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准醒来还不到半小时,就再一次被医护人员戴上了氧气罩,医生吩附着护士做好数据监测,然后摆手让众人先退出去,拉过隔断帘做起了检查。
病房外,所有人都显得紧张无措,江韩煜木然地蹲在角落,一点一点地把头埋进膝盖里。
他恨苏贺吗?
怎么会恨!
那是他最好的兄弟啊!
从始至终,他恨的只有他自己!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除了束手无策地等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他是有多蠢,才会让那个还身在病痛中的少年,代替自己去承受这份自己无力承受的崩溃!
江韩煜!
你简直畜生!
许德清抹了一把泪,走到他面前蹲下,哽声道:“小伙子你叫小江是不是,你听老头子说,你别怪苏准那孩子好吗?医生说他现在的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你是他很在乎的人,等他醒过来,你去看看他,别让他难过好吗,老头子谢谢你了!”
江韩煜没有答话,只是把头埋在双膝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
医生检查的时间没有多久,不过二十来分钟,他便带着几个护士走了出来,外面众人见状,忙上前七嘴八舌地询问道:“怎么样了医生?”
我刚才怎么跟你们说的。"”医生的表情有些不满,“我明明交代过,像他这样的情况不宜大喜大怒大悲,你们还让他情绪受刺激?”
许德清看了一眼蹲在角落的江韩煜,连忙转移话题道款说:“对不起医生,是我们一时疏忽,小苏那孩子怎么样了?”
还好,问题不大。”医生沉着脸道:“不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谨遵医嘱。”
“好、好,我们知道了,谢谢您了,谢谢。”
许德清感谢道。
送走了医生和几位护士,唐隽搀扶着江韩煜来到病床前,拉了张椅子让他坐下,接着不动声色地招呼众人离开,把这一方空间让给这一躺一坐的两个人。
苏贺静静地躺在床上,若非看到他身上连接的心电监护仪,倒还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喂,老苏。”
很久,江韩煜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在这间空荡的病房。
"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还是个在城东地下通道驻唱的小歌手。”
“我记得那天正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很多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听我唱歌。”
“大家都赶着回家,可是啊,偏偏我就看到有个傻子,站在那听我唱了十分钟的歌。”
“为了留住这唯一的傻子,我越发卯起劲来唱,没想到啊,这傻子最后竟然往我箱子里扔了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的巨款啊,都够我晚上吃碗牛杂面的了,当时我就想,我可不能放过这人傻钱多的小子。”
“于是,我急急忙忙地把东西扒拉一番,抱着箱子就追了上去,死缠烂打之下,还真让我要到了那个傻子的联系方式。”
“喂老苏,你知道这傻子是谁吗?”
江韩煜笑着问向病床上那个平静得仿若睡着了的少年,却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你不会忘记的吧,咱俩的第一次见面。”
安静的病房里没有任何回音。
江韩煜趴在床上,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
“老苏,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要生气了。”
心电监护仪的状态持续平稳,然而江韩煜的抽泣声却无比绝望,他生而平凡,却依然卑微地期望自己能用这平凡的祈愿,换取一丝不平凡的奇迹。
苏准这次的昏迷说长不长,当夜色漫上树梢,繁星散落在夜空之上时,他便颤抖着眼皮睁开了眼。
"小.江?"
迷迷蒙蒙间,他看到那个向来精神飒爽的男人双眼无神地趴在自己床边,呢喃地叫了一声。
江韩煜眼睫一颤,瞳孔慢慢聚焦,迟钝地向前瞧了去。
"老.…苏”
少年那干净纯粹又带着些茫然的眼神让他顿觉自己不是在做梦,愣了几秒后,他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