，可以送他一程，至于具体到哪个路段丢下他，看他的表现，看自己的心情。
周小星给身份证的时候，没有想到他现在不是在他生活了快要一年多的香江，而是至少是六七十年代的香江，那......
他的身份证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姓名地址什么的，他不用担心，反正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出生年月就很不妥了。
试想一次，鬼王达要是见到一张出生日期比所处年代还要大的数字，不说他是骗子就不可能，更加会做实他偷渡客的身份。
就算他点样解释，都说不通。
真·跳进黄河，不，海里都洗不清。
周小星一想到这点，立马就伸出手，不理鬼王达高兴不高兴，看到了多少，他都要夺过他的身份证。
两百块钱都给出去了，不能白给。
哪怕鬼王达反应慢半拍，没觉出身份证有问题，架不住他细看，他只要多看十几眼，有问题看出问题了，没有问题更看出问题。
到时候，嘴说不说得清楚，不重要，怕是又要伸手入怀，掏出几张港币，意思意思了。
对于这种可预见可避免的事情，周小星一贯的做法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能免则免。
拿回身份证后，谨慎看了一眼身份证上，鬼王达留下的指纹，背面多正面少，估计是刚刚接过，只看到了后面。
好事！
周小星悄悄偷看鬼王达的反应，后者没什么太多的面部表情，正微微低头，准备开车。
等了十几秒，他耳边没传来任何有关于他身份证信息的问题，周小星缓缓舒了一口长气，想要摇下车窗换换空气，不好彩，后座的车窗控制按钮，坏了。
呃......
就说鬼王达，人收拾得挺精神，就不知道把车修一修？
这边不行，周小星想要挪一挪去到右手边，还没怎么动，车窗那边有什么东西掉了，黑色，具体是什么，看不太清楚。
他嘴巴一嘟，停下向右倾的身体，安静坐好。
坐在这样一座随时随地都在掉落零部件的车里，还要什么生活品质，先顾着生命安全才是真。
车子超乎想象的顺利开起来，鬼王达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座位后面的周小星聊天。
“周大福，香江买金饰的那个周大福？”
周小星将座位边上的臭袜子，沾满灰尘的靓丽女人封面的杂志，一股泡面味的报纸移开，拍了拍手，随口问道。
“是呀，你不是说来揾亲戚，该不会是他吧？如果是......”
打住......
周小星立马接话，满是不屑那种。
以他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钱财，不知可以开多少金铺，何必要去投奔周大福。
再说，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周大福，要真是敷衍答应了，鬼王达那天鬼迷心窍，硬要他去揾周大福，要后者免费送几个金首饰或者干脆给他一间金铺，点算。
这事，鬼王达不是干不出来，想想二十年后他都想要田氏集团一套房，一间金铺，算不了什么。
而他只是做了一个便车，没想付这么大的成本，二百块，都是他一时心软，给多了。
说起周大福，他倒是认得一个，是三叔的阿爸，他的阿爷，周大福，在上海滩同丁力一起合伙卖包的，不是爱马仕，古驰这类国际大牌包包，专门赚有钱人的钱的那种，是叉烧包，奶黄包，核桃包这类可以吃，兜里有钱就能买得上一个的包。
但他大爷生活在许文强丁力的时代，不在鬼王达这个时空。
就更不好说大话了。
一句话，此周大福非彼周大福。
望着马路上的树木海水周围的栏杆不停朝后倒，周小星嘴角微微上扬，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我阿爷刚好叫周大福，不过不是你讲的那个周大福，他是在上海滩和丁力一起做生意的，我这次过来，是来揾我的三叔......”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鬼王达头往后一倒，侧过身，新奇无比，扑闪这他那还算清澈的小眼睛问道，俨然发现新大陆的样子，比麦哲伦还麦哲伦。
“怪不得你穿的这么好了，原来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阿爷，那你三叔肯定也很有钱了，快说，你三叔住在边兜......”
鬼王达说到一半，还没怎么关注周小星的表情反应，即刻用手捂住嘴，好似他不该问这个问题，或者是这样的问题，优先级不是很高。
他们才刚刚见面，根据他多年的生活经验，他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