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书勤嘴角抿成平直的一条线:“悯儿,我不是你,我并未长于宫中,也并无治国之才,若将天下交于我这种人的手上,无半分好处。”
嵇书勤终是袒露自己的心声,他这些话一直放在心中,不知道和谁去说,母后从不听他说这些,自从母后的心思彻底掩藏不住后,她便根本不听嵇书勤任何的辩解,执意要让嵇书勤按照自己的心意前行。
嵇书悯静默一瞬,沉声问道:“皇兄就没有想做之事吗?朝堂天下,皆为你一人所用,受四方朝拜,一展胸中抱负。”
嵇书勤一愣,半晌后,他如确认一般,看向嵇书悯:“这是悯儿心中所愿是吗?悯儿有想做之事,有想完成的抱负。”
嵇书悯并不压抑他看出来,十指交叠,身子放松地微微仰靠着:“就如皇兄所言,我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身为太子,自小开始,这般景象便以在我心中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所有人都对我说:你得放下,你做不了成不了。”
“悯儿……”嵇书勤看看他的腿,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
“皇兄,我放不下。”嵇书悯歪了歪头,淡淡而坦然地笑笑:“皇兄不会觉得我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吧?”他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信悯儿有能耐做到。”
“你相信有什么用?”嵇书悯自嘲地笑了笑。
嵇书勤瞧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默默地叹了声。
“皇兄就没有什么想做的吗?”嵇书悯还是问这个问题:“只有坐上那个位置后,才能做的事情。”
“有。”嵇书勤思忖片刻,居然给出肯定的答案。
嵇书悯一愣,随即竟有几分释然:果然,是人便都有欲望,都有登上高处才能满足的欲念,这让嵇书悯莫名畅快了几分。
面对嵇书勤的时候,嵇书悯总自觉低了些许,似是瞧见他,看他怜悯地望向自己,听他柔和似和缓之流的话,能将自己心中的狭隘卑劣彰显的无比刺目。
他无法将这话和嵇书勤说,因为嵇书勤一定不会理解的。
自己这位皇兄,他那双眼睛,看到的与自己截然不同。
嵇书勤坦然承认后,抿着唇欲言又止,最终他长叹一声:“我并不知道,我想做之事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算了,悯儿,早点歇息吧,明日我送你回府。”
嵇书悯不知道嵇书勤所说的是什么,他看不出嵇书勤有何执念,母后的无欲无求是粉饰太平,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荒唐野心,蒙蔽旁人的眼睛而装出来的。
可嵇书勤不是,嵇书悯会觉得很奇怪。
在母后那般道貌岸然的教导下,自己的皇兄,居然真的做到了修心。
大概是佛寺的风水实在与他契合吧……
嵇书悯自觉,即使自己在佛寺中浸淫半生,就算将自己的骨头压在佛像下埋着,今生轮回,自己都参透不来半点禅道。
嵇书勤的殿内也点香,是他在佛寺里用的檀香,平日心不静时,闭上眼睛静静呆上片刻,便会寻回些安宁。
在第二日嵇书悯早膳时候问起时,嵇书勤挥手让宫女不用伺候了,他撩起宽袖,亲手给弟弟称了碗米汤多余米粒的清粥。
“悯儿喜欢?我让人送些到你的府上,这是寺中一位师父挑的,我与母后去之前,山寺还许香客上去,师父有时会将香赠与有缘人,悯儿若喜欢,应该也算有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