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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1990年,我到了香江 > 第三百九十章 宁可写多,不可写少

第390章 宁可写多,不可写少

就很郁闷。

鬼王达千躲万躲,注意又注意,总算是没在香油上栽大跟头,估不到,在他觉得可以试一试的赌场,就......

试试就逝世。

早知道......

边兜来的早知道!

鬼王达边想边抬头,不敢一次性就抬头到位,他是试探性的一点点往上拱,好似在大海中游泳一般,要时刻注意周围的鲨鱼。

等到他鼓起勇气站稳了身体,双手撑在背后的墙上,故作镇定,眼睛瞪得大大的,脸颊两旁的腮帮子似乎在比赛,一个比一个大......

本来他的左右脸就不对称,这下好了,圆圆的大脸用力一鼓,显得他整张脸极度不协调,比刚出锅的发面馒头好不了多少。

赌场向来没有供赌客整理衣冠的镜子,鬼王达也不是极度自恋的人,自然没有随身携带化妆镜之类的习惯,对于他现在这副模样,他看不到!

他只感觉自己勇气十足,态度诚恳,一脸和气,就希望以他这副尊容说服九哥放他走,咩条件,不是,合理的要求他是可以适当研究一下,只不过......

“九,九,九哥......”

不知是他这么说成了习惯还是见到九哥时而握紧时而松开的拳头,他潜意识害怕,中枢神经直接影响到声音系统,进而一开口就结巴。

他不想的,更不是故意的,他真要是口齿不清了,他还怎么在精英中心混,还点样招生,倒不是为了那些可观的提成,主要是中国古拳法不能后继无人,他制服都做好了,就等着有潜质的学生穿上,弘扬中国古拳法。

他现在虽说后生,还打得,各种比赛也是手到擒来,但人生是一条不断向前的路,在这条喧闹又寂寞的路上,他总有一天会老去,会有打不动的那一天......

不用伤感,这一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半点选择都没有。

鬼王达会走上这条路,其他不叫鬼王达的人,也是。

在某种程度上,这算得上是生命的公平之处。

不管环境是点样,不论哪个人混得如何,是高贵如王室的子女还是平凡似乡间的细佬哥,每个人,都是要面临他们自己生命终点的那一天,有早有晚,但不会缺席。

鬼王达早早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他在精英中心不遗余力的推广中国古拳法,哪怕是收上来的学费需要和陈主任分享,他也不介意。

一是确实是使用了精英中心的场地,陈主任也给予了他不少便利,这些还算不错的条件,放在外面,也要花额外的钱,还有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出来的效果还不一定有在精英中心这边的好。

二是鬼王达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最好是用钱解决。陈主任这人固然贪钱,市侩小人得很,但这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只要他对钱有想法,就会帮他把中国古拳法部招生的宣传做好,还是尽心尽力的那种。

无论点样计算或者比较,就目前来讲,鬼王达选择待在精英中心还是很可以的。

当然,他也深深明白,陈主任这种以钱为导向的人,肯定会在他不能为精英中心带来巨大的效益之后,冷落他,估计还会把他的中国古拳法部赶到咩边边角角的地方。

这很正常,不仅是陈主任,换了其他学校或者机构的具体事务的执行人,都会如此,其他那些鬼王达没有见过的职业经理人就不说了,没有相处过,他不好在背后随意评价人。

就拿他自己来说,要是他和陈主任的角色互换,他估计可能也许大概率七八次估计做得比后者更狠。

不是他觉得自己好衰,人品好坏,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人性就是如此,他就是实事求是,而已。

也就是说,他绝对不能口吃,就是大磕巴都不行。

中国古拳法的光大大业暂时先放一边,这种宏大的事情没个十几二十年拿不下来,急也急不得那种。

就是他当下最紧迫的事情,娶妻生仔,也不能容忍他说话不利索。

香江的女仔都好开放,这事他承认,但思想再点样先进,也会对一个身体上有少少缺陷的人,保持怀疑态度。

当然,肯定有那么一个人,不太注重外在,也可以接受他说话上说是有不妥其实也没咩的小毛病,但鬼王达怎么忍心拖累别人。

真有这样的女仔,他肯定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看,绝不能辜负人的喜欢。

况且,他只有见到九哥的时候,才会这样,不对,是一阵一阵的,刚见到九哥和他称呼他为死扑街之前,就没有这样。

明白了!

鬼王达飘远的思绪立马回来,他揾到了问题的症结,抑制不住的想要纠正自己,只是刚刚张了张嘴,被打断了。

“咩,和你讲了百八十遍了,我叫九哥,你别自作主张为我改名,你算老几,是我老母还是老豆,死扑街。”

九哥背在身上的拳头早已送来,正端着茶,翘着二郎腿,歪着嘴,装模作样的喝茶,在他右手边,是一个小弟递过来的赔偿协议,和他之前想的一样,其他其他不用多加调整,只需要......

他放下茶杯冲着鬼王达吼了一嗓子,清清喉咙,往后边的空地上吐了一大口痰,他还是不中意饮茶,和茶叶好坏无关,他就是不习惯。

还是饮酒舒服。

但他这是赌场,他已经明文规定不能饮酒,他要是在这里开了先例,后面估计有不少烂摊子要收。

想想都烦。

为了避免头疼,九哥不太情愿的再一次端起茶杯,忍住茶叶的苦味,抿了一小口,本能的偏过头就要吐,一看到赌场里热闹非凡的场景,他忍住了。

都是为了揾食,喝点茶没咩所谓,更何况,电视里,报纸上,医生都话过,饮茶对身体好。

都看到了,他可是极度能忍辱负重的人。

等他在协议赔偿金额的空白处点了好几下,小弟懂了,连忙转身从边上饮品备餐台抽屉里拿出一支笔,转出笔芯,在手心随意划拉两下,见可以正常使用,递给了大佬。

九哥接过的瞬间,立马笑了,不得不说,他这帮小弟,干活都很细致。

等到月底,他要通知财务,多少加点人工,无他,做得好自然是要有奖励的。

本来他也是要像头先一样,直接掏出一小沓钱给小弟,手都伸到外套最里面的口袋里,结果......

空空如也。

呃......

他脸上的笑容僵持了一秒钟,估计没有任何人发觉,他赶紧堆起笑容,假装咩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拿着笔,在赔偿协议上敲打,同一时间,余光不停的打量他面前的鬼王达。

他在衡量。

考虑着赔偿价格写几多合适。

这很重要。

写太多了,鬼王达给不起,直接破罐子破摔,索性不还了。

这事有过先例,其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衰了一次,绝不能再衰第二次!

写少了,那是不可能的,他开的是赌场,不是咩慈善机构。

宁可写多,不可写少。

这年头,能逮着一个输了钱还敢在赌场发烂杂,发完火还没有立刻走掉的扑街,太不容易了。

听说还是咩冠军,是个有名气的人。

名和利往往是结伴而行的,鬼王达都有名到他都识得了,那他未来可创造的财富只多不会少。

既然是这样......

必须要死命薅羊毛。

别误会,九哥的这种行为和那个在火车站或者着名旅游景点载游客的行为极不相同,后者完全是黑心商人,遇到人傻钱多的客人,那就是往死了骗,完全不注意用户体验。

反正他们做的就是一锤子买卖。

边个被宰了还会再一次回头!

真是回去了,那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也谈不上咩第二次生意了。

他这里就很不一样,凡事都讲究证据,讲理由,说道理。

鬼王达不是白签这份赔偿协议,是他有错在先,给他的赌场造成了实实在在的经济损失,他赔少少钱,不过分吧。

况且他也没有和隔壁其人赌场一样,狮子大开口,他很懂得把握其中的分寸的。

无他,经验使然。

这赌场又不是第一日开张,他也不是第一天处理这样的事情,该点样做,做到咩程度,以咩方式结尾,他都一清二楚。

也就是他没有正儿八经在大学里学过经济学心理学这类专业知识,要不然,他不仅手上的活做得好,嘴上的理论也将会是一套一套的。

九哥黑色的眼睛盯着金额空白处看了有十几秒了,他嘴巴一直抿着,似乎有些为难。

鬼王达点样都是自由搏击比赛的冠军,不能把他逼得太狠,要不然,适得其反,他揾来差人支持公道,到时候,他怕是要出一层血。

香江差馆至少几百间,他就打点了周围几个环头的差人,就连这附近的差馆,他也不是个个差人都送了钱。

要是不好彩,鬼王达恰巧揾的是他没有提前打过交道的,那......

九哥微微偏头,很显然是对这个想法很不满意,想要快点清理干净大脑,再细细琢磨一番。

就在他烦心的时间,他身边的小弟们也没闲着,不是话他们都各司其职去继续工作了,而是......

在纳闷。

在疑惑。

在不解。

每个人心里具体的想法可能千差万别,但大概的意思是差不多的,翻译起来就是:点解大佬没给钱?点解大佬没向头先那样给钱?点解大佬还不给钱?点解送了椅子有钱收,帮忙拿了赔偿协议递了笔就......

一句话,他们在吃醋,点解大佬如此双标。

同时也在思考,后面的时间里,他们要不要继续保持警惕,这一次大佬没给钱,估计可能也许大概率七八成多半是......兜里没钱了。

很有可能,大佬这人做事还算四平八稳,但生活上,完全是细佬哥水平,丢三落四就不说了,常常是刚刚用过的东西,再想揾返,找不到了。

依着他们对自家大佬的了解,小弟们很快恢复了平静,该干嘛干嘛,对大佬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只是轻轻感叹:边个叫他们运气不好彩,没有赶上大佬有钱心情又好的时候。

有时候,一个人有没有运气,做起事来,真是差得不要太多。

他们目前除了羡慕嫉妒恨那个搬椅子的大佬的小弟外,其他,咩都做了。

不对,这么说不严谨,他们还有事可做,可以等,来日方长,大佬又不回日日都似刚才那样,身上就装少少钱,只够打赏一个人的那种。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日待在大佬身边,这一次,就算是没有给实质性奖励,他们可以拿那领了大佬赏钱的小弟的所有运气打赌:这个月底出粮,大佬不会让他们失望。

他们现在还是少操心这些不该他们担心的事,多盯着鬼王达才好。

说不定,他们表现得越优秀,眼里的活越多,他们后面的口袋就会越满。

这不是他们的白日做梦,是切切实实可以实现的,而且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小弟们好似达成了一致一样,把之前略带不解的脸移到他们正前方的鬼万达身上,就像是十几只最亮的电灯,唰一下,全以最大瓦数照射着他们的目标人物,不,是奖金来源。

鬼王达注意到了,很难不察觉到那种。

眉毛立马紧蹙,眼睛马上戒备起来,嘴巴倒是没怎么动,都这个时候了,说咩可以免一顿打,他不知道,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就觉得,瘆人的恐惧再一次渗透了他的全身。

和之前从脚底缓缓升到心脏乃至大脑处不同,这一次反过来了,是从头皮开始,慢慢地,渐渐地,往下蔓延,速度缓慢,像是一点都不追求数量,只看重质量,要深入骨髓那般,连打个寒颤都不能够。

这一次轮到鬼万达心生疑虑了,这些小弟这是做咩,带着半分敌意半分贪婪的,直勾勾的望着他,似乎只要意志坚定,铁杵就磨成针。

几个意思?

他脸上有花还是有港币,至于如此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纵使心中都翻江倒海,波浪一浪高过一浪了,任凭鬼王达如何运气凝神都不能平息,他依旧是面不改色,泰山崩于前那种。

别误会,不是他心智多么成熟,也不是他情绪管理如何到位,单纯就是......

他不能在比赛之前受到任何不必要的伤害。

归根结底,为了赚钱揾食。

说来甚是可悲,但没办法,边个叫他就这么被人围住了,走也走不掉。

鬼王达贴着墙面站立有好一会了,身上的那股恐惧逐渐化开,不是随着时间变长,害怕的感觉慢慢消散,而是在他短暂的分析之后,他弄明白了......

小弟们不论再狠再凶,始终都是小弟,他们的大佬九哥不发话,他们就是把拳头扣在他脑袋上,他敢拿陈主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格打赌,这帮小弟是不敢动手的。

做细的,就要有做细的觉悟和姿态。

大佬都还没有出声,他们就擅作主张,是嫌他们活得太久了,想早点去揾阎罗王报道,好选个好位置?

鬼王达这么一想,一点点挪动身体,动作幅度很小的那种,眼里捎带着得意,如果他周围不是有这么多人,他怕是要双手挥舞,不自觉的跳起舞来。

就这么得瑟!

边个叫他智商比九哥赌场里所有人都高,不花一分钟,不是,严谨一些来说,是两三个眨眼的工夫都没有用到,就看清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九哥,才是决定他会不会挨打,能不能全身而退的重要人物。

鬼王达以自己可以感受到的频率挪动了几下身体后,好似在自己屋企打了一套中国古拳法一样,全身经络系数打通,整个人精气神拉满,恐惧感不说完全挤出去,至少大半都离开了。

舒服,太舒服了!

果然电影里说得对:人一旦打通任督二脉,天下任何武功都不在话下。

换到鬼王达目前的状态,就是:他只要愿意放过自己,不折腾自己,天地很宽,视野很大。

这不,他现在看九哥的眼神都不用晒,不再是早先那种看敌人看赌场恶霸老板那种,当然也没有上升了看多年老友的激动心情,而是真真正正带着正常的心态去认识这个人,观察他目前的想法。

在这之前,他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好耐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到了咩程度,不说他可能下一秒就缓不过气来了。

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就是真要扑街,他都要讲,关乎名誉身家那种。

也不理等阵开口时会不会结巴,也不管九哥之前对他的凶巴巴的喊叫,更不顾后者现在拿着笔就像细佬哥做假期作业一般的专注,他微微上前。

果然,他的右脚只是稍微抬起,还没有完全抬起,他身边这一圈的小弟们如同即将开战的战士穿着铠甲拿着盾牌时刻防卫着一样,立马上前一大步。

啊这......

他只是有话想要对他们大佬说,还是特别小的事情,不是荆轲刺秦王,图穷而匕见......

鬼王达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他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想他鬼万达,除了打比赛,咩都不识,估不到到了现在这种境地,竟然可以说出一个历史典故......

难得,太难得了。

光是这十个字他还是在一本妙龄女郎做封面的杂志里面看到的,当时只是觉得读起来了朗朗上口,没怎么有机会用过。

这次见到小弟们浮夸的反应,他立马就有了这个画面。

就是不知有没有用对。

应该可能也许大概率七八成估计是......表达到位了吧。

就是言不达意也没所谓,反正他是在心里吐槽的,根本就没张口。

话都没有说出来,也就没有对与不对之分,只不过,他还真是没有想到,他这一小小的一步,走都没有走出那种,竟然让小弟们迈上了一大步,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他们十几号人,十几只眼睛,几十只手脚,还怕他一个。

习武中人有一句话: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是扑面而来的数不清的手。

也就是说,他们这动静太大了。

知道的是他们担心大佬的安危,生怕鬼王达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算是忠心好小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完成咩工作考核,争先恐后抢功劳拿奖金呢。

鬼王达避开左右小弟的目光,嫌弃的嘟起嘴,在心里死命吐槽,同时把离地零点零零零一厘米的脚往地上一摁,余光快速一扫。

如他所想,小弟们就像是得到了咩暗号一样,迅速收回脚,双手紧握在一起放在腰间,恢复成之前盯着他的样子,好似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鬼王达眼睛一抬,眉毛顺着一扬,可以挂一个小茶壶的嘴缓缓收回,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本来收不住但凭借着他顽强的毅力,他收住了。

能不好笑吗?

这帮小弟真是太过瘾了,傻得可以那种。

真不愧是看着像大傻名字却叫九哥的人带出来的,半点变通能力都没有。

虽说鬼王达是应该可以稍微轻松一下的,比较小弟们也没有做出咩实质性的举动,他们也就是比门上的门神画像多了一个生命特征,可以呼吸能说话会动手......而已。

还是前面的分析,只要搞定了九哥,他就可以安然无恙。

但九哥一直低垂着头,看着一张纸研究了好耐,期间愣是没有抬过一次头,就连头先他和小弟们的“互动”,都没有发现。

这是不是有......点出奇呀?

那可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鬼王达也没有细究,就想着等九哥稍微得闲了,再和他讲话,将那句他就算可以安然无恙走出这间赌场,他都要回过头说的话。

无他,和尊严面子息息相关的事,不能就这么忘了。

在这之前,他倒是可以做些好玩的,像是做出一些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动作,消耗小弟们的体力,这样既打发了时间,又能舒缓他的恐惧。

真·一举两得!

这个想法一出,他和小弟们的猫鼠游戏开始了。

鬼王达是能当上冠军的人,自然智商情商逆商灵商各种商都在线,不说领先于香江所有人,和这十几个身上有束缚需要揾食生活的小弟们,够用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鬼王达一直在被打的边缘疯狂试探,小弟们则疲于奔命,累得大气不敢喘。

就很离谱!

他们大佬是看不到咩,就这么看着他们被耍?

是头先他们要奖赏的表情太过明显,大佬故意不理,让他们接受一点教训?

没理由呀!

大佬脸上除了在烦心赔偿金额的事之外,其他任何言外之意的神情都没有。

点解......

九哥不是看不到,是完全没有心思看,他忙得要死,边兜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理外面的事。

不说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赔偿协议的事,没法分心,就是他竖起耳朵,专心听外界的事,他也发现不了咩。

理由很简单,鬼王达极有分寸,每一次抬脚或者握拳,都是在小弟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也就没有闹出多大动静,自然没发出太多异常的声音。

就算是有个别出格的响动,在喧闹非凡,买定离手,叮叮当当的敲打提示声中,在涝得涝死,旱得旱死的赌客呐喊抱怨话语里,这些声音就太不值得一提了。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九哥现在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他的注意力都不可能放在鬼王达这个已经是他手下败将的人身上,多少都要走到人群做多的赌桌上,看看他赚了几多钱。

这太正常了,九哥是一个开赌场的,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心中的头等大事必然是利润,纯利润,这关系到他明日还能不能继续开张大吉,后面能不能赚更多的钱,咩上市这些事就不多想了,太远了,但三年内开几家分店的事,有得想。

一句话,他又不是咩社团的大佬,没事就领着一帮古惑仔喊打喊杀,去拿地盘争话事权,他就是香江最平平无奇的小生意人......而已。

就像他此刻一样,九哥大脑里正想着事,在飞速计算着鬼王达拖翻的赌桌给他带来的损失。

这很好计算,晚晚都看赌场流水的他,刚出来那阵,他一扫赌桌倒地的情况,一下子脑海中就有了一个精准的数字,到小数点后三位那种。

难就难在鬼王达可以承受的心理价位是几多?

这就涉及到对鬼王达整个人的分析了,不仅仅是他目前凄惨可怜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两届比赛的冠军,可以付出几多。

九哥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嘴巴上下嘴唇用力挤了一下,眼睛稍微闭着,刚刚吐出一口气,睁开,微微摇晃了两下脑袋,最后他的忧愁以他用笔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头结束。

烦!真烦!

对鬼王达的价值剖析,真不啻于分析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

呃......

他九哥可是没怎么念过几年书,咩会计的各种报表,他是完全不懂,和民间常说的,他不认识那些字,但那些字认识他一样,主打一个两眼一抹黑。

但这种关乎他切身利益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放心让第二个人去做。

别误会,他不是出不起请一个咩会计事精算师各种咩专业证件在手的人的钱,他就是电影看多了,了解了财务人员对一家店甚至一件公司的巨大作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种。

太厉害了,以至于九哥完全没有信心,觉得他自己不能控制住财务,要是电影里的剧情,不说最严重的,像是财务不仅把公司所有的钱全卷跑了,还丢下一大推烂摊子等着老总收拾......

就是一件小小的事情生在曹营心在汉,在店里玩忽职守,滥用公款,就这放到他身上,他多半要崩溃......

这真不是他小看了自己,俗话都有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不好彩,他这件赌场算是毁了,咩揾大钱开分店,想都不要想。

毕竟赌场里所有的钱都要财务过目,赚多赚少,他清楚得很,他动起手脚来也方便。

一句话,关于钱财的事,九哥说咩都不会假手于人。

累点就累点,烦些就烦些,又不是会死人的事情,他还后生,顶得住。

这么细细一分析过来,九哥心里有数了很多,他无比轻松的放下笔,不再着急,他知道,这种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正好鬼王达还在这里,可以多和他说几句,聊聊,说不定哪句话里就暗藏了玄机,解答了他的烦心事。

这很很有可能的,远的不说,就拿前两次的田氏集团的咩继承人来说,要不是后者嚣张跋扈张扬得自曝身份,他不知要少赚好几百万。

要不说人还是要谦逊低调得好,凡事太过了,必有祸端。

像他九哥,开这个赌场不到一年时间,纯利润接近一千万,他都周围唱吗?

根本没有,直到现在,他穿的还是以前的衣服,吃的依旧是三明治蛋挞奶茶,生活和没开赌场之前,那是一摸一样,为人处事更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露出咩马脚,被人知道他赚到了钱。

不然,黑市其他赌场平均三个月就换一波老板员工,他这里始终没有任何人离开,就是这个道理。

没法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怕出名猪怕壮,枪到出头鸟,想要稳稳当当活下来,就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这样方能达成这一小小的愿望。

这些道理或者说是常识,不是九哥在陪黑白两道人物打牌,在牌桌上学到的,而是他细佬哥的时候,他在庙街街口听一个盲佬说书领悟到的。

没钱上学,他就只好跑到庙街,一来是揾点小工做,减轻屋企的负担,二来就是蹭点免费的故事听听,算是打发时间。

有一回他又毫无意外的没有揾到事做,年纪太小,老板们都不放心,就算他讲大话,话咩他只是看着小实际上早就是个大人了,但依旧是没有人用他。

当时他是很不理解的,有不需要出很多钱就可以有一位听话又能干的帮手,那些人就是死活不用,觉得他们都是傻仔,蠢货,一点都不知道想事。

等到他自己做了老板,他才真正明白,老板们不肯要他不是担心他偷学走了技术或者渠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而是......

说自己是大人的人,往往就是一个孩子,可怜无助那种。

他们一旦要了他干活,会给他一种错觉,让他小小的肩膀,瞬间就背上了不应该是他的压力。

这些,他那时是不明白的。

九哥想到这里,感觉眼睛有些湿润,这是回忆到他细佬的过去,略微有点动情了。

他感觉眨巴眨巴眼,随即垂下头,洋装继续研究鬼万达赔偿金额的事,等到他那泛起波澜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再一次将他的记忆拉回到盲佬说书那一块。

点样说,那都是他此刻的重点。

就在他没有揾到一份工,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往屋企走,边走边骂骂咧咧,脚步一步比一步重的时候,他路过了盲佬摆摊所在的角落。

盲佬依旧不动声色的说着书,不对,是他盲了看不到周围人的表情,给不出相应的回应,索性就一脸正色,不怎么转换表情,反正严肃认真的神情,搁在边兜都不会错。

他的面前放置着十几本扉页不全乍一看极具年代感,实际上就是人工泼点油用力使劲揉搓书页后再踩上几脚形成的。

九哥点解知道?

他点解会不知,这十几本书里,超过一半的书,都是他的杰作,要不是盲佬给了他几个馒头,他才不做这种骗人的事。

就拿底下那些听书人看不到的书来讲,算了,他不打算说,说了也没用,没人信。

世上有一部分人就是这样,对于他们目光看不到的东西,任凭别人点样说,他们见不到就是觉得不存在,不管其他人如何解释,他们都是视而不见。

大部分跑来盲佬这里听书的人,就是属于这一行列。

细细个的九哥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他很醒目的不去多费口舌,只是指着那一堆书上最上面,所有人都可以轻易看到的“旧书”上面的脚丫子,拍拍胸脯,傲娇的笑着,好似在宣布咩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然后在心里大喊,极其高兴那种:看到了吗,那书,是他踩旧的,那咩所谓的年代感,很有历史厚重感的书,是他造就出来的。

以往的他,路过盲佬这边,他就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次,他没有。

逛了一整天,活都没有揾到,一分钱都没有从他手上过过,他心情都要沮丧到了极点,边兜还有工夫做这些吃饱喝足之后才能想,才敢做,才有资格去玩的事。

说来也好笑,在他细个的时候,几个馒头就可以让他做任何事,还是极其普遍,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的那种。

换到现在,就是一个月给几百人工,都不一定能叫人做任何事。

只能说,时代不同了,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性格。

他那时候,就是听书都算得上是高档消遣活动的时代。

那一次,他经过了盲佬那一边,没怎么停下,就想趁着天还亮着再去庙街各商铺跑上一圈,要是遇上一个半个回心转意的老板,那他今天也不算白给,回去也好挺起胸膛,有个交代。

奈何......

他有意离开,盲佬不让,非拉着他坐下,跟其他听书的客人挤在一起,说是帮他凑凑人气。

才不是!盲佬占据庙街最有利战略要地,向来不缺人听他说书,虽然没有像电影院里出现一票难求的盛况,但每日围坐在他身边的忠实听众那是不少。

边兜需要他一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权没权,要咩没咩的细佬哥?

这不是纯属讲笑话吗?

他还要赚钱帮衬屋企,生活压力大得很,根本没有可以闲下来听书的时间,没咩特别的事,他就要走先。

事实上他真就这么做了,没走成功,他刚一抬脚,天空猛地响起一个大雷,五雷轰顶那种,多半是有人在发咩特别违心的誓言,弄得上面的人都听不下去,想要表示一下。

按理说,旱天雷打完就完了,就好似发誓的人说完就当完全没说过一样,日子照样该点样过就点样过,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可九哥想错了,打雷之后没有迎来天朗气清,而是有了闪电,云朵开始聚集,树木渐渐不由自主的摇晃,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下雨了,倾盆大雨那种。

想必是发誓那人今日走心了,直接弄得大雨滂沱。

真·人不留客天留客!

就这样,九哥被迫留着盲佬不大的摊位面前,帮后者做些咩,像是收钱,拿椅子给新来的客人做,介绍客人可能感兴趣的书。

一句话,总不能白白听盲佬讲一节书,点样后者都是付出了劳动的人,他虽说年纪不大,但在庙街混得久了,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他清楚得很。

再说了,这又不是咩特别难理解的事:劳动最光荣,享受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钱。

九哥当时也就八九岁,边兜有钱?

就算是有钱,他也早就填补家用,他自己手上,那是一分不留。

也就是说,碍于天气变化这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他留下了,但不能白留下,要做些咩力所能及的事,帮盲佬做些咩,权当是他没钱听书的补偿。

虽说盲佬连连说不用,他就是看九哥跑了一路,怪累的,想让他休息一下,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意思。

九哥一开始是不信的,以为他是察觉到了天气有变,故意让他留低,只是不好直说,就一拉他的手臂,用行动表示了。

直到见到源源不断的听众涌过来,他相信了,原来盲佬说的人气是这个意思。

他一个在这说书,是有些可怜,毕竟瞎了眼还要为了生活奔波,多少可以吸引一大波听众。

但要说盲佬再加上一个本应该在上学的年纪却早早就要踏入社会的凄惨细佬哥,那客源,自然是不用愁。

事实还真就如此。

九哥一坐在盲佬附近帮手,立马就多了好几位本应该去买衣服但见到他之后立马转身过来的女仔......

女仔一来,自然而然就有了男仔。

男仔一坐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有家室的中年女人闻着味就来了。

中年女人一到,不用多想,与之无比匹配的失意老男人挺着大啤酒肚就奔过来了。

呃......

这听众的构成,属实吓到了正在长身体的九哥。

他没眼看,一时间竟然羡慕起看不到这一复杂环境的盲佬。

原来,有时候,眼睛瞎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然,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感觉,九哥立马摇摇头,世上再如何不堪,还是有一双清澈可以看见一切的眼睛好些。

起码多一个选择。

真要是不想看,闭上眼睛就是。

九哥还真就这么做了。

他一向是个想到咩立马就去做的人,从不拖延浪费时间。

这倒不是他自律,自由控制能力强,而是他穷怕了,时间对他来说,就是生命,耽误不起。

要不是现在下着大雨,他就不应该安稳坐在这里,而是要在庙街各个档口问,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活。

真不巧,他刚一闭上眼睛,走过来听书的人更多了,各种轻重缓急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好似在踏着咩特殊不为人知的拍子,莫名的好听。

啊这......

他和盲佬不同,他是可以看得见的,九哥很想睁开眼,对着这群上班时间不用返工的人大吼:他们是瞎了吗?他一个身体健康心理阳光的细佬哥,就这么被看作残障儿童了!

呃......

他要不要解释呢?

或者说,他有必要张嘴说话吗?

这一张张朴实无华的港币,他拒绝不到。

再说了,这都是这场大雨带来的奖励,同他丝毫没有关系。

没错,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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