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听到低低的抽泣声，轻轻的一吸一顿，呼吸间带着凄凉的呜咽，又极为克制，断断续续，在空旷寂静的夜晚绵延不绝。
怎么会有女孩的哭声呢？有人欺负她了吗？
等等，欺负…
视线落到在床上铺开的验尸格目，前四名丫鬟生前身上各处有伤痕，虐待…
菀芷青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去看看，可能会有什么线索呢？
放轻脚步出门，已过子时，万物静默，钱府中人都在房内歇息，外面无人走动。
那低低的抽泣很轻微，在主人刻意掩盖下无人发觉，如果不是菀芷青作为筑基修士的耳窍灵敏，怕也无从觉察。
踏过青石板路，一路寻觅哭声穿过西侧院，这里已经是钱府最为隐秘的角落，菀芷青看到一棵巨大冲天的黄柏，比屋顶还要高出一倍。
枝叶茂盛，有一半甚至延伸到墙外，不知道通向哪条街道。
放轻脚步走近，菀芷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不想先惊动。
一处橙红色的亮光在黑夜中闪烁，照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痛哭流涕的脸。
她把一叠黄纸放入亮光内，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情，不要找我，你安息吧……”
她在为什么人烧纸，手边还有厚厚的一叠，瞧这愧疚的模样，做了什么亏心事？
正想走近看看她的脸，不料靠近时被她发觉。
女孩受惊警惕四处张望，“谁！是谁？”黑暗之中她过于心虚慌乱，不停转动身体，一时间还真没看见菀芷青。
恍然明白了什么，双手抱头蹲下身来，惊叫道，“是你来了？不，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有害你！”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啊，齐紫，你也看见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双臂剧烈颤抖，女孩将头埋进膝盖，双手捂住耳朵，拒绝接受任何外面的声音，仿佛她不听不看就不觉得害怕。
然后并没有得到缓解，恐惧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看来要先让她平静下来才行，菀芷青左手翻转轻柔抚上她颤抖的肩，以最柔和的水系灵力，辅以缓神术。
很快，她呼吸放慢，身体不再颤抖。
“我叫菀芷青，你叫什么名字？”以一种朴素平等的方式交流，能更让人愿意接受。
女孩一时之间还没有从思绪中缓过神来，怔愣望着菀芷青。
身前没有了纸钱的供给，快要熄灭的火堆光芒微弱到几乎没有照明作用，石绿一时间无法看清面前人的脸庞身份。
要是手镯还在就好了，原主里面什么都不缺，她就可以用星辰仙灯来照明。
眼下只能带她到自己西厢房内，亮起烛火，倒了一杯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给她，勉强驱散恐惧。
“我叫菀芷青，是合欢宗来的仙师，这里很安全，你叫什么名字？在给谁烧纸？”耐心又问了一遍。
石绿呆呆得任她带到这里，她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她前一刻害怕得快要疯掉，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有了底气。
青衣玉冠，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充满善意得望着自己的眉眼，这真的不是从天下下来的仙子姐姐吗？
“仙师…您安好，我叫石绿，是孙夫人房里的丫鬟。”
在石绿的世界里，孙夫人和钱老爷已经是尊贵不得了的人物，突然之间同仙人同坐一处，感觉是亵渎一样，正要起身站着说话。
菀芷青看出她的意图，一阵轻柔灵气拂过，按住她想要起身的膝盖，安抚道，“无事，你就把我看作一名常人就行，不用拘谨。”
不过石绿这个名字，听来很耳熟啊。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右手握拳砸入左手手心，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绸缎庄掌柜的女儿名字吗！
原来是你，真是巧了。
“你是绸缎庄掌柜的女儿？”菀芷青想到就问了。
石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仙子怎么知道？”传言仙人都有大神通，可移山填海，遮蔽日月，以前她只是感叹羡慕，如今仙人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的底细了吗？
仙人好厉害，石绿想不到其他的词语，只知道好厉害好厉害，如果是仙人的话，是不是说府里的情况她弹弹手指头就可以解决，那么自己也不用担惊受怕。
我来的时候路过那里，见到你父亲了，他求我一定要救救你，我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在他那里买的呢。
顶着石绿崇拜的目光，菀芷青把刚才想说的话咽下去，心念一转，如果她换一种方式，一定能更快更全面地得到信任，而得到信任之后，才能让石绿毫无保留的交代她知道的所有秘密，包括可能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八卦都是重要的线索。
虽然这可能会有欺骗之嫌，但眼下菀芷青顾不了那么多，她一定要尽快做完这些，才能走真正的主线啊，她会尽力保障石绿的安全，就当对她的补偿。
苏意对她的态度让她很紧张慌乱，菀芷青不是在意尊严问题，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连苏意所谓的朋友都做不成，怎么搭桥牵线？
红娘任务早晚告吹。
“自然是有我知道的方法，”菀芷青端正姿势，轻飘飘开口，不动声色。
“人心诡谲，如果你能多提供线索，能给我省很多力气。”
顿了下解释道，“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能瞒住的，不过一个早晚，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可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日日夜夜等得起？”
石绿最后一丝顾虑荡然无存，咬咬牙暗下决心，仙人可遇不可求，如果她不把握机会，仙人要是走了，对于她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折磨痛苦。
“仙师想从哪里听起？”不管哪里，她毫无保留，只求能得到点滴庇护帮助足矣。
菀芷青迟疑了下，“唔……就从你刚刚提到的齐紫开始讲起吧。”
回想验尸格目，齐紫正是受到虐待自杀而亡的四名女性之一。
这是一个古代平民女孩在泥沼中拼命挣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