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演员和观众，就是两码事
洪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右脚来回迈了七八次，愣是没有走动一步。
都已经赢了他的钱，头先还对他颇有礼貌，现在这是......
周小星嘴角微微一动，眼睛稍微闭上，很快挣开，双手在三叔面前做出等阵再来的手势，抬脚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想他洪光，在二十年后也是住着大别墅，享受着靓女香槟大量钱财的人，点解......
他边想边摇头，洪爷，不，洪光这目前的表现，太差强人意了，且不说输了钱立马就要走，狠话都不说一句，就是现在他想要和他说几句话，都......
他......有那么可怕吗？
在纠结感叹的同时，他脑海中陡然间闪出一个画面，是像他上一世刷过的小视频，讲洪光十几岁到几十岁的颜值气质做个对比......
明白了！
眼下的洪光还不是二十年后要咩有咩的洪爷，是尚未发迹，搞不好还在某个码头做苦力的可怜后生仔。
这样的人，来九哥赌场就是赌一个运气，本来就是穷途末路了，他遇上一个比他厉害几十倍，比，哪怕是高明他一点点的人，他都得走。
走了，至少还有再来的机会，留下，那就是死命一条。
字面意思的那种。
真是可悲又可叹！
刚好走到洪光面前还有一两步的位置，周小星停住了，望了一眼傻缺的洪光，轻轻俯下头，在后者耳边小声提醒。
“尽量不要在赌坛混，这圈子水太深，不然，回有性命之忧。你倒是可以尝试多收些小弟，先占下一些地盘，等你有钱有势了，要是还对赌钱有兴趣，可以试试。”
说完，周小星不等洪光有咩反应，极有分寸的拍了拍后者的肩，毫不犹豫转头离开。
有些建议，他可以说，但洪光会不会听，他就不知道了。
依照二十年后洪光的命运和性感，周小星没走一步就在心里嘀咕：他这话估计说了也是白说。
他又不是洪光的咩人，还在短时间内赢走了本应该是他赢的钱，他要是洪光，怕是不会相信。
但眼看着有着无限可能的后生仔就这么踏入歧途，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他现在的路，虽然算不上是咩不好的路，可他最后毕竟双腿被打断，喉咙都说不出话了，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如果当初有人能提醒他一句，估计也许可能大概率七八次应该是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吧。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关键时候的一句话，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只不过，如今的洪光怕是已经铁了心要走上投机的道路，前几次来钱太快了，这个时候要他放弃，那是比登天还难。
果真如此！
洪光在周小星转身的那一瞬间，不带一丝犹豫的啐了一口，立马抬腿就出门口，心里骂骂咧咧：有咩大晒，不就是赢了几个臭钱，就在这里扮成功人士教育人，他算老几，他话不要赌钱，他偏要。
做苦力，收小弟，边一项比他在赌场转上一圈来得快！
他这样话，无非是担心他赢了钱过来揾他晦气......
哼，他洪光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一旦凑够了赌王大赛的赌本，就直接去参加比赛，然后......
名利双收之后，再考虑咩高进所说的咩收小弟，争地盘的事。
在香江，没有钱，是一步难行。
他要是在没有声名大噪之前就去揾小弟学人在街头打打杀杀，不需要一个晚上，就......
后生仔就是后生仔，趁着手里有点钱，就敢对他指点一二，这人估计是活得不耐烦了。
洪光输了钱，在九哥赌场自然是没有咩说话的份量，这些发泄的话，他只敢在心里说，真要他张口，那是万万不能的。
无他，赌场就是一个以输赢论高低的地方，比战场上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好现实。
他深深明白这一点，话不多说，就这么走了。
周小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洪光绝不是普通人，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奈何，他这刚愎自用，好话歹话都听不进的性格，总有一日会累死他。
都看到了，周小星努力过了，有人不听而已。
就在他一步一步往三叔所在的赌桌那边走去的时候，头先还围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客们，自觉不自觉的都往边上的稍微小一点点点赌桌上走。
原因很简单，周小星手术有了一千万，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够他玩。
不对，这么说不准确，还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只不过，已经灰溜溜走了。
在周小星没出现之前，洪光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今晚赌局还没彻底结束，后者就极有可能赢到一千万，乃至更多。
奈何......
半路上杀出一个......咩高进的......
把所有结果易主。
就连勉强还能再赌几局的比洪光运气差少少的赌客们，也不在大赌桌上完了。
嫌输的还不够咩！
本来跟着洪光一起赌钱，根本就不用动脑子，只需要跟着他下就行，只要赌本够大，就可以满载而归。
不巧了，洪光今晚的运气到头来，连着好几局，他都输的毫无悬念。
咩高进的，太吓人了，他是咩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只要是智商有点在线的赌客，在洪光拿着最开始的九万多筹码转战其他赌场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小赌桌上。
这些人就是无聊到赌场打发时间，好彩的，跟着运气好的人赢点钱，改善一下屋企的伙食条件，不够运的，口袋输得比脸还要干净，他们也无所谓。
钱财乃身外之物，身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们也一点都不可惜。
反正在这混乱的世道，今日不知明日事，能潇洒一日是一日。
这些周小星都看在眼里，他懒得去点评，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和九哥说好的四千万，还差三千万，这笔数目不少，他也没必要和那些小赌客们玩，他目前唯一的目标是三叔。
他悄悄的瞅了一眼挂在正对着赌场正门口的钟表，距离他给九哥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字，也就是五分钟。
时间紧迫，他即刻加快了步子，本来需要七八步才到三叔面前的距离，他用了不到五步就到了。
同时也庆幸那些小赌客们早也离开，不然他还要花点时间和他们较量一下。
不过，他有一种错觉，那些赌客们的散开，或是不是出于他们的自愿，而是......
三叔故意安排的。
为的就是和他单独比试一场。
巧了，他正有此意。
后生时的三叔是点样，周小星很有兴趣。
是真的如二十年后挺着大肚子，胡须一大把不修边幅的三叔说的那样：他后山那阵，在黑市赌场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是不是吹牛讲大话，今日可见一斑。
那么问题来了，三叔正要是能在赌场里独霸一方的话，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周小星走到赌桌面前，慢悠悠抽出一把椅子，镇定自若坐下，脸上淡淡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过。
高低是自家三叔，几年后就要给他换尿片洗奶瓶的人，没必要怒目而视。
“高生，你返来了，听我的伙计讲，你听骰子的能力特别厉害，比头先出去那位洪生还要犀利，不知能否领教一下我赌场一霸黑仔达的骰盅。”
黑仔达眼里带着半分欣赏半分胁迫，不理的他面前的高进答不答应，眼睛直直望着这人，骰盅往半空中一抛，黑色的眼珠炯炯有神，半分眨眼分心都没有，双手开始来回旋转，任由骰盅在他的手臂上自然滚落。
这手法......
让周小星不由得鼓起掌来。
不得不说，三叔所言非虚，后生那阵的他，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摇骰子的功力非比寻常，的确是比之前那个扑街开盅的人精进不少。
他敢拿三叔煮过的所有公仔面打赌，站在他面前的三叔，不是，黑仔达，确实可以在黑市赌场横着走，就连用歪嘴巴看人的九哥，都不得不把他请来，当作镇店之宝。
是有一两把，不，三四把刷子的。
业务能力是很不错，但是点解，三叔和洪光一样，选错了路，好好的工不去打，非要进入赌场......
就在周小星细细思索当时的大环境，想要为三叔的堕落，不是、沦落揾一个无比合适的理由时，他耳边熟悉的骰子声陡然停住。
嘭一声放在桌面上。
猛地被惊醒，周小星丝毫都不生气，这人是他三叔，是后面十几年都对他很不错的三叔，他有咩资格生气，是他的家人，他想要去亲近还来不及，点解会不高兴。
浅浅一笑，他轻轻鼓了两下掌，自然而然开始落注。
没成功。
“高生，这一局，算是热身，不用下注。”
黑仔达左手拿着赌场专用拨钱切牌的尺子在周小星拿钱的正前方很有分寸的点了几下，放下尺子，右手手心朝向骰盅，眉宇间尽是善意。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一局是友谊赛，他想看看伙计口中的神人到底神到了咩样的地步。
不知点解，他每次只要一见到高进，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他心里就很突然的冒出一股浓浓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丝毫没有半点距离，不似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喜悦，不是见到了咩了不得的人物想要本能的崇拜，更不是咩一见如故，好似认识了好耐一样的新朋友......
而是，好似是日日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的那种出于身体需要的舒适感。
平时注意不到，一旦注意到就觉得异常重要那种。
就好像是没咩大事时，呼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要是生了病，带上了氧气罩，这才知道，原来空气也是如此珍贵。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上来的感觉，黑仔达几年前有过一次，那次是大佬的仔，他的侄周星星出生。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乱了，他面前这位慈眉善目，露出合乎时宜笑容的后生仔，很明显不符合他上一次感觉的情况。
他都这么大了，点会和星仔一样，是他屋企人。
可这种感觉，太真实了。
真是到这人好似是二十年后的星仔，通过某种特殊渠道，穿越时空，过来看他一样。
啊呸！
想咩，这几日和星仔一起看公仔片，看傻了吧，大晚上的，想些这样诡异的事都有。
香江这地方，咩人都可能有，这个高进也就是莫名其妙给了他这种感觉而已，其他，咩都没有。
他就是一个打工仔，等着月底出粮那种，至于其他事，不是他该操心的。
“三叔，不是，达哥，呃......”
这达哥太过烫嘴，周小星真的说不出，只要没说几句就带着询问的眼睛，天真无邪的望着还没有变成老腊肉是妥妥小鲜肉一枚的三叔。
估不到到了这个时候，三叔这个脱口而出都不用怀疑的称谓，此刻竟然变得珍贵起来。
人还真是奇怪，日日相见，天天都叫的名字，换了一个年代，就不怎么好开口了。
“高生，不用这么抬举我，我不是能在三四个晚上就能赢到几百万的洪光，用不着像称呼他洪爷一样叫我达哥，你中意的叫我黑仔达，心情不好的，烂仔达你也可以叫。”
黑仔达摇晃着身体说完了这番话，借着玩后吐口水的工夫瞅了一眼坐在他右手后方几米开外的九哥，确实后者要他使出浑身本领之后，回头。
这一次，他挽起衣袖，再一次将右手对准骰盅。
周小星则不着急，早在三叔放下骰盅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里面是咩。
三叔不愧是有底气在二十年后吹牛的人，这一盅摇的，比得上九哥赌场其他所有开盅的人了。
一个字：牛。
两个字：很牛。
三个字：牛牛牛。
四个字：牛上加牛。
反正是自家三叔，多夸奖几句，也不会点样。
有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三叔，他脸上也有光。
虽说他是在黑市赌场出了位。
但从三叔二十年后还算可以的命运来看，他这份人还是很识识时务的，不然点解这赌场里几个在香江电影史上留名的人物，比如洪光洪爷，赌场老板九哥，魔鬼筋肉人鬼王达，就属他混得最好。
多少与三叔会做人有光。
况且周小星看得出，三叔还没有发挥全部的力量，只用了七八成不到，就......
轻轻松松摇出了六六六豹子。
这水平，很不一般。
三叔，我中意你！
周小星微微点头，忍不住在心里直呼，表达他的喜悦骄傲之情。
他的三叔，后生的时候，真不是靠坑蒙拐骗活着的，而是......
靠自己本事吃饭。
就是没有选对赛道。
这么说不严谨，虽说男人是天生的赌徒，十个里面有十个都是要在赌场里混一圈的，但真要是有的选，可以选，有志气的男人多半还是会选择正道。
一句话，三叔到这里揾食，多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大环境就不说了，环境不好，又不是只针对三叔一人，这个锅，甩给五六十年代的香江，就太勉强了。
算算时间，大佬现在应该三四岁，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而他们的老豆......
三叔没怎么细说，每次问道，只是话，在周小星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也就是话，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叔的大佬，他们的老豆，就不久于人世......
即是说，三叔还没有娶妻生仔就要承担照顾细佬哥的责任......
目前是大佬一个，再等上十几个月，又多一个......
其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这么稍微一分析，周小星心里多了一份心酸，还没有当老豆的年纪，就......
可现在不是伤感这些的时候，他还要继续赌钱，帮鬼王达处理好九哥的事情，等着明日到自由搏击比赛场地见严真，然后......
后面的事情他估不到了，一切都要等遇到严真再说。
他收起往下耷拉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将拿出去的几万块一点一点收回，眼睛里满是温柔，嘴巴微微一动。
“三叔，不是，黑仔达果然是名不虚传，才用了六七成的功力，就完成了普通人几年都做不到的事情。”
周小星这不是恭维，是实实在在的夸赞，三叔摇得好，他自然要多说几句好话了。
想想他们之前一起相处的日子，他好似从来都没有怎么正面夸赞过三叔。
一是大家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突然说些这么肉酸的话，他开不了口，三叔听着也怪别扭的。他们都不怎么舒服的话，干脆不说。
二来是有些话，可以用书信里的笔写出来，用电话里的电流表现出来，隔着木板不见面也能说出来，可一旦面对面，就......
现在倒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他到了二十年前的香江，他依旧没有怎么变，记忆都还存在，但三叔却是一个崭新懵懂咩事都还没有经历的三叔，这些话，他听起来就不会觉得有咩不妥了。
顶多觉得是赌客的一种客气话，还是听得很舒服那种。
周小星说起来也很自然，不用去避讳咩尴尬的场面。
也就是话，他认识三叔，三叔不识得他，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哈哈哈，高生，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仅是穿着打扮，就连说话做事，都那么滴水不漏。”
黑仔达得意一笑，这些赌场上的小把戏他早就见惯了，说些好话就想得到少少的好处，像是给他少少暗示的事情，在他黑仔达这里，绝不会发生。
他简单回应几句之后，对着骰盅的右手轻轻握住了拳，随意扣在赌桌上。
这一次他没有偏过头去询问九哥的意见，而是极有信心，觉得这人就算是可以赢得运气超好的洪光，也不可能估到他骰盅里的点数。
要知道，他黑仔达在黑市赌场一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人估中过一次。
毫无例外。
哪怕他对这个叫高进的后生仔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他也信心满满。
只是一种类试于亲情的错觉，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在摇骰子这块，他不光是有无人能比的绝佳天赋，就是运气方面，他也是一骑绝尘，横扫千军的。
就是这份毫无败绩的历史经验，黑仔达敢拿他去年的人工打赌，这人，估不中。
得意归得意，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不过，进了赌场，光是会说漂亮话是不够的，关键是看有没有真本事，不然，下一个洪爷就是你。”
黑仔达平日是没有这么多话，他往日都是高冷不比，摇完骰盅，手一挥，买定离手一说，开盅收钱，这些动作，没有一个多余的，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今日之所以有些唠叨，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他希望这靓仔见好就收，拿着他手里的一千万赶紧走人。
一千万，就是不做工放在银行吃利息，那也是够他话一辈子了。
没必要在赌场这瞬息万变的赌桌上，白白送了自己好不容易挣回来的钱。
虽说伙计都说这个高进根本就没有出咩力，每次都是骰盅一落就下注，还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小，完全就是财神爷喂饭吃的那种。
就是那种任何赌客见了都会羡慕嫉妒恨的赌客类型。
但黑仔达不是这么认为。
纵然高进的运气好到爆，但终究还是要有所实力的，草包一个，赢个三四局就到头了，他这局局都赢，难免不是扮猪吃老虎。
也就是说，这个高进至少在赌术层面是高于九哥赌场都所有人，包括黑仔达自己。
真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就是一个摇骰子的，他就算把骰子摇得出神入化，神仙都比不上的程度，他还是属于赌场的边缘人物。
上得了赌桌，也可以赢少少钱，但大钱，比如洪光可以几晚上赢几百万，他面前的高进可以在不到十分钟内赚到一千万，他缺做不到。
其他，不是那块料，不是美玉，朽木不可雕。
至于其他赌客，他看了快要一年多，接近两年了，一个比得上高进，不，洪光的赌客都没有，纯属小打小闹，玩玩而已。
那老板九哥？
呃......
只能说，有些人适合成大事，有些人适合在边上鼓掌喝彩。
演员和观众，就是两码事！
不信，看看一个月之前的咩自由搏击比赛冠军，还是两届的那人的下场......
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