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游画笔一顿,像是没料到他会这时候醒来。
“是被我吵醒的吗?”
他一边问,一边将画板从腿上撤下,要往床底下放。
陆锦棠还从来没有见过顾游的这一面,不由得更加好奇画中的内容。
他坐起身,手掌再向顾游面前去了去,“拿来,我要看。”
这次,顾游没再推诿。
他递过画板时,陆锦棠大致扫到了一片漆黑。
整幅画的背景,像一个黑洞洞的石窟。
四周全是崎岖而生硬的线条,层层叠叠,使人压抑。
但画的正中心,有一个清瘦的白衣少年,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手里握着刻刀,借助面前小小油灯的光,雕刻着手里掌心大小的一块石头。
周围的黑暗好像随时能将这少年吞没。
可画中人眼神坚定,仿佛不受任何外部因素的干扰。
这是……
陆锦棠心弦剧颤。
“吓到您了吗?”顾游问道。
他的乖顺中透出几分顽劣,这一幕似乎在他的算计之中,而他此刻恶作剧得逞,差点掩不住心底的狂喜。
“这是我偶然梦见的场景。”顾游的声音充满磁性,也极具蛊惑力,“梦里的那个人,远比这画上的要好看多了。”
陆锦棠呼吸一滞,却偏偏装出生气的样子,故意指着画,找茬道:“这画里的人,明明跟我差不了多少。难不成,你是说,你梦里的人比我帅气高贵,只是因为你记不清楚了,你就照着我的样子先画着?我在你心里是个替代品?”
“逸少爷,我不曾喜欢过谁。”顾游的目光清幽又干净,和刚刚顽劣乖张的模样全然不同,“所以我不知道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我只会学习和模仿。”
陆锦棠被他气笑了,“哦,我懂了——因为我把你当成替代品,所以你就依葫芦画瓢,学着我的,搞替身文学这套?说到底,你是在怨我。”
顾游当即低下眼去,“逸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
陆锦棠在心里不满的“啧”了一声。
这小子认输投降的速度也太快了。
而且,这低眉顺眼的小模样,瞬间勾起了陆锦棠心底邪恶的小火苗。
“哼,反正你刚刚的话已经让我很不高兴了,你看看怎么哄我开心吧。”他别开脸,有意冷落顾游。
忽然,床垫被一股力压得微微侧了过去。
陆锦棠心念一动,余光还没跟上,软乎乎的嘴唇就贴了过来。
吧唧一下,正正亲在了他的嘴角。
香香绵绵,叫人心湖荡漾!
“就这?”
陆锦棠猛然出手,捉住要退回椅子上的顾游,目光灼灼,语气贪婪。
他指着自己温热而发干的嘴唇,生疏而强硬地命令道:“亲错了,应该亲这儿。”
这次,顾游没有立刻欺身凑近。
他的目光紧紧黏在陆锦棠的唇上,好像那是令人魂牵梦绕的宝藏。
陆锦棠只觉得后背好像有火燎过!
燥热蔓延全身,他口干舌燥!
然而,除了盯着看,顾游再没有进一步动作。
时间就像冻结在了这一刻。
陆锦棠心一沉,准备再度命令这小子。
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逸少爷,顾逍的病因查清楚了。”门外的医生说道。
陆锦棠咬牙把自己的私心摁回了肚子里,“进来吧。”
医生拿着投影笔进来,他感觉到病房里气氛怪怪的,但不敢多问,抓紧时间播放起了顾逍的梦境。
“这是彭医生陪同病人顾逍探查到的记忆画面。”
长满荆棘的黑石海崖峭壁上,开着一簇粉色花瓣、灿金花蕊的小花。
医生继续播放着介绍资料——
“这花叫做天使的承诺,因为它有改变气运、起死回生,甚至延年益寿的效果,所以被全世界的贵族高价回收。”
“病人顾逍很小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妈妈生了弟弟,但可能养不活。”
“为了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他独自踏上了去黑石海崖的路。”
“虽然一路上坎坷危险,可顾逍找到了‘天使的承诺’!也就是在那附近,顾逍被来抢花的人推下山崖,撞到了脑子……”
“彭医生应该是看到了那人长什么模样的,等彭医生醒来,就能找到凶手了。”
“只不过,病人心里的真正症结,还是‘天使的承诺’……”
说到这里,医生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陆锦棠的脸色比炭还黑,不耐烦地说:“那就不顾一切,弄来这花!”
“逸少爷,世上唯一还能长出‘天使承诺’的地方,就只剩下黑石海崖了……”
医生惶恐而为难,“您大概是忘了,黑石海崖在一个月前,被您圈定为下一届死亡游戏区域,目前,区域内流放了无数死刑罪犯、病毒,以及有强攻击性的动物,和有强毒性的植物……”
陆锦棠听懂了。
按照规矩,这段期间内,谁都不能进入游戏区域。
“那就提前启动这届死亡游戏,等玩家摘到‘天使承诺’,我高价回收。”陆锦棠坚定而决然。
“让我去吧。”顾游恳请道:“我的目标只是‘天使承诺’,比他们任何人都纯粹。‘天使承诺’的生长期扑朔迷离,如果花毁在别人手里,哥哥痊愈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他当着医生的面,俯身落下一吻,将陆锦棠的反对亲回了他的喉咙里。
“我会回来的。”顾游许诺道。
陆锦棠被吻得意乱情迷。
他觉得自己仍有理智,但同时又疯到了极致,“好,我同意了。”
……
作为死亡游戏的参赛玩家,顾游报名后,就必须接受赛事组委会的安排。
他被和其他玩家关在了一起,每天经历细致的身体检查。
并且,为了保证游戏效果的精彩性,他们还会被要求增加日常的训练强度。
毕竟,观众花了门票,投了赞助,甚至可能还买了额外开盘的注码,他们想看到的,是这些玩家努力存活下去,而不是开局就死。
因此,玩家们日常训练的强度很大。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后,陆锦棠通过自己的特权,只见到了一个沉沉睡着的顾游。
他的脸上带着倦色,呼吸均匀。
陆锦棠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心底的躁动都在这一刻被抚平。
“逸哥。”江裴神色慌张地前来找他,“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