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挥手让他们离开。
但周昭如看着华岁，最终还是没有让她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她犹豫着开了口：“你们主子……”
周昭如的心里，到底还是记着这个闺女的。
再恨再恼，那也是从她肚子里托生出来的。
甚至比起明锦刚回来的时候，现在周昭如记挂她的次数，比以前还要更多一些，只是这其中，究竟是爱更多些，还是怨更多些，恐怕就连周昭如自己都不知道、分不清了。
她这阵子，总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
她想起明锦小时候，软乎乎的一小个，穿着漂亮的衣裙梳着好看的头发，很黏人，每次看到她都会笑着朝她跑来，兴高采烈地喊她“阿娘”。
每次想到这些事，周昭如的心里就软乎乎的，总会情不自禁发笑。
但想到如今的情况，这笑就又没了。
埋怨、懊恼、自责……
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情绪，挤压着她的胸口，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瑶。
想跟明锦低头，又压不下脸，更怕看到她那副漠然的模样。
以至于如今只能逮着她的婢女问。
“她现在……怎么样？”
周昭如最终还是看着华岁，把这番话问了出来，语调却依旧倨傲地上扬着，不肯低头。
华岁听到这话，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了。
主子挺好的。
没有这些人的打扰，主子每天不知有多开心。
何况现在主子又有了英哥，以后做事就更方便了。
但就怕她这样说，这位侯夫人又得生气。
她心里掂量着该怎么回答，才好些，才能不会对主子不利。
可周昭如见她迟迟不言，却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你们主子是好是坏，你也回答不出来吗？我看你……”
话还没说完。
周昭如忽然看到一抹冷冽的视线。
——是那个一直埋着头，没说话的黑衣女子。
这还是周昭如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那双眼睛里面黑漆漆的，就跟两个黑洞似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看得久了。
不禁让人觉得，里面就像是藏了两头会吞噬人的黑兽，这两头黑兽，随时都会从这双眼睛里面跳出来。
这一份认知，吓得周昭如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声音，没说完。
甚至就连步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边服侍的净月也一样。
等反应过来，周昭如不由有些动怒。
这都是些什么奴才？一个木讷蠢笨、一个这般没规矩，区区一个贱婢，竟敢这样看主子！
周昭如沉着脸，刚想发作，就听到那生脸的黑衣女子先冷着嗓音说道：“我奉王爷之命来这伺候郡主，夫人若有问题，不如直接去找王爷说吧。”
“我这会还要去给郡主请安。”
英哥说完。
连礼都没行，就直接一手牵着阿宝，一手拉着华岁离开了这边。
因为意想不到，以至于太过震惊，周昭如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她这才反应过来。
就像是一簇被点燃的火星，立刻炸开了花，周昭如瞪着双眼，气喊起来：“她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没规矩！她是疯了吗？竟敢这样对我！混账，简直混账！”
别说明锦和明元渡了。
就连福华长公主，她的婆母都从来没有这样下过她的脸面。
今日竟被一个下贱的奴婢，当众落了她的脸面，周昭如简直快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