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东边境线距离克顿城约莫百公里，途中大半是平原，即将到达克顿城时，才能在路边看见起伏的山脉。
这也是克顿城远离边境线的原因，无险可守。
而联军的三支军团得益于此，前半截路程基本无需警惕偷袭。
平原一望无际，视野开阔，凭高阶职业者的眼力，远处地面爬过一只蚂蚁都能发现，更不谈埋伏军团了。
庞大的军团踩着草地缓缓前进，当视野内出现山脉，三名军团长下令原地休息半小时。
士兵执行命令，坐在地面啃随身携带的面包，三名军团长则聚在一块，商议接下来的攻城计划。
索尔大陆的所有城市，已经万年没经历战火，城墙使用普通砖块垒砌，城内也并未搭设防御魔法阵。
因而莱克一方虽然固守城市，却没有地利，反而被困在狭窄的城内，方便联军一锅端。
狂狮军团长觉着无需准备太多战术，凭借人数优势包围克顿城，然后发动总攻即可。
暴熊军团长则持反对意见。
联军说是荣辱与共，但其实各有心思。现在战局刚启，各国能暂且搁置争议团结对付敌军，等莱克分崩离析分好处那会，大伙还能相安无事？
或者说直白点，好处就那些，你多拿我就少，实力强大的国家能克制住贪婪，不去劫掠弱于自己的王国？
暴熊军团长冷笑一声：“我们隶属三个不同的王国，都是本国的精锐军团。
诺瓦克派我们打前锋，看上去十分公平，实际有没有别的算计，可就不好说了。”
另外两人听见这话，心里不禁冒出疑虑。
诺瓦克发布命令时的说法，是由三人开路，遭遇激烈反抗无法推进，再派自己王国的精锐军团负责解决硬骨头。
然而承诺是一回事，是否遵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知道诺瓦克是不是哄骗自己，暗地打着消耗自己实力的算盘？
其实三人还真是冤枉诺瓦克了。
诺瓦克能被众国认可，担任总元帅之位，军事能力毋庸置疑，他能不明白联军若互生隔阂，等同未战先败的道理？
不可否认，诺瓦克或许有战败莱克后，伺机吞并邻国的图谋，但绝不会现在就暴露出来。
蔷薇军团长沉思片刻，抬头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先强调一点，怯战、敷衍，肯定行不通的，那等于送把柄给诺瓦克。”
“这个我知道。”暴熊军团长双手环在胸前，“我的意思是，不要把联军的优势当成我们的优势。”
狂狮军团长来了兴趣：“喔？
说具体点。”
“很简单，我们就当做没有援军，只有三支军团进攻莱克，以此为前提制定作战计划。”
“所以……”
“不求快速攻占城市，稳扎稳打。”
两人点头赞成。
见他们没有反对，暴熊军团长继续说：“我带了一些魔晶炮，包围克顿城后，先用魔晶炮轰击，等敌军士气瓦解，然后再攻城。”
“我没意见。”
“一样。”
“那就按我说的来。”暴熊军团长扭头叫来副官，“命令军团出发！”
“遵命！”
大军再次开拔，半小时后进入山区。
到底是精锐军团，刚走进视野茂密山区，士兵立刻警惕起来，同时散出侦查小队。
三名军团长骑着马在军阵中间并行，沉默的暴熊军团长似乎想起来什么，出声问道：“诺瓦克昨天展示的武器，你们有什么看法？”
“那個玩具？”狂狮军团长挑了挑金黄的眉毛。
蔷薇军团长有点惊讶：“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早上诺瓦克准备去审问那个莱克士兵，到了关押的营帐发现人不见了，气冲冲的回了自己营帐，结果武器也不翼而飞。”
“什么？！”两人同时惊道。
“大营至少有三位圣级，除非是神佑，否则不可能悄无声息把人和武器偷走！”
狂狮军团长皱紧眉：“莱克有神佑？如果有，这场战争也不用打了，趁早投降吧。”
“我估计可能是高阶隐身魔法。”蔷薇军团长摇摇头，“莱克真有神佑，会任由我们在边境线上挑衅大半年？”
短短一会，暴熊军团长已经冷静下来：“我觉得……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莱克为什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把那件没什么用的武器偷走？”
两人默然下来。
这确实让人感到疑惑。
莱克此次看似轻松，一点代价都没有的把人救走，可这件事本身就是代价。
能够蒙蔽圣级职业者感知的高阶隐身术，这条情报是无价的。
如果联军对此一无所知，不做出任何防范，那自己的机密军情就彻底曝光在敌军眼前了。
这点，想必莱克也是清楚的。亦或说，莱克手里的这名职业者，就是为刺探情报的。
然而莱克却为了一名士兵和一件并不昂贵的武器，把这名职业者暴露出来，原因是什么，值得深思。
“那个士兵我去看过诺，很普通的一个人，带走他可能只是顺便。”
“所以，主要目的是武器。”
“没错。”
“见鬼，武器我试过，威力连击穿普通铠甲都费劲，至于专程跑一趟，甚至不惜暴露高阶隐身术也要拿回去吗？”
“诺瓦克可能知道点什么。”暴熊军团长眯起眼。
“为什么这么说？”
“武器最先到他手里，几小时后我们才看见，这中间谁晓得发生了什么？”
狂狮军团长想了想：“没有证据的猜测不要有，一切等……总之，接下来我们一切小心。”
另外两人“嗯”了声，随后三人不再言语，沉默往克顿城去。
因为进了山里，军团方阵变成长队，沿着泥土延绵。
即将抵达克顿城时，三人下令二十五人原地休整，其余五万前去包围城市。
此举是为防止莱克设伏。
前锋军离开，三人冷静等待消息。
一小时后，几名士兵驾马返回，汇报的消息让三人一阵愕然。
克顿城已经是座空城了。
城内不仅没看见一名士兵，连居民都不见了，若非街道尚未落尘，前锋军险些以为这座城从未有人待过。
三人心中困惑，没着急带领主力入城，命令前锋军出城搜索。
士兵领命离去，一小时回来。
“周围没有任何莱克士兵的踪迹。”
三人头顶仿佛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算什么？重城拱手相让，不准备反抗了吗？
想不明白，但总是停在原地也不是事，三人领军前往克顿城。
进了城，他们发现城内情形果然如汇报的那样，空无一人。
三人本以为这已经很奇怪了，却没料到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侦查完克顿城四周，确定没有伏兵，他们按照计划行动，五万前锋军探路，主力保持距离跟在后面，奔赴第二座城。
结果第二座城市依然如此。
城门敞开，不见人，街道整洁，仿佛城民和军队都在一瞬间蒸发。
继续前进，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都是如此。
三人心底充斥着怪异感，在第六座空城暂时停军休整。
许是被接二连三的诡异情况整得有点敏感，他们不敢入城，在城外扎的营。
营帐内，三个军团长围在桌前，一同低头看着桌面的作战图。
“莱克到底在搞什么？”蔷薇军团长的眼球爬满血丝，“诱敌？”
“有这样诱敌的？”狂狮军团长食指按在作战图上，沿着行军线移动，“过了现在这座城，后面就没有适合埋伏的地形了。”
“还有一片山。”暴熊军团长瞥了眼地图。
“这座？”狂狮军团长看过去，“那条路的两边确实是山，但路和山并不紧挨着，中间隔着十公里的草原。
难道莱克准备在十公里之外的山里面伏击我们？”
暴熊军团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壳，似乎……的确有点扯了。
十公里，普通弓箭射不着，就算魔晶大炮也差的远，这玩意的射程只有一公里不到。
布置大型魔法阵？
这到底是能隔着十公里攻击他们，但……三名军团长是魔导师，大型魔法阵的魔力波动别说十公里，再远一倍他们都能清晰感知到。
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本着慎重的原则，再加快速行军导致后勤线拉长，补给困难，军团里的粮食所剩不多，于是决定暂缓攻势，等物资补充足够再开拔。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闲着，派出小股部队侦查行军线上的最后一片山区。
三天后，侦查小队陆续返回。
综合收集的情报，三人判断莱克绝无可能在山区埋伏。
原因很简单。
首先就像狂狮军团长说得那样，山和路中间隔着十公里左右的草原，普通武器的射程无法跨越。
然后就是山的海拔。
那是一座小山，呃，称为土坡或许更合适点，哪怕算上树的高度，约莫只有几十米。
山上林木稀疏，也没有阻碍视线的石块，自然也藏不住士兵。
蔷薇军团长重重出口气：“我们高估莱克了。”
“是的。”狂狮军团长露出笑容，“看来莱克确实放弃抵抗了。”
三人中，唯有暴熊军团长嘴里嘀咕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太多虑了。”蔷薇军团长安慰他，“山上没有条件隐藏士兵，山外面是草原，一只蚂蚁都别想逃过我们三个的视线。
额，难道你认为莱克能隔着山头伏击我们？这个距离，魔晶大炮也够不着吧？”
暴熊军团长心里仍旧徘徊着不安，可事实的确如她所说。
沉默半晌，他开口道：“那就动身吧。”
三人叫来各自副官，下令大军开拔。
…………
莱克王都，王宫。
张牧和艾薇儿并肩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
“学弟，你心情似乎不错？”
“有蠢蛋要上当了，心情当然好。”
“唔？”艾薇儿脑袋转过来看他，冰蓝长发随之摆动。
“我跟你说——”张牧乐呵呵道。
“元帅大人。”多米特从远处走来，“联军的三支军团出发了。”
“出发多久了?”
“根据狮鹫骑兵的汇报，一个小时。”
“一小时，那还早。”张牧坐直的身体又靠回椅背，“离伏击点至少还有三天。”
多米特问道：“莪们是不是要把炮兵团调过去了？”
“不着急。
他们肯定有魔导师，去早了会被察觉的。
嗯……最后一天吧，等他们还有一天到达伏击点的时候，把普通军团放在山上迷惑他们视线。”
多米特笑起来：“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喔，对了，拿着。”张牧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雕刻着人头像的徽章，“战争现在才算开始，该你上场了。”
“遵命！”多米特双手接过，郑重戴在胸前。
艾薇儿盯着徽章：“这是老师的……”
“嗯。”
“老师如果看见，会很高兴的。”
张牧扭头：“真的？我还以为老师不喜欢被人用作军团标志。”
“怎么会。”
摇摇脑袋，张牧撇开这事，看向多米特：“联军汇集力量，高阶职业者数量已经超过莱克，你要注意安全。”
“元帅大人放心，我们的指挥系统使用无线电台，敌军找不到指挥部的，我距离前线也非常远。”
“小心点不会错的。”
“是！”
张牧思索着继续道：“我听布洛瓦大公说，联军圣级职业者的个体实力不如莱克……”
“当然。”艾薇儿接过话，“圣级的强弱，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自身魔法的品阶，这方面，就算是拉古也比不上莱克。”
终究是冰雪帝国的后代，继承了祖辈的遗产，在底蕴上面，拉古这种土哈哈还是不够看的。
张牧了然的点点头：“我据此判断，前期……不对，战争的全程，联军圣级都不会先出手。”
“怕被大公他们偷袭？”艾薇儿好奇问。
“是的。
而且国王身边那个老头就是精通暗杀的圣级，联军圣级会不害怕？”
张牧站起身：“既然这样，我就带着特战小队专门狙杀联军的高阶职业者，那些圣级如果缩在大营就算了，
要是出来……呵呵，大公他们就有活干了。”
说完，他对多米特道：“别愣着了，去准备伏击战吧，打漂亮点，给其他军团开开眼，职业者也是会死的。”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