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微抬眼看她，陆柔妙气得手都在不自觉颤抖，将这些话说给周宜微听的同时，也让自己更清楚自己到底嫁给了一个怎样的人。
林乾初入京时，只不过是一介穷书生罢了，若不是陆氏资助，他又怎能得了一身清净，安心考取功名？
可林乾非但不感激，现下更是过河拆桥！陆柔妙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桩婚姻从最开始，是否就是狼子野心？
与陆柔妙相比起来，周宜微则显得冷静不少。
“可你要知道，你如今是林乾的妻。倘若这罪责只在陆氏，你还可脱身，但若是连林乾也牵扯进其中，陆柔妙，你自己也逃不掉。”
万里流放路，又怎是一个艰苦足以概括的？
上辈子周宜微遣人查过陆氏的消息，光是找人便耗费了不少时间，而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陆氏尽数在流放途中死亡，成了路边的孤魂野鬼。
陆柔妙自己也是清楚的，看向周宜微的眸中却是格外坚定。
“我是陆家女，陆氏有罪，我不会逃。”
周宜微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讶异，与陆柔妙相识多年，只知她嘴上是个不轻易饶人的，而如今一看，她比那林乾倒是更有担当。
周宜微沉默了片刻，方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若是真的想好了，在东窗事发之前，先一步将窗纸捅破，念在陆氏自首尚有悔改之心的份上，或许罪责会轻些。”
只是贪污是大罪，终归也不会是好受的，但也总比上辈子的结局要好得多了。
“...我明白了。”
陆柔妙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似是在回忆些什么。
“爹爹在我成婚之前便告诫过我，女子万不能下嫁。但我一心以为，我与林乾是真心相爱，必能执手相伴一生......是我看错了人，害了陆氏。”
陆柔妙笑着，眉目间却尽是自嘲之色。
周宜微看向她，没再多说什么，这样的决定并不好做，牵扯着太多人的生死，周宜微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这终归是她的自家事。
正当周宜微准备起身离开时，陆柔妙突然开口道：“今日应当就是你我在京中的最后一面了。”
周宜微动作一顿，已然明白了她的选择。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宜微与陆柔妙之间都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
良久，周宜微才开口：“珍重。”
送走了陆柔妙，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现下少有的休息时刻，周宜微简单在后厨下了点面条用来填饱肚子。
杏雨对着锅灶做了一个午间的菜，纵使胃里是空荡荡的，现下也没有多少胃口，只扒拉着面条跟周宜微闲谈着。
“林夫人怎的今日又找来了？她没有欺负小姐吧？”
杏雨出来时便只见到了周宜微领着陆柔妙上了二楼，具体是什么情况也并不知晓。
周宜微沉默摇头。
其实她与陆柔妙之间，也算不得是单方面欺负，只是杏雨是向着她的，自然看不惯陆柔妙。
但周宜微也从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她与陆柔妙是互相的。
陆柔妙今日嘲讽她一句，明日她便阴阳怪气一句，这般针锋相对直来直去，仔细想来却是比那些惯爱使阴招的人要好得多。
若是陆柔妙还能活着回到京城，或许她们还会有成为好友的可能。
周宜微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
只是跟午间的拥挤相比，现下要冷清不少。
店门前经过的人倒是多，只是没有人进来。
距离吃下那碗面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如今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却一直不见人来，杏雨的眉目上也染上了些担忧。
“这上午还好好的，怎的现下却没人了？”
周宜微也面色也算不上好，午间的营收太好，此刻的冷清便愈发叫人心焦。
“做生意便是如此，要承得住，也要忍得下。”周宜微扬起一抹宽慰的笑，“大不了就当做休息了。”
周宜微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起身走到柜台前将那一叠纸片拿了起来，对着一筹莫展的杏雨晃了晃：“难道你不好奇咱们上午赚了多少银子吗？”
提及此事，杏雨的眉目瞬间便舒展开了，扬起一抹期待之色，就连一直垂首沉默寡言的迟遇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周宜微。
周宜微笑笑，拿着算盘坐回二人之间，比对着纸片上的数字一番加减。
提笔正欲在账本上记下结果时，那笔尖却停在了上方。
周宜微转了个身，没叫杏雨第一时间看见。
这可让杏雨急得不行。
“好小姐，您就别卖关子啦！”
见杏雨好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周宜微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才娓娓道来：“4960文，除去成本，咱们今日赚了3286文。”
杏雨唇瓣微张，愣愣地眨着眼睛。
这数额放在大户人家里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第一次自己开店的她们来说，着实是个不错的开始，更何况这还只是半日的营收。
“三千！”杏雨忽然就觉得，自己又能再接着挥舞锅铲了。
周宜微抬手点了点杏雨的额头：“现在开心了？”
杏雨点头：“这可是我们第一笔营收！”
周宜微笑着将一桌的纸片收了起来：“客人来不来，取决于他们饿不饿，想不想吃，我们只需要将味道做到最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晚间的客人终归还是比不是午间客满的景象，但也没有太差，时不时会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来，算不上彻底空闲，也没有午膳时那样忙得停不下来，只是对比起来，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一整日下来，纯收入5180文。
夜色渐深，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逐渐变少，不出意外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周宜微与杏雨商议着准备闭店之时，人群中却有一熟悉的身影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看清那人的瞬间，周宜微关门的动作赫然停住了。
她可是等了她好久了。
逐渐行来的那人看清周宜微的身形，也扬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