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大认得了，我有你这么尖酸刻薄的朋友吗？”姜无好整以暇地回道。
左燃脸一黑，“你说谁尖酸刻薄呢？”
两人对话间，一个穿着绿马甲、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抬眼就扫向姜无，“姜无？”
姜无认出对方就是侯四平，微点头，“是的，侯导好，我是来试戏的。”
左燃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侯四平，“侯导，你该不会要让他来演沧月吧？！”
侯四平点头，“对。”
“他？”左燃一脸荒谬地嘲道，“您看过他的戏吗？他就一面瘫，能演什么！”
侯四平懒懒道，“那也比不听话的面瘫好。”
章小宇“噗”一声笑出来。
左燃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经纪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劝他离开，左燃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狠狠瞪了姜无一眼，走了。
姜无看着那个女经纪人匆匆忙忙跟上去的背影，眉头扬了扬。
身后响起侯四平的声音，“有过节？”
姜无面露无奈，“今天之前我都不记得他什么样。”
侯四平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声，“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演个花瓶。”
“知道就好，去换衣服。”
“……”
早之前《祈天骄》就已经官宣，眼下已经到了拍定妆照的阶段，偏偏左燃轧戏被发现，侯四平为免后面再出岔子，干脆换了人。尽管他嘴上说让姜无来演个花瓶，但其实他并不认为沧月是个花瓶，反而非常重要，甚至是贯穿整个剧本的灵魂。
可惜娱乐圈适合沧月的人寥寥无几，他选了半天才选了个左燃，因为他外貌上至少符合沧月在大众心中最刻板的阴鸷印象。现在时间紧迫，他对姜无也没抱多少希望，想着最坏打算是尽可能减少沧月的正脸出镜，多用侧脸和背影，至少他在《探旅》里看到的姜无身形气质还是可以的。
然而这一切想法在姜无从化妆间出来的那一刻被全部推翻了。
那原本是一身极简单的黑色锦袍，通身除了领口、腰带上的绣金纹外别无修饰，然而此刻穿在姜无身上却尽显华贵之气，而这股华贵丝毫不属于金钱与权力堆砌出来的贵族，反而是享尽世间万民供奉与信仰的神明。
而本该显露出的对权力执着的反派气质，此刻却在姜无俊美淡漠的神色下衬出了几分缥缈仙气，加上那一头及地的银发，瞬间补全了原作中那个无所不知、掌握所有人命运的沧月师尊。
眼前的姜无和先前的沈言所演绎出来的沧月完全是两个人，沈言的沧月阴鸷、冷漠，带着对所有人生命的蔑视，高高在上。
而姜无的沧月毫无戾气和杀意，温和得像是凡人会跪拜祈求的龛上神明，但仔细看去，神明眼中并无悲喜，亦无怜悯，只有看透一切的淡淡恹色。
整个化妆间都静了一瞬，隐隐有人低喊了句“卧槽”。
侯四平那双睡不醒的眼睛都睁开了些，他怔怔看着眼前犹如真正沧月的姜无，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沧月会是这样的神情？”
姜无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对于一个可以掌握所有人命运的人来说，世间万物都是可预知的，一切未知都是已知，没有什么再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顿了顿，凤鸟似的眸子微抬起看向侯四平，“除了既定命运中的变数，就像是暴雨后侥幸存活的小小蚂蚁，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它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侯四平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这就是你对沧月的理解……”
“差不多。”姜无也只是百科查了下沧月这个人物生平，对原作了解并不多，但想来大差不差，毕竟这个角色在某些方面和身为司命师的他很相似。
侯四平笑了下，“看来我判断错误，沧月可以不用是花瓶了。”
姜无疑惑地看着他，“嗯？”
“我的意思是，男六应该有他该有的戏份。”
“……”
当天下午，《祈天骄》官博就发布了所有人的定妆照，其中姜无扮演的沧月直接代替男女主放在了九宫格的C位，这一举动让网友们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不对劲。
我推宇宙最美：演沧月的是新人吗？有点子东西啊，气质好绝，卧槽，好仙好美！
兔吧唧：服了，刚有点好感，他又出来演戏了，能不能安心录你的综艺，装你的神棍，为什么要想不开演戏呢？你真的没有演技啊，孩子！
燃燃似火：？？？我请问呢？定好的演员都能临时换吗？左燃呢？？？为什么是他？？？这种霸凌别人的叛徒为什么还能在娱乐圈！
银河以北我雪最美：男女主不放中间？反派放中间？官方你在搞什么？我们女主呢？
金吉拉最可爱：无语了，面瘫花瓶又出来演戏了……
坠入星河：姜无？那个草包姜无？他长这样的吗？这个俯视众生的眼神好绝啊！
追风少女：求求了，别祸害我的沧月师尊可以吗？实在不行可以直接让他死在一开始，本来也就是活在台词里的人，就让他好好安息吧！
我想要小钱钱：能不能来个人让这个毒瘤被封杀啊，真的不想看到他了！
……
姜无饰演的沧月定妆照很快引起一波新热度，先前看过《探旅》第一期的网友们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十分诧异他们不过随口提了一嘴姜无适合沧月师尊，没想到他还真去演了，而且气质如此适配，完全就是他们心中的沧月本人。
然而在不少人吹姜无颜值的同时，更多人开始质疑姜无的演技，毕竟他的演技如何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堪称灾难。先前不少因为《探旅》而来的路人缘很快变成一面倒的唱衰，甚至有不少人发出了姜无早期拍的那些网剧，一时间《祈天骄》的官博下面全是让导演换人的。
此外还有一批左燃粉丝质问为什么要临时换人，是不是姜无带资进组，有金主撑腰。
相比之下，在官博下面质问为什么不把女主照片放C位的钟雪粉丝显得十分渺小，因为骂姜无的太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无像是回到了刚重生那段全网黑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嘲他的演技，包括那些夸他颜值的人。
章小宇一边在网上跟别人激情对线，一边安慰姜无不要灰心。姜无当然不灰心，被骂这件事对他还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骂的又不是他。
华越集团办公室内，韩重看着评论区那些恶毒的辱骂，眉头越皱越紧，“现在网上的舆论环境这么不好？”
“网络是这样的。”姚凭早已见怪不怪，但见自己老板脸色阴沉，还是安慰了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代表热度大，娱乐圈经常会用这种方式来宣传的。”
韩重面色稍缓，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乌烟瘴气。”
姚凭随口道，“毕竟是娱乐圈嘛，肯定干净不到哪里去。”
韩重眉头皱得更紧，手下一滑，本想点的退出键，却不小心点进了评论区那个“坠入星河”的首页里，一张姜无扮演的沧月高清定妆照突然跳了出来，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呼吸一滞，盯着照片里宽衣锦袍、一头银发的姜无，脑海里飞快闪过零碎的什么，下一刻又像风一样消散，什么也不剩。
韩重眉心紧蹙，隐约觉得曾在哪儿见过这副模样的姜无。
“黑头发才对……”他喃喃道。